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對外喊道,“你死心吧!”
牧楊的字典裡,就沒有死心這倆字,把窗子拍的砰砰響。窗子連著數日泡水,在被牧楊一拍,直接裂了條縫,牧楊就順著縫撕開,探進來一張臉,衝聞砚桐問道,“你在幹什麼?”
聞砚桐一轉頭就看見牧楊的頭卡在窗子裡,當下尖叫一聲,“牧行屹!你竟然撕了我的窗子!”
抄起手邊的軟枕就衝了過去,牧楊見狀趕緊把頭縮回來,委委屈屈道,“誰讓你不搭理我,現在宅中就隻剩你我,若是連你都理我,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你倒還委屈上了?”聞砚桐難以置信,手臂從窗洞裡伸出去,準確的揪住牧楊的臉,“讓我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
“掐吧掐吧,隻要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泛舟,怎麼掐我都不反抗。”牧楊擺出一副任人刀俎的樣子。
聞砚桐長嘆,“楊兒,桐姐累了。”
這些日子被牧楊折騰的,瘦了整整一圈。
牧楊沒臉沒皮,為了喊聞砚桐去泛舟,甘願當弟弟,桐姐桐姐的叫她。
聞砚桐耗不過他,最終答應了跟他去泛舟。
隻是宅子中的水已經排完,又沒法出門,聞砚桐拿著一隻短槳站在邊上,看牧楊興致勃勃的坐進去,頗想問問這個人的腦子是不是糊了漿糊。
“這裡沒水。”聞砚桐出聲提醒。
“我知道啊。”牧楊道,“你快進來試試,我特意給你加了個座位。”
聞砚桐隻好跨進去,坐在小舟裡,覺得自己像個傻批。
“感覺如何,這可是我親手做出來的。”牧楊高興道。
“非常棒兄弟,我這一輩子就沒劃過……”聞砚桐停頓了一下,找了個更準確的形容詞,“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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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楊終於如願以償的聽到了誇獎,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帶著聞砚桐瘋狂劃空氣。
聞砚桐覺得牧楊這是真的把腦子闲出病來了。
大雨將歇,所有人都在忙活著抗洪,修房子修河堤,正是在這忙碌的時候,敵軍突然攻城了。
城中許多處都設置的有地聽,幾十裡之外的異動都能聽見,報信的方法是敲塔鍾。
就是牧楊和聞砚桐當時爬的那座塔,樓中的大鍾聲音能傳得極其遠,整個祎北都能聽見。
這一夜星光遍布,萬籟俱寂,警報鍾猛地在空中炸開,將沉睡在夢想中的百姓驚醒。
聞砚桐聽到鍾聲時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來,緊接著右眼皮連跳了好些下,心慌的厲害。
窗外的鍾聲一陣陣響起,宅中瞬間慌亂起來,她聽見有人奔跑的聲音,隨後有人叩門。
聞砚桐連忙下榻,披上外衣道,“進來。”
是平日裡伺候聞砚桐的侍女,她匆忙行了一禮,說道,“姑娘,敵軍攻城了,少帥特地吩咐奴婢來傳話,讓姑娘安心待在屋中,什麼地方都別去。”
聞砚桐心跳的厲害,沒由來的慌張,問道,“小侯爺呢?”
“鍾聲響起之後,少帥就披甲出門了。”
聞砚桐道,“那其他人……”
“傅將領今夜並未歸來,牧公子倒還在屋中。”侍女一一回答。
聞砚桐知道這場仗遲早要來的,稍稍穩了穩心神,朝門外一看,發現門外還站著兩人,就問道,“門外的是誰?”
外面兩人聽言,便進了屋子,衝聞砚桐行了個簡單的禮,“屬下奉小侯爺之令護衛姑娘。”
聞砚桐仔細一瞧,發現是好些日子沒見的阿關和莊眠。
池京禧竟然把這兩人派來保護她,想來是因為事情已經真正到了嚴峻的時候。
聞砚桐應了之後便回了屋中,現在依舊是深夜,但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隻覺得情緒陷入了擔憂之中,無法排解。
坐了好長時間,聞砚桐漸漸疲憊了,才慢慢睡去。
隻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她夢到了池京禧。
她看見池京禧在戰場上殺敵,身姿矯捷,劍負寒霜,周圍的人不敢輕易靠近。
他的身上全是血,有些是身上的傷口,有些是別人的血。等他將面前的敵人殺盡時,再一回頭,就看見牧楊和傅子獻一人身中數劍,一人被切開了咽喉。
在仔細一看,他身邊滿是屍體,有些眼熟,有些陌生,他就站在那些屍體上,身上的血一點一點往下滴,最後匯聚成血流蜿蜒。
戰爭讓池京禧站在了無人能及的高地,卻也讓他失去了一切。
聞砚桐猛地從夢中驚醒,竟是嚇出了一聲的冷汗,要了命的喘息。
她的心髒仍疾速跳動著,夢中的恐怖情緒黏在心口久久不散。
好像是夢到了原書劇情裡的池京禧,聞砚桐捂著心口緩慢的回想,仍記得夢中池京禧在看見牧楊和傅子獻死的那一刻的神情。
噩夢讓她手腳冰涼,指尖發顫,愣神了許久才慢慢意識到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她來了祎北,阻止了牧楊和傅子獻的戰死,解決了紅斑瘟疫的蔓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會再重蹈覆轍。
聞砚桐自己安慰自己,好一會兒才將心情平復下來。
瞧著外面天色大亮,聞砚桐便推門出去,喊來了侍女問道,“有沒有消息?”
侍女便答,“奴婢隻聽說昨夜少帥帶領將士與敵軍一戰,如今敵軍已暫時撤退,隻是城門被撞爛了,城中的百姓正在修理。”
聞砚桐暗暗松一口氣,“這是好消息。”
侍女道,“姑娘莫擔心,少帥這般厲害,定然能退敵千裡,安然歸來。”
聞砚桐假裝笑了一下,心知這場仗哪有那麼容易。
她雖然不懂孫子兵法,但也知道打仗不僅僅靠兵力,還是要靠腦子的,現在比的就是誰腦子更聰明一些。
戰爭打響之後,宅中的氣氛就變得很緊張,牧楊也不像之前那樣瞎折騰了,破天荒的安靜下來,但是來找聞砚桐的次數卻變多了。
有時候他在聞砚桐寫字時,就靜靜的坐在一邊看書,雖然一整個下午也沒看進多少字。
但是出奇的安靜了。
聞砚桐知道他是在擔憂前線作戰的傅子獻和池京禧,但也沒辦法出口安慰。戰爭開始之後,他們持劍抗敵,而聞砚桐和牧楊除了等待,也做不了什麼事。
這種要緊的時候,能保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添亂,就算是在給他們幫忙了。
聞砚桐天天念著,終是把池京禧念回家了。
池京禧歸來之後先是洗去了一身的汙穢,收拾幹淨之後才去找的聞砚桐。
聞砚桐這些日子十分擔心,見到池京禧立即撲身一個擁抱。
池京禧順勢敞開雙臂將她抱住,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讓你擔心了。”
聞砚桐道,“你沒受傷吧?打仗累不累?如今戰事如何了?”
池京禧聽後一一回答,“受了些小傷,但是不礙事。打仗很累很累,但是為祎北百姓開太平,所以也值得。戰事告捷了,所以我才能有空回來,敵軍被困在了偏南處的一座廢棄城池中,被包圍了。”
聞砚桐長長的松口氣,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池京禧道,“等退了這批敵軍,我們就能回朝歌了,在祎北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聞砚桐將他的手捏在手中,低低道,“我有什麼辛苦的,整日就見你操勞了。”
池京禧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抱著聞砚桐。
連續半個月的持續打仗,讓他的身體疲憊至極,這會兒抱著聞砚桐了才感到片刻的放松,他將頭擱在聞砚桐的肩膀上,感覺隨時都要睡去。
聞砚桐也不說話,她感受到了池京禧的疲憊。
池京禧抱了一會兒,這才慢慢道,“軍中有部分人想要趁敵軍不備攻城,你覺得這主意如何?”
聞砚桐道,“小侯爺來問我?我一個姑娘,哪懂什麼打仗。”
池京禧道,“現在軍中分裂兩方,各執一詞,主意一直拿不定。”
聞砚桐想了想,便松開了池京禧,將他拉到床榻前,“來,你先坐著,我再跟你說。”
池京禧聽話的坐在了床榻上,仰頭看著聞砚桐。
聞砚桐道,“雖然我不懂打仗,但是我知道一點,就是人如果被逼急了的話,也會像瘋狗一樣咬人。”
池京禧認真聽著。
“如果你們將他們圈在城中,那他們知道自己必死,定然極力反抗,想著能殺一個就殺一個,那如此就算你們最後贏了,損失也是極其慘重的。”聞砚桐道,“不若給放出一個生路,讓他們以為還有命可活,那他們就隻顧著逃命去了,便不會有那麼強的魚死網破之心。”
“在追的途中一點一點將他們的心理防線擊潰,”聞砚桐道,“而且那個大峽谷的埋伏你不是設好了嗎,你完全可以用那個方法挑出軍中的奸細,和殲滅所有敵軍,把損失降到最小。”
池京禧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拉過她的手,突然輕笑一聲,“我以前怎麼會覺得你笨?”
聞砚桐笑嘻嘻道,“那是因為小侯爺以前眼神不好。”
池京禧攔腰將她抱住,俯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輕吻,承認了,“沒錯,是我眼神不大好。”
聞砚桐反手摟住他的脖子,主動親了下他的側臉,說道,“小侯爺,你肯定是累了,先睡一會兒吧。”
池京禧道,“難得有空闲。”
聞砚桐道,“以後的空闲多著呢,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了。”
聞砚桐從他身上下來,然後將他按在床榻上,蓋上薄被。她自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下巴擱在床邊,對他道,“你睡吧,我在旁邊看著。”
池京禧側身看她,眸光凝住,認真看了許久。聞砚桐便伸手將他的一隻手給握住。
最後池京禧還是慢慢睡去,俊俏的面容攏了一層安寧。
☆、第 1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