祁不砚拂落她脖頸上的一滴汗,濡湿了他修長的指尖。
賀歲安沒再看,抬手叩門,叩門的節奏跟鍾幻上次帶他們來叩的節奏一樣,過了很久都沒人來開門,她便湊到門縫裡小喊幾聲。
就在賀歲安以為要白跑一趟時,有人開門了,竟是沈見鶴。
她震驚:“沈前輩?”
原著裡沒明確說誰是主角,也沒很明確的感情線,說是親情、友情等等都可以,看讀者往哪方面想,她看書時隻關注劇情。
“賀小姑娘?”
沈見鶴拉開門,走出來:“你們來找郡主的?”
賀歲安點頭。
沈見鶴道不巧。
蘇央一早帶著鍾空、鍾幻入宮見皇上了,不知何時回來,他們也沒跟他說為何入宮,蘇央隻是暫時收留沈見鶴住下而已。
賀歲安懂了,原來蘇央入宮見皇上的劇情發生在今天,那得明天再來了,她今晚趕不回來。
“沈前輩您怎麼會在蘇姐姐這裡?”賀歲安疑惑問道。
沈見鶴聳肩。
“我之前在街上撞見郡主了,她這裡偏僻,安全。”他如實道,“我有給她付房錢的。”
賀歲安想對蘇央幾人說的話,也是想對沈見鶴說的話,但她還是想等人齊了再說,請他轉告蘇央,明天她和祁不砚會再來。
沈見鶴直覺賀歲安要說一件大事:“好,我定會轉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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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歲安又回公主府了。
出一身汗的她要沐浴,等沐浴完,去掉滑膩的汗,穿回薄紗裙的賀歲安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祁不砚的體溫雖高,卻很少出汗,除非情緒處於興奮狀態。
他此刻倚在床榻邊轉骨笛。
賀歲安也爬上榻。
一爬上榻,她就輕抖了下腳,甩落繡花鞋,兩隻繡花鞋都被甩到地板了,發梢還有點潮湿,賀歲安用一支簪子別了起來。
她趴到祁不砚旁邊,堅持不懈地想說服他讓她離開一段時間,絮絮叨叨的,像個小啰嗦鬼。
祁不砚看著她露出來的後頸,長發全別起來了,一覽無餘。
沒擦幹的水珠殘留在後頸。
薄紗下,皮膚很白。
看到對方便想和對方親近的感情是什麼呢,祁不砚尚未明確,反正他對賀歲安有,還很強烈。
祁不砚俯身吻向賀歲安的後頸,吻掉所有殘存的水珠。
賀歲安懵懵地回頭。
她肩上的薄紗很松,此時自然墜落到臂間,他轉而吻她的肩,順著脊背往下,少年極輕道:“我想與你做世間最親密的事。”
第76章
賀歲安手腳滾燙起來, 瞬間語無倫次:“你,我,我。”
祁不砚遵循本能吻了吻她揪緊衣擺的指尖,她神經都是麻的了, 又聽他道:“你不知世間最親密的事是什麼?就是我那處……”
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賀歲安轉過身來, 縮進祁不砚懷裡, 羞到皮膚染了一層極漂亮的淡粉色:“我好累了。”
她之前也用過這個借口。
“那你以後會跟我做這世間最親密的事麼?”祁不砚低頭, 薄唇無意地擦過她耳垂。
賀歲安胡亂地嗯嗯嗯著。
她的腦子裡全被祁不砚這句話佔據了, 要炸開似的。
盡管賀歲安知道祁不砚會很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但知道歸知道, 聽在耳裡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埋首在祁不砚懷裡不肯出來。
*
翌日, 蒼穹烈陽。
金黃色的光劃過精美的角樓、巍峨的緋色宮牆, 鋪灑到長長的宮道上, 映照著金頂紅門,愈發顯得皇宮富麗堂皇且莊嚴。
幾道身影穿過陽光,行走在蜿蜒曲折的長宮道。
其中一人是蘇央。
昨天, 她被皇帝留在皇宮裡過了一夜, 說是身為郡主的蘇央難得進宮一趟,正好可以陪皇後解解悶,所以她今日才得以出宮。
蘇央一見到皇帝便道自己懷疑長安中有人在偷煉破壞性極強的靈蠱,還附上調查得到的證據, 若出意外,恐會生靈塗炭。
她尚未確認是何人偷煉靈蠱, 想請皇帝排查一下可疑人物。
端敬帝卻陷入了沉默。
他看過蘇央遞呈上來的證據,喜怒不辨, 隻言會派人調查此事,為她的安全著想, 讓蘇央別再查下去,交由朝中大臣處理即可。
蘇央隱隱覺得端敬帝的態度有些怪異,忍不住追問他是不是真沒有懷疑的對象,這很重要。
她此舉是逾矩和不敬了。
膽敢質問皇帝。
可端敬帝並未生氣,也並未感覺到冒犯,依然很慈眉善目,可能是他信道的緣故,面對什麼事都講究心平氣和,很少動怒。
端敬帝溫言:“此事一有消息,朕會派人告知你的。”
蘇央唯有應好。
她也聽從端敬帝的話,在皇宮裡過了一夜,在外人看來,蘇央此次入宮僅是陪皇後解悶。
皇後還想讓蘇央多待幾天的,後宮並無其他妃嫔,隻有她一人,就算有皇帝的獨寵,待久也會感到寂寞,蘇央卻以有事婉拒了。
溫柔端莊的皇後不強留她。
今日帶蘇央出宮之人還是貼身伺候皇後的齊姑姑,可見皇後對這個從風鈴鎮來的郡主還是有幾分重視的。
蘇央雖極少進過宮,但該知道的禮節一樣不少,不多問不多看,隨齊姑姑朝宮門走。
過另一條宮道時,蘇央見到一名男子,齊姑姑提醒她行禮。
男子是年近不惑的慶王爺劉衍,看起來比實際歲數年輕不少,眼角有歲月留下的細紋,玉冠束發,一身淺藍色蟒袍,腰佩玉玦。
蘇央福身向劉衍行禮。
“免禮。”劉衍第一次見蘇央,問齊姑姑,她是何人。
齊姑姑低眉順眼:“回王爺,這是皇上以前特封的風鈴郡主,來自風鈴鎮,此番來長安,也特地進宮一趟陪皇後娘娘。”
聽到風鈴鎮這個地方,劉衍笑了笑:“原來是風鈴郡主。”
燕王墓就在風鈴鎮。
而燕王墓是由世世代代的蘇家人守護,風鈴郡主正是蘇家人,劉衍是通過燕落絮知道的。
當初燕王墓啟動了自毀機關,救走燕落絮的人是劉衍派去盯著風鈴鎮動靜的阿宣,燕落絮如今就在劉衍手裡,他能知道不少事。
劉衍似無意問:“風鈴郡主怎麼突然來長安了。”
蘇央站得筆直。
她語調清冷,像一株不受侵染的玉蘭花:“聽說長安繁華昌盛,我想見識一下便來了。”
劉衍:“令尊呢?”
蘇央:“家父沒來長安,他的身體不適合舟車勞頓。”
一問一答,絕不多言。
劉衍大致猜出蘇央的性格了,一笑而過,又簡單說幾句,與她擦身而過,蘇央卻倏地抬頭。
她父親蘇睿林在信中提到過,煉靈蠱之人的身軀會變得與常人不同,久而久之,能不受控制地散發出如同豔花盛開的奇異香味。
蘇央嗅覺靈敏,剛在劉衍身上聞到了難以忽視的香氣。
很奇異。
也有可能是他佩戴的香囊散發出來的,或在進宮前燻香了。
不過蘇央懷疑的對象裡很早就有劉衍,據調查,他多年前曾去過風鈴鎮,盡管行事低調,但隻要是做過的事便會留下痕跡。
蘇央來到長安後,她的侍衛鍾幻遇見過可疑的面具男子,他追蹤對方,但對方也很警惕,沒讓鍾幻追上,最後消失在一條街中。
那條街有很多戶人家。
慶王府在其中。
蘇央若有所思地看著劉衍的背影,齊姑姑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得出聲喚:“郡主?”
聽到齊姑姑的聲音,她收起自己的懷疑,也收回視線。
在蘇央轉身繼續朝宮門走時,劉衍回頭看了她一眼。心腹揣測著劉衍心思,上前去,在他耳邊低語:“要不要屬下去……”
劉衍擺手道:“所有事皆木已成舟,隨他們去吧。”
如果在前幾天,劉衍是會寧願殺錯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將可能知情的人全部滅口,杜絕有阻止他煉靈蠱的事情發生。
今時不同往日,劉衍在這幾天裡已煉出靈蠱,他們知情也罷,不知情也罷,什麼也做不了了。
想當年,落顏公主的兄嫂就是要阻止劉衍,還要公之於眾。
劉衍不理解。
作為他好友的他們為何不能支持他,煉靈蠱對大周來說利大於弊,他們也不用再冒著生死到戰場上跟敵人拼打,有靈蠱就好了。
有靈蠱,大周將長盛不衰。
多好啊。
劉衍不是想借靈蠱登上皇位,隻是想挽回搖搖欲墜的大周,將欺辱大周的外族打得落花流水,令他們永遠向大周俯首稱臣。
自他大哥端敬帝登基以來,大周幾乎是一直在向他國妥協。
劉衍接受不了。
可大周這幾十年來的國力確實是衰弱了,不像百年前那般興盛、強大,端敬帝還堅持“無為而治”,常說什麼道法自然。
屢次進諫無果的劉衍最終當上了他的闲散王爺,但也是表面的闲散王爺,實際上,他暗中遍尋能壯大大周的辦法,找到了靈蠱。
劉衍要使大周變強。
以靈蠱操控人不失為一個能走捷徑的大好辦法。
機緣巧合下,好友發現了劉衍做過的事,他們表示強烈的不贊同,義正言辭地說用靈蠱操縱人違背人倫天理,絕不可為。
最重要的是,被靈蠱操縱的人還有可能會失控。
他們認為自己身為朝廷中人,職責是守護大周子民,而不是置大周子民的安危於不顧,警告他再不收手,會揭發他的所作所為。
劉衍說服不了好友。
他們不願意協助他辦成此事也就算了,還要想盡辦法阻止。劉衍別無辦法,他隻好下定決心把他們殺了,再偽裝成是山賊所殺。
殺掉他們當晚,劉衍也是心如刀割,更無顏面對好友的妹妹落顏公主。這些年,他竭盡所能對她好,也是存了彌補之心。
劉衍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斂好情緒,拾級而上,進殿內見端敬帝,帶著跟往常沒兩樣的笑,先行禮,後道:“皇兄,您召臣弟入宮所為何事?”
端敬帝離開龍椅,一步一步走向劉衍,兩兄弟眉眼很相似。
“二弟。”
端敬帝停在距離劉衍還有兩步遠的地方:“你可知刑部侍郎謝溫峤正在重查衛城一案?”
劉衍像是初次得知,有恰好到處的疑問:“衛城一事不是已結案了?謝大人為何要重查此案?是皇兄您覺得此案有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