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自何地?”聞砚桐道。
女子挑眉,抱著胸道,“我為什麼要回答你?你看起來好像很聰明的樣子,不防猜猜?”
聞砚桐聽聞,有將她細細打量一遍,注意到她腰間墜著一個巴掌大的娃娃,彩繩編織的,上面還用紅色的墨跡畫了繁瑣的圖案,她立即想到這些人是從何處來的了。
原書中提到的地方並不多,所以聞砚桐對其他地方也不了解,但是有一處地方書中寫的比較詳細。
那就是後來起戰亂的祎北。
祎北坐落在朝歌的最邊際,那裡的風土習俗,語言穿著跟朝歌差了十萬八千裡。當地的人有一種獨特的祈福方式,就是在腰間戴上母親親手編織的祈願偶,直到找到配偶之後才會取下來。
聞砚桐看見那個娃娃,想著八成就是祎北人。
聞砚桐便故意說道,“朝歌與紹京其他地方很不一樣,隨便掉下一塊石頭砸在人群裡,就能砸到幾個權貴子弟,所以我勸你們還是謹言慎行。上回有群祎北的人來朝歌,行事張揚,目中無人,得罪了高官子弟,現在還在牢裡關著,我想你們遠道而來,也不想如此吧?”
那女子果然臉色一變,語氣十分不善,“你嚇唬我?”
聞砚桐微笑,“這怎麼叫嚇唬呢?我這是好言提醒,別惹了不該惹的人。”
另一女子道,“我們不遠萬裡來朝歌,是聽聞這裡是紹京之眼,無盡繁華,卻不想這裡的人這般齷齪行徑。”
聞砚桐納悶,“此話怎講?”
那女子指了指牧楊,“方才在樓下,他一直盯著我姐姐看,目光下流。”
“你放屁!”牧楊氣得一蹦三尺高,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喊道,“我現在就跟你說個明明白白,你們姐妹倆就是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多看一眼,我就把牧字倒著寫!而且還是用我的左腳!”
這番話讓那姑娘臉一陣青一陣白,好似受了很大的侮辱,用祎北話罵了句什麼。
牧楊自然不樂意,“別用你們那犄角旮旯的偏僻話罵我,若非是你們先挑事,我還懶得揍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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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便溫和的對倆姐妹道,“你們定然是想錯了,我們朝歌貌美如花的姑娘多的是,他都沒瞧上眼的,方才在樓下可能是有些誤會吧。”
女子冷眼看她,“你們朝歌人都像你這般伶牙俐齒,綿裡藏針?”
聞砚桐微笑,“我不是朝歌人。”
有一男子看不慣聞砚桐這樣說話,提著拳頭好似要衝上來打。
可牧楊可不是個紙老虎,軟柿子,見那人氣焰囂張,當下就如炮仗一樣,一點就炸了。他將眼睛一瞪,撸著袖子道,“怎麼著你還想動手?我今兒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還不等人反應,一下子撲上前,張牙舞爪的與那男子扭做一團。
傅子獻就在旁邊站著,見牧楊動手立即上去攔,卻不想那男子是個會功夫的,當下躲了牧楊一拳,反手推了個手肘撞在牧楊側腹,把他撞得後退幾步。
原本想攔架的傅子獻見狀,立即改攔為打,一個瞬間就在男子的側頸,肩肘,腿窩三處攻擊,男子立馬跪了下來。
牧楊見傅子獻出手那麼快,也顧不得揉自己的側腹,飛撲上前把男子壓在地上,於是又出現了騎臉的一幕。
將人壓在地上後,縱使那男子會功夫,也被牧楊按死了,兩拳抡在臉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其他三人見狀便想上來參戰,傅棠歡立即命令身後的侍衛,幾人上前,分別將人給制住,把牧楊從那人身上拉下來時,牧楊還不死心的補了一腳。
聞砚桐道,“行了行了,稍微教訓一下就可以了,若是這事傳到你爹的耳朵裡,怕是又要挨罰。”
牧楊唯一忌憚的就是牧將軍,一聽她的話,當即停手了,但還不忘放狠話,“趕緊給我滾出朝歌,否則我見你們一次,揍你們一次!”
傅棠歡不多說廢話,隻道,“把這些影響茶樓生意的人全都趕出去!”
侍衛聽命立即行動,押著兩男兩女就往外走。其中那個被叫做妹妹的姑娘一邊走一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樣對我定然會後悔的,你們朝歌人蠻不講理,仗勢欺人,這筆賬我定會討回來的!”
聞砚桐冷眼看著,忽而覺得她這番話有些不對勁。
茶樓漸漸安靜下來,牧楊揉了揉方才挨了一肘子的地方,然後對聞砚桐道,“我要走了。”
聞砚桐道,“那一下挨的重不重?要不去看看醫師?”
“自小到大,這點小傷沒少受過,不算什麼。”牧楊咧嘴道,“但是這事馬上就能傳到我爹的耳朵裡,我需得去找禧哥,讓他幫我擋一下,否則我今晚回去又要挨罰。”
聞砚桐笑了,“既然知道會挨罰,為何還要自己動手揍人?”
牧楊道,“你不懂,那種人的嘴臉,需得親自動手揍才能解氣。”
牧楊說著就往外走,傅子獻便隨在後面,茶樓的下人迅速把現場給清理了,傅棠歡和聞砚桐又回到原來的雅間裡。
剛一落座,聞砚桐就無奈的笑了,“真是上哪都能碰到牧楊鬧事。”
傅棠歡的臉色卻有些沉重,說道,“那四個人身份可能不一般。”
聞砚桐喝了口花茶,問道,“三小姐見過?”
“你不是說他們是祎北人嗎?”傅棠歡反問。
聞砚桐點頭,“我猜的,八成是。”
傅棠歡道,“聽那女子方才在被押出去時說的話,我覺得那些人可能不是普通的平民,極有可能是跟外族有血統聯系的祎北官宦子女,此次來朝歌,目的不一般。”
聞砚桐有些驚詫,“三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些?”
傅棠歡道,“我聽說,祎北起動亂了。”
聞砚桐一口花茶險些嗆在嗓子裡,驚愕道,“什麼?!”
傅棠歡道,“隻是聽說而已。祎北在紹京的邊際,曾經戰亂的時候被外族佔領很多長時間,後來是牧將軍徵戰四年才徹底將敵人趕出祎北,但是那裡生活的大多都是外族人,真正的紹京人卻很少。”
聞砚桐知道這些,但還是靜靜的聽著。
傅棠歡又道,“近來這幾個月,祎北隱隱又動亂,怕是外族之人又來犯,朝廷已經派出人手前去鎮亂。”
“什麼時候的事?”
“第一批在兩個月前,第二批應當就在這段時間了。”傅棠歡喝了口茶,緩緩道,“我爹希望小六能夠參與進去,早些日子就向皇上請命要位置,所以我才能聽到些風聲。”
祎北的動亂,分明是發生在好幾年後的!為何突然一下子提前了那麼多?
聞砚桐有些謊了,追問道,“傅子獻會去?”
“小六的位置已經確定了,現在第二批援軍遲遲沒有出發,就是因為還有人員沒有確定,不過應當擱不了幾日。”傅棠歡說著,頓了頓又道,“我聽說,還沒有確定的人是……”
“小侯爺。”聞砚桐愣愣道,“是他嗎?”
傅棠歡輕輕嘆口氣,“小侯爺跟常人不一樣,他心懷遠志。”
聞砚桐頓時慌得指尖都顫抖起來,越發確定這場動亂就是幾年之後祎北的那場戰亂,一場讓傅子獻和牧楊戰死沙場的動亂。
傅棠歡似乎看出她面色不好,問道,“你怎麼了?”
聞砚桐心髒跳動劇烈,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從心底冒出了頭,眨眼間就在心尖彌漫。
太快了,快到她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以前的聞砚桐可能對這事選擇無視,覺得這些都是原書中安排好的劇情和結局,她沒有能力,也沒有理由插手。
但是現在不同。
她不可能看著平日裡活蹦亂跳,偶爾溫柔大部分時間暴躁的牧楊,和彬彬有禮,腼腆沉默,心細體貼的傅子獻活生生戰死。
更不可能再親眼看著池京禧失去他最好的兄弟。
這不行。
聞砚桐將花茶一飲而盡,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說道,“三小姐,今日咱們就先說這些吧,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傅棠歡看出她的慌張,也沒有挽留,隻道,“我同你一塊離開吧。”
聞砚桐匆忙應下,起身跟傅棠歡一起離開了花茶樓。她派了人去侯府傳信,要池京禧忙完了事從宮裡出來之後,就來聞宅尋她。
池京禧一整天都在宮中。他想跟著第二批援軍一起去祎北平亂,但是皇帝一直不肯答應,將他的請奏書無視了,池京禧就因這事,總是往皇宮跑。
池京禧志不在文,所有人都清楚,當外族人打進紹京之後,能夠保家衛國的,不是提著筆杆子的人。
皇帝見他決心想去,反對的心思已經有了動搖。這場動亂並不是多麼棘手,主要在於地方太偏遠,再則但凡是上戰場,都有下不來的風險,皇帝本不想他冒險。
但是遠在長安的侯爺不知道怎麼被池京禧說動了,親自傳了奏折,希望皇帝能批準池京禧隨行援軍前往祎北平亂,為紹京的安定出一份微薄之力。
皇帝最終松口,應了。
他辦了這事從宮中出來,就撞上了牧楊。
牧楊將白日裡的事跟池京禧說了,為了好兄弟不受罰,池京禧隻好跟著一起去了將軍府。
以往每次鬧事,牧楊都要把池京禧給帶回家的,要池京禧跟牧淵說清楚,事情並不是他挑起來的。
也隻有如此,牧淵才不會罰牧楊,最多讓他面壁思過,或者去背些文章。
等會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池京禧連內院的門都沒踏進去,就聽見了聞砚桐傳來的信,當下扭了個頭前往聞宅。
聞砚桐在家中等的頭快禿了,腦中一直回想著原書的劇情,始終沒法將時間線給對上,隻覺得一切都亂了套一般。
現在的情況約莫就是,傅子獻和池京禧會去祎北平亂,但是牧楊應該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說這次極有可能並不是書中的那次。
或許隻是書中沒有提到的,漏在時間線裡的故事。
但是聞砚桐又不敢輕易確認,因為事情發展到如今,出現的變故太多了,就算是她也不敢妄下定論。
聞砚桐左盼右盼,就在昏昏欲睡的時候,才將池京禧給盼來。
池京禧叩門進來,她立即起身去迎接,雖然極力的掩飾情緒,但是眉梢流露出的著急還是讓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池京禧並沒有立馬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慢慢走進來,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後語氣溫和道,“還沒睡呢?”
聞砚桐合上門,好似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跟著慢了下來,“這不是在等你嗎?”
池京禧帶著笑意看她,“我們不是白日才見過,為何這般黏我。”
聞砚桐道,“我是有事想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