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懿所說,這病沒有傳染力,除了全身長滿紅斑之外沒有其他症狀,正符合牧楊的病症。
而後來那些得病之後便咳血、高熱不退的人,隻怕是因為紅斑病在人體內變異,具有了傳染力和明顯病症。
這就說明,牧楊身上的病沒有傳染力,但是城中另有人患病,並且紅斑病在那些人的體內完成了變異。
病疫的源頭並不是他們家的那口井,而是另有來處。
池京禧垂眸思考了片刻,便對牧楊道,“楊兒,你跟聞砚桐先回家裡去,現在城中紅斑病未除,你們還是少出門,在家中最為安全。”
聞砚桐表示贊同,古代的防護措施並沒有現代的好,但池京禧已經做到極致了,每天都有人挨家挨戶的檢查百姓的身體病症,一旦有病的苗頭,都會被帶走隔離,分藥治療。
牧楊聽聞自然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帶著聞砚桐回家了。
兩人在回去的路上,牧楊突然道,“清懿當時投放病種的時候,隻怕也沒料到自己的親人也會染上這個病吧。”
聞砚桐想起她就來氣,哼了一聲道,“當初在朝歌就應該讓你錘死她,免得她出來禍害人間。”
牧楊看了看她生氣的臉,問道,“真的不給她的家人分藥嗎?”
牧楊問這話,並不是想要勸說,隻是從心裡覺得聞砚桐並非是那種絕情之人。
果然,聞砚桐輕輕嘆一口氣,“怎麼能不給,就算我賭氣說不給,小侯爺也會給他們藥的。”
牧楊忍不住彎嘴角,但還是忍著笑,“你不是說那都是他們活該?”
聞砚桐道,“清懿是死是活,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她的爹娘親人的的確確是無辜的,再者說他們的教養之過也會受到懲罰。”
牧楊頗是贊同的點點頭。
清懿這條命是必死的,就算是給祎北城所有患病的百姓一個交代,而她的爹娘失去了這個驕縱的女兒,也算是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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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對清懿太生氣了,所以即便是心裡早有打算,也要在臨走的時候撂下無情的狠話,讓清懿在無限的痛苦中反復折磨。
這也是她該得的。
池京禧留在了牢裡處理後續事情,聞砚桐和牧楊一起回了宅中。
傅子獻和池京禧又忙碌起來,經常好些日子都看不見人,都是聞砚桐和牧楊相互打發時間。
在大片的闲暇裡,聞砚桐教牧楊下五子棋,還命人特制了撲克牌。用薄薄的木片所制,捏起來跟紙牌一樣有韌性,牌上畫了聞砚桐親筆的可達鴨等簡筆畫。
聞砚桐將其命名為:聞氏木牌。
為了教牧楊鬥地主,可算是費了老大勁了。
主要是牧楊不願意當農民,他覺得農民太掉身價了,把把要爭地主。聞砚桐為了教會他遊戲規則,甚至將規則手寫下來,每日都拉著牧楊背。
在不能出門的日子裡,聞砚桐和牧楊也隻能靠這個打發時間。
池京禧下令全城的百姓不可在飲用自己家打的井水,為了防止有人偷偷喝,還派人到每家每戶裡將井封死了。祎北城的周邊有一條河,城中百姓主要吃的就是那條河的水,醫師們便在河邊住下來,每日都研究河中到底被撒了什麼東西。
而祎北城的百姓隻能走上好些路前往遠處的河流挑水吃。
祎北城不止有一條河。因為敵軍也駐扎在祎北方圓,他們必定也要吃水,所以定是有河水是幹淨無害的。
命令剛下的那一陣,城中哀聲怨道,百姓反抗的聲音有些大,但是這是在特殊時期,池京禧手段強硬,重罰過不少偷偷開井吃水的人。百姓鬥不過官,隻能老老實實的到遠處挑水。
秋風送爽,炎暑頓消。轉眼就進了十月。
在池京禧嚴格的管制下,紅斑病漸漸從祎北城消失。從各地運來的藥材也順利到了祎北,救了不少人。這一場原本要蔓延在長安城,將繁華長安變為死城的病疫,還沒轟轟烈烈的開始,就被按滅了。
後來醫師再三試驗,確認河中沒有病種殘留之後,家家戶戶封死的井又被將士們重新撬開,日子恢復了平常。
祎北的秋天是滿眼的金黃,天氣涼爽了許多。
聞砚桐也換上了厚衣裳,有時候夜裡在外面闲逛的時候,還要穿一件夾棉的坎肩才行。
她默默的算著日子。在冬天來臨之前,那些駐扎在祎北方圓的敵軍必會行動。
因為他們受不了祎北的嚴寒暴雪,所以在凜冬來臨的前夕,他們要麼一舉攻進城,佔領祎北,要麼就撤離紹京。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前者。
池京禧跟聞砚桐討論過這事兒,也認可了先前聞砚桐所說的計謀,於是他越發頻繁的召開議事,對於即將到來的攻勢展開應對的戰略制定。
聞砚桐其實也不太懂那些,隻是每天都盯著天,喃喃自語,“那場大雨什麼時候來……”
時間似乎越來越近,聞砚桐玩鬧的心思也沒了,終日不是看書就是寫字。
牧楊卻迷上了鬥地主,整天纏著她一起玩,聞砚桐沒有心情,加上牧楊還喜歡耍賴,於是三番五次的拒絕。
恰好傅子獻這些日子闲下來了。因前段時間忙得厲害,他生了一場病,在床上躺了兩日,池京禧特意給他批了幾日的假。
牧楊一見傅子獻空闲了,立馬把目標轉向了還在病床上躺著的傅子獻。
牧楊在他床頭坐著嘮了好一會兒嗑,最後道,“你今夜應該也沒什麼事吧?”
傅子獻道,“應是空闲。”
“那我們一起鬥地主吧?”牧楊興致勃勃道,“這幾日我總想著這事兒,現在你空闲了,應該可以陪我一起。”
傅子獻疑惑,“鬥地主?”
牧楊點頭,期冀的看著他。
傅子獻頓了頓,而後點頭應了。
當夜牧楊抓著木牌來找他的時候,就見傅子獻穿戴整齊,手中還拿著一柄長劍,身後跟著幾個零散的侍衛。
牧楊見了之後大驚,“你有事要出去?”
傅子獻迷茫道,“……不是你說,要鬥地主嗎?”
牧楊看了看手裡的一副木牌:“我……”
此事第二日讓池京禧知曉了,當日就把那五十二張木牌切成兩半,牧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還煞有其事的給木牌挖了個坑埋了,並立了個巴掌大的碑石。
上書:牧行屹之愛寵:聞氏木牌。
聞砚桐路過看見了,一腳踢翻了碑石,把那個小小的土堆踢得稀巴爛。
作者有話要說: 【池京禧的小小日記】
十月初八:
她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鬥地主?
呵,都別想玩!
☆、第 123 章
秋收的時候到了, 祎北城的人也忙碌起來, 每日都能看見扛著鋤頭的人在街上行走。
牧楊自從被剁了木牌之後,又有些闲不住,整日念叨著無事可做。而池京禧又從不給他分配軍中事物,隻讓他當一個掛名的小隊長。
牧楊一闲下來,就會想盡辦法作妖。
先是說天氣涼了,院子裡種的樹也會冷, 非要給樹穿上衣裳。
聞砚桐簡直莫名其妙,給他科普了很長時間這點溫度不會讓樹感覺冷的,但是仍架不住他闲得發慌, 給每棵樹都穿上了衣裳。
後來池京禧回來, 見院中的樹都披上了衣裳, 先是賞了牧楊兩巴掌, 又讓他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
牧楊被教訓之後,僅僅老實了兩日, 就拉著傅子獻上街闲逛, 買了一籮筐的小雞崽。
小雞崽還沒巴掌大, 全身都是毛茸茸的黃色,聲音細細的, 叫起來頗是可愛。
牧楊愛不釋手, 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 將十二隻小雞崽全都取了名字。
聞砚桐無情的潑冷水,“冬天馬上就要來了,你根本養不活這些雞崽。”
牧楊對她龇牙咧嘴, “你快點說點好聽的,別傷了我崽崽們的心。”
聞砚桐很是無奈,“你也沒有養雞的經驗,還是盡早把它們都送人吧。”
牧楊指著門,“快點給我走。”
聞砚桐哼了一聲,提著衣裙離開了。
結果幾日之後,牧楊抱著死了的雞崽涕泗橫流,芍藥啊牡丹啊那樣的哭喊著。
聞砚桐滿臉的驚詫,站在旁邊久久沒有言語。
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傻子給雞崽用花取名的吧。
最後還是傅子獻上前安慰,陪著他在木牌墳墓旁邊挖了個坑,把死了的小雞崽都埋了進去,牧楊才消停下來。
牧楊如此反復折騰著,最受折磨的其實是聞砚桐。
因為池京禧和傅子獻忙於軍中事務,很少回來。最後還是池京禧心疼聞砚桐,給牧楊安排了差事。
城中有戶人家,而立之年的兒子參軍,在平亂戰爭中犧牲,家中就隻剩下年邁的一對父母,和年輕的媳婦以及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兩位老人年事已高,年輕的媳婦也沒多少力氣,家中的稻谷沒人收,池京禧便想派人去幫忙。
正好將闲得作妖的牧楊給分配了過去。
牧楊有事做自然樂意,一大早就腰間就別著鐮刀砰砰砰的敲聞砚桐的門。
聞砚桐滿臉倦意開門,看見牧楊神採奕奕的臉,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一起去收稻吧。”牧楊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鐮刀。
他換上了祎北當地的衣裳,長發高高豎起,領口敞得很開,能夠看見他脖子鎖骨處的紅斑完全消失,露出白皙的顏色。
聞砚桐皺眉,“我不去。”
牧楊將她上下打量,最後又停在她臉上,“聞砚桐,你知道這些日子你胖了多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