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草!
牧楊堅持不懈的站在她窗口念了半個時辰,聞砚桐被吵得腦瓜子嗡嗡響,最後隻得妥協,換上了祎北姑娘的衣褲。
雖然入秋了,但是正午的時候太陽還是很溫暖的,聞砚桐上身穿著棉麻單褂,套著一層並不厚的夾棉坎肩,下面是深色的闊腿長褲,腳踝處攏成燈籠模樣,露出腳踝。
跟現代的服飾有些相向。祎北的人們主要靠農種生活,所以穿衣裙的姑娘很少,不似朝歌那邊,姑娘們都是錦衣玉食,從不下地。
聞砚桐在頭上披了一塊深色的錦布遮陽,學著在腰間掛了鐮刀,坐著馬車到了那戶人家的田地。
是一塊不算大的稻田,滿眼都是金燦燦的顏色。
年邁的兩位兩人站在邊上,動作緩慢的用鐮刀割稻,年輕的媳婦則是利索些,幾歲大的孩子坐在田埂上玩。
牧楊和聞砚桐來的時候也帶了四個侍衛,幾人分頭下地忙活。
老人見人來了,立馬招呼媳婦前來相迎。
那女子擦了把臉上的汗,走近看到聞砚桐之後,臉上立馬有了怒氣,“那些個官爺可真會辦事,竟然還分派了個嬌弱的姑娘來!”
聞砚桐詫異挑眉。
牧楊道,“姑娘又如何,我們聞砚桐厲害的很,一刀割十稻。”
聞砚桐反手給了他一錘,“閉上你的豬嘴。”
女子神色有所緩和,但語氣仍衝,“這般嬌嫩的姑娘能做這活?”
聞砚桐剛想反駁,邊上的孩子就傳來了哭聲,原來是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從田埂上摔了下去,半個身子埋在泥水之中。
女子見狀忙驚恐的跑去,一把將孩子撈了上來,衝老人打了個招呼,帶著哭喊的孩子回去換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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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見人走了,也沒再說什麼。雖然這女子瞧起來不大好相處,但是也不妨礙她來體驗生活。
她許久沒有下田割稻了,尤記得年紀小的時候,她才一米多高就要拿著小鐮刀下地幫忙,後來弟弟出生,為了供養弟弟,父母就把家裡的老田賣了,去了縣城打工。
一晃多年,聞砚桐再站在稻田前時,竟感覺時光一下子倒流了。不管時代如何更改,這些糧食的樣貌卻變化不大。
她脫了鞋,挽起褲腳下了地,地中的泥水立即將她的腿吸附,她取下腰間的鐮刀慢悠悠的割稻。
其實她和牧楊就是來湊人數的,帶來的四個侍衛已經足夠,池京禧讓牧楊來,不過是給他找點事做。
聞砚桐彎腰割稻,不一會兒就累了,直起腰擦擦汗。正逢一陣秋風掠過,面前的金黃水稻掀起一層層的麥浪,柔和的翻滾著。
風溫和的將她臉上的汗拂去,空中滿是稻香。
若是沒有動亂,祎北城也該如此安寧美好。
聞砚桐動作很慢,割兩捆便休息一下,剛割了十來捆,那女子就在田埂上喊她。
聞砚桐直起身轉頭看,見她捧著一個碗,朝這邊招手。
她不明所以的走上了岸,就見女子忙上前來,地上一塊湿麻布,低聲道,“姑娘快擦擦手,還是別下地了,你看你這般嬌嫩的手臉,千萬別磨糙了。”
聞砚桐愣住了,發現自己好似誤會她先前的意思。
女子自顧自嘆道,“這些活都是男人幹的,哪能讓你這小姑娘來做,上頭也太不會辦事了。”
話中盡是埋怨的意思。
聞砚桐笑了笑,結果麻布擦手,“是我自己想來看看的。”
女子手中捧的是碗冷涼的茶水,“快喝了,解解渴。”
聞砚桐先前覺得她不好相處,眉間盡是刻薄,現如今再看,隻覺得她笑中盡是淳樸,不由心中一暖,接過茶水喝了。
女子讓她擦幹盡手腳,穿上鞋子坐在田埂上跟幾歲大的孩子一塊玩,自己則背著鐮刀下地了。
牧楊在田裡奮力幹活,等累了直起身扭腰的時候,下意識在田中尋找聞砚桐的身影。
就見聞砚桐坐在田埂上跟孩子手牽手說話。風撩起他的長發,將他額前的碎發吹拂在臉上,被汗水黏住,牧楊用沾滿泥的手拂了一把,不自覺彎唇笑了。
雖然牧楊和聞砚桐沒出多少力,但是田中的稻還是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收完了,走的時候兩位老人千恩萬謝,女子一再地上薄禮,讓聞砚桐收下。
不過就是些女子自己做的鞋子和飾品。
當夜回去,池京禧得知牧楊把聞砚桐拉下地幹活了。他趕到聞砚桐房間的時候,聞砚桐正在泡腳。
泥鑽進了指甲縫裡,沒有那麼容易清理,若所以聞砚桐想先把腳泡泡再一點點的剔出。
池京禧進門看見聞砚桐在泡腳,愣了一下,轉身要出去。
聞砚桐忙喊,“都進來了,幹嘛還要走?”
池京禧頓住腳步,側了半個身子,似有些猶豫是進是出。
聞砚桐又催促道,“你幹啥呢!”
池京禧這才轉身,聲音遠遠的傳來,“你在洗腳……”
聞砚桐道,“是啊。小侯爺,我腳指甲裡全是泥巴,我想剔出來,你能不能幫我掌燈?”
她一邊說一邊擦腳。
池京禧微不可查的嘆口氣,取了一盞小燈來到她身邊,放在桌上而後脫了外衣。
聞砚桐的腳小巧玲瓏,白的幾乎沒有血色,腳指頭圓圓粉粉的。
她取了旁邊的粗針,正要抬腳,就被池京禧抓住了腳腕。
聞砚桐正詫異,就見他隨手撈了個凳子坐在邊上,將聞砚桐的雙腳擱在自己的腿上,然後把桌上的燈拿下裡放在旁邊,衝她伸手,“給我。”
聞砚桐愣愣的把手裡的粗針給了他,池京禧便捏著她圓圓的腳指頭,動作極其輕柔的剔指甲裡的泥巴。
“為何跟著一起去了?”池京禧問道。
聞砚桐正笑著,便答,“牧行屹非要拉我一起,我怕他惹出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這種活你不必去做。”許是剛從外面回來的緣故,池京禧的手指有些涼,捏著聞砚桐泡過熱水的腳便有了明顯的溫度差。
“我這不是體驗一下百姓的生活嘛。”聞砚桐道,“沒有戰亂,祎北人的生活應該是很安寧的,咱們什麼時候能回朝歌啊。”
池京禧認真的一個一個剔,答道,“快了。”
聞砚桐晃了晃腳趾,“快了是什麼時候。”
池京禧低眼盯著她亂動的腳指頭,眼中忽而挑起笑意,抬眸對她道,“凜冬來臨之前,我們就能離開祎北。”
聞砚桐高興,“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池京禧捏著她的腳腕撓了撓腳底板,“別亂動。”
聞砚桐一下子笑出聲,“別撓別撓,我不動了。”
十月深秋,寒流在空中盤旋,冬天似乎越來越近了。
所有人惦記著這個“凜冬之前”,敵軍越發蠢蠢欲動,三番五次騷擾祎北巡邏的將士,戰爭的硝煙好似在空中彌漫,祎北城的人也逐漸緊張起來,動亂一觸即發。
十月三十日這天,一聲驚雷在天上炸開,像是從九重天一層層劈下來似的,整個祎北都被這聲驚雷撼動。
聞砚桐正練字,被驚了一大跳,紙上留下了一塊墨跡。
隨後雷聲滾滾,豆大的雨滴從蒼穹落下,砸在地上。
聞砚桐推開窗,風卷著雨水撲面而來。
她知道,那場大雨終於來了。
☆、第 124 章
這場雨比先前的那場要兇猛的多。
連綿不斷的連下數日, 祎北附近河流水線直升,衝垮河堤, 淹沒了好些稻田。
城中積水已至小腿,數家平民百姓被淹了房子, 無家可歸。
池京禧一方忙著治水, 一方安頓無家的百姓,一連好些日都頂著大雨出門。
宅中更是看不見傅子獻的身影,牧楊偶爾會淌水來找聞砚桐。
但是大雨不停, 出門十分不便,即便是牧楊出門打了傘, 走到聞砚桐門口時, 身上也湿透。
聞砚桐也無法離開房屋, 盡管下人每日都在做防水措施, 屋頂還是會漏水,房門出終日都是湿的。
聞砚桐的房中十分潮湿, 有時候還需要點上火才能讓房中暖和些。
這場大雨讓祎北經歷了一次小洪災。在雨沒停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門走動,隻有身強體壯的將士在街上來回忙事。
聞砚桐倒沒有過多的擔心,她知曉這場大雨帶來的不止是有些棘手的小洪災。
在祎北城北積水覆蓋的同時,遠在妹妹山後面的大峽谷頂上, 也正囤積著大量的水,那些水則有可能會成為大敗敵軍的關鍵。
現在隻需等雨停即可。
牧楊在家中闲著無視,親自動手做了一方小舟,想等著下次去找聞砚桐的時候就乘著舟去。
他的小舟雖做的粗糙, 但都是自己親手做的,結構得了別人的指導,最後做出來也像模像樣。
隻是有些趕巧了,小舟剛做好,雨就停了。
宅中的水在下人的努力之下,很快就排了個幹幹淨淨,牧楊心裡很不是滋味。
然後抱著自己的小舟去找聞砚桐。
聞砚桐一開門就見他坐在小木舟裡,手上還抓著兩個短槳,一本正經道,“走,我帶你劃船去。”
聞砚桐反手把門關上,“再見。”
牧楊不死心,慌忙從木舟裡爬出來,拍打著聞砚桐的窗子,“聞砚桐,你快開門吶,我知道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