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聽到他的哭聲,覺得甚至悲慘,也有不少人跟著哭起來。
其次傷心的就是趙鈺了。
雖然聞砚桐平日賞上課並不規矩,總是會走神,有時候還會睡覺,又或者跟牧楊竊竊私語。
但是趙鈺卻十分中意她的算術,一直覺得她所知道的可能比自己掌握的算術技巧要多的多,本想將她培養成國家棟梁,誰能想到一把火竟把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給帶走了。
趙鈺對古靈精怪的聞砚桐甚是喜愛,如此噩耗猛地襲來,一時間人沒撐住,當場就暈了。
眾人嚇得趕忙將他抬走,還請來了醫師。趙鈺醒後已是當日下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抓這人就問聞砚桐。
聽說聞砚桐確認死亡之後,痛哭流涕,鼻涕能拉得老長。
書院一眾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為她傷心。而聞砚桐本尊卻在聞宅睡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覺,一醒來命人備膳。
這下算是徹底擺脫頌海書院了,雖說在裡面的日子還算開心,但早起上課也確實是一個難題,現在忽然脫身,隻覺得心頭上壓著的一件大事沒了。
聞砚桐在聞宅躺了幾日,程昕便傳消息過來,說是書院已經派人前往長安了,打算在找個這裡給聞砚桐辦一個簡單的送別,然後將屍骨裹著送回長安。
聞砚桐也不知道那個從犄角旮旯裡冒出的死囚屍體會送到什麼地方去,但是聽別人說要給自己辦喪事,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於是在那日,她穿上素色的衣裙,戴著遮顏帷帽,然後親自趕赴頌海書院,去見見那些人為自己辦的送別儀式。
本以為會被草草敷衍,卻不想去了之後才發現現場眾人哭得跟死了至親一樣,一些她根本不認識的生面孔都哭天搶地。
嗩吶的聲音伴著歇斯底裡的哭喊,倒叫人毛骨悚然。
隻是其中張介然讓她十分在意。
這人也不知道在這幾日裡哭了幾回,雙眼都腫了起來,俊秀的臉也因為傷心而變得蒼白,似乎極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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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夫子則是怕來了傷心,幹脆沒有出席。
聞砚桐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著日後若是有時間,要親自去跟張介然解了這個心結。
她看見昔日與她交好的花夫子也來了,眼眶通紅的站在人群裡,還有丁六堂裡平日會跟她說話的幾個學生。
比起那些大哭的人,這些人隱忍的難過之色更讓她動容。
原來出了池京禧他們,還是有人在乎她的。
也不枉她在書院生活那麼長時間了。
聞砚桐的意外死亡讓頌海書院連續幾日都籠罩在傷心的氛圍裡,但是也沒過多久,人們又開始正常的生活了。
除了某些對此耿耿於懷的人,她的離開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聞砚桐在家中休養了一段時日。
回想過去在頌海書院的生活,她在裡面被撞斷了腿,還要被夫子罰著抄寫文章,武學課上還想盡辦法去應付夫子。
有時候也會跟嚴厲的李博遠和諧相處。
原本瘦弱不堪,營養不良的身體被她特意調養過後也長成了正常的模樣,個子抽高,膚色變白。
身上那些骨頭明顯的地方也漸漸圓潤。
這些,好像都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留下的痕跡。
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中,不僅成為了書中的一個角色,更是改變了原劇情的走向,成功救下了程延川。
聞砚桐不知道她在書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隻知道她既然知曉別人不知曉的事情,就要竭盡所能的去改變別人不能改變的。
在聞宅休息了一段時間後,聞砚桐便開始打包行囊,讓下人多放走動,去探知從朝歌去往祎北的路。
她要去祎北,去池京禧身邊。
☆、第 112 章
從朝歌到祎北, 遠遠比去長安路途要艱辛遙遠的多。
聞砚桐人脈有限,根本無法準確的探知從那座城經過,從那條河渡過能夠最快到達祎北。
況且這一路太過遙遠,即便是坐馬車, 也要在中途不斷轉車, 倒時聞砚桐一人, 根本無法將這些事打點好。
她還是想借助程昕的勢力。
但是說服程昕幫她去祎北, 本身就是一件難事, 她還未想好如何勸說。
正是在家中煩惱時,程昕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聞砚桐忙親自出門相迎, 一臉笑意, “殿下怎麼得空來寒舍?”
程昕面色倒是沉重, 說道, “進去細說。”
聞砚桐見他神色,知曉他這次來不是為了嘮嗑的,便匆匆忙忙的跟著,兩人進了正堂,屏退了左右下人,程昕才沉聲開口,“此次來找你, 是為了說單禮的事。”
聞砚桐一聽見池京禧的名字,當下心中咯噔一聲響,愣愣問道,“小侯爺怎麼了?”
程昕道, “昨日傳來的消息,單禮外出巡邏未歸,帶著手下的一批將士無故失蹤,多方排查之後,他們認為是單禮在巡邏途中遇見了敵軍,現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躲藏起來,還是……”
程昕沒往下說,但是聞砚桐自然知道這件事。雖然已經有心裡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心慌,她問道,“那現在該如何?”
“這次的動亂比朝廷估算的要大,派去的援兵人手不夠,朝廷正在計劃組建第三支支援隊伍。”程昕道。
聞砚桐心下有些不解。按理說程昕應當不能對她說這些的,但是不知道他突然來這裡提起這事的目的是什麼。
程昕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便道,“我知道你這幾日在籌備去祎北的事。”
“啊?”聞砚桐小小的訝異,“原來殿下知道了,我正想跟殿下說呢。”
程昕道,“現下祎北動亂,祎北周邊十幾縣城都想著往外逃,你現在過去,隻怕危險重重,極有可能在遙遠的路上就遇到危險。”
聞砚桐道,“這我知道。”
“你應該待在朝歌,單禮臨走時讓我照看好你,我不能負他所託。”程昕道。
聞砚桐便說,“我也知道你們的好意,但是眼下小侯爺陷入險境,我不能在朝歌幹等著。”
“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程昕道。
“不會的。”聞砚桐微微搖頭,“請相信我,我一定能夠幫上小侯爺的忙。”
程昕聽聞,眸光一下子挑出深邃的光,視線落在她身上,似蘊含著打量。
在程昕眼中,聞砚桐自是全身是謎。到現在他還沒弄明白當初百花宴時,聞砚桐往池京禧懷中塞的那張紙條是如何而來,但是他把聞砚桐的身世查了個底朝天,得出的結果沒有半點蹊蹺。
她爹就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娘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她自小在聞宅長大,不存在是秘密培養的角色。
但是聞砚桐又顯然比別人都多知道些什麼。
程昕道,“但是去往祎北的路太遠,你未必受得了顛簸。”
“小侯爺和傅子獻他們的性命在前,我又如何能在乎這些顛簸。”聞砚桐道,“五殿下,你一定要幫我去祎北,隻要我去了,就有辦法將他們安全帶回來。”
聞砚桐知道自己這是誇下海口了,其實她自己也沒有幾分把握,但是目前為了勸程昕,也隻能把話說得絕對。
程昕是聰明人,他在短短的瞬間,便已經考慮了聞砚桐前往後悔面臨的各種麻煩。將她送去祎北,實際上就是送到池京禧身邊去,但最大的問題是她是個姑娘。
聞砚桐靜靜的等著他思考。
就算是程昕這次沒能答應,聞砚桐也要自己想辦法離開,哪怕路程艱辛。
但是沒多久,程昕就答應了。他道,“第三支援助軍隊這兩日就會出發,屆時我會安排人保護你,跟在隊伍後面就可以,但是有一點……”
聞砚桐一聽這個但是,就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你要學會騎馬。”程昕道,“軍隊趕路去祎北,路上不得耽誤片刻,若要追上那支隊伍,你坐馬車是絕對會被甩下的,所以你要學會騎馬,才能緊跟他們。”
聞砚桐毅然決然的點頭,“這是當然。”
程昕眼中閃過不忍,最終道,“我會讓人送一匹馬來,你這兩日抓緊聯系,其他的事我會打點好,倒時出發我給你消息。”
聞砚桐力氣起身,鄭重的道謝。程昕也沒多說,隻將這些話說完,就離開了聞宅。
程昕的辦事效率極快,不一會兒一匹相當健壯漂亮的紅馬就送來,還有兩個身形高大的姑娘在旁候著。
兩個姑娘一個名阿關,一個名莊眠,武功了得。
阿關就負責教聞砚桐騎馬,莊眠性子更溫和些,提前給聞砚桐準備了防具。厚厚的皮棉綁在她的腿上,如此就算長時間練習騎馬,也不會將腿磨傷。
騎馬當然不是簡單活,聞砚桐剛開始的時候學得很吃力,幾乎沒法在馬背上坐穩,好在阿關雖然話不多,但是有足夠的耐心和恭敬,一點一點的指引聞砚桐用正確的姿勢駕馬。
聞砚桐很少有這般認真的時候,她學得滿頭是汗,一點點的尋找騎在馬背上的感覺,一連練了三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喝,也隻能勉強在馬慢慢走動的時候坐穩。
這樣的進度太慢了,就算如此練兩日,也不可能騎著馬飛馳。
但是聞砚桐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盡自己所能的去學騎馬。
兩日後的清晨,莊眠將聞砚桐從睡夢中喚醒。她前一日騎馬騎得很晚,乍被叫醒隻覺得腦袋都是飄的。
往窗外一看,外面的天竟然還是黑的。
莊眠便道,“姑娘,該出發了。”
聞砚桐瞬間清醒,為了不耽擱時間,她飛快的起身洗漱梳理,帶上前兩日就已經準備好的包裹,檢查了下隨身物品,確認銀票銀子帶了不少之後,才要出門。
貼身伺候的茉鸝留在了聞宅。她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所以需要有人打理聞宅,雖然有池京禧派來的人,但是聞砚桐還是要留些自己人在宅中。
況且去祎北的路途遙遠,茉鸝隻是個普通婢女,沒必要跟著吃苦。
走的時候茉鸝抹了好幾下眼淚,不斷叮囑聞砚桐一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才依依不舍的將她送走。
聞砚桐還是不太會騎馬,所以阿關就暫時先駕馬,讓她坐在後面。幸好兩個姑娘都不重,馬也承受的了,一路疾馳離開了朝歌。
走的時候東方微微亮,光芒剛臨大地,周圍的景色還有些朦朧不清。
聞砚桐轉頭看了看慢慢遠去的朝歌城門,上方金光閃閃的兩個大字走了老遠還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