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與朝歌的衣裳還是有些區別的,長安喜歡用錦布絲綢做衣料,摸上去光滑清涼,繡紋主要是草木鳥雀,配色講究素雅。
聞砚桐有好幾件衣裙都是以杏色調為主的,這樣的衣裳就適合夏日裡穿。
她換上衣裙之後,又讓茉鸝給她簡單梳了個披肩發髻,發上釵了一套簡潔的珊瑚珠頭面,再一描眉點唇,姑娘家的樣子就出來了。
聞砚桐收拾好之後,就等著傅棠歡找上門來了。
聞宅裡的下人大多數都守在外院,從後院有一條長長的道路直通聞宅的側門,所以一般聞砚桐要是出門,就從那條道走。
聞宅的下人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有沒有在府中。
等了不倒半個時辰,傅家的馬車就停在了正門,茉鸝傳來通報之後,聞砚桐就起身從那條長道離開。
隨後聞家的馬車就跟著傅家的馬車後面,駛入了朝歌的繁華大街。
新開的花茶樓名為百花樓,新店開張正是熱鬧的時候,門口堆聚了很多人。但是普通人是不敢輕易進去的,因為花茶樓是第一次在朝歌出現,所以人們並不能估算出一壺花茶能花多少銀子。
但就單看這百花樓的格調,想來裡面賣的也不是什麼便宜東西。
傅棠歡帶著聞砚桐在街頭下了馬車,然後兩人徒步走到街中的花茶樓的門口。
聞砚桐身著女裝,這下倒不用擔心避嫌問題,大大方方的跟傅棠歡站在一起,兩人並肩進了百花樓。
樓中有許多迎接的下人,進門就是一臺十分寬闊的收銀櫃,收銀櫃的兩邊則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左右兩邊有兩個寬廣的走道,一眼看去就能看見一間一間隔開來的半開放式小包間。
花茶樓的裡面跟外面則大不相同,這裡面有些安靜,基本沒什麼吵鬧的聲音,有也隻是低低的說話聲。
掌櫃的一見傅棠歡,立即迎了上來,笑道,“這位小姐,樓上還是樓下?”
傅棠歡道,“樓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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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立即叫來下人,將兩人帶上樓去。
樓上的房間就是封閉式的了,跟普通酒樓的雅間一樣,隻是裡面有些小。
聞砚桐進了之後,不由感嘆,會賺錢的人腦子還是厲害些。像她,喝了那麼久的花茶,都沒想到要開一家花茶店。
進門落座之後,整個屋子顯得格外安靜,聞砚桐率先打破寧靜,“三小姐的身體如何了?”
“已經好了,隻是些普通的迷藥而已,我回去喝了藥睡一覺,就沒什麼不妥的感覺了。”傅棠歡道,“隻是沒想到我頭一遭吃迷藥,竟然是出自我妹妹之手。”
聞砚桐笑了笑,“若她真是把你當姐姐,也不會這樣了。”
“她與她母親記恨我,也是常事。”傅棠歡淡淡道,“我都習慣了。”
聞砚桐抿著笑不言。傅家的事,就算是她不打聽,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她傅棠歡的。
當初傅盛的第一任妻子死後,傅棠歡和傅詩的母親就在爭傅夫人的位置,隻可惜傅詩的母親身份略遜一籌,所以落敗了。
這一落敗,就得了個庶字,嫡庶差距天壤之別,傅詩母女自是對傅棠歡和她娘親百般怨恨。
聞砚桐沒有接著往下問,而是倒了被開水遞到傅棠歡的面前,“傅詩這樣做,三小姐難道不打算給她些教訓?”
傅棠歡好似正在煩惱這個問題了,想了想而後道,“如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聞砚桐不假思索,“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既然想陷害我與男子有染,那我便要讓她嘗嘗,被人誣陷與男子有染會是什麼滋味。”
傅棠歡聽了之後微微搖頭,“若是我們也這樣做,豈不是跟傅詩是同樣的人了?”
聞砚桐一聽,當下就愣住了。
傅棠歡的思想跟她完全不一樣。
她仔細一想,才明白這其實就是傅棠歡品質的體現。傅棠歡是被創造出來的人物,她身上的品質很單純,善良就是善良,開朗就是開朗。
但是聞砚桐卻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她有善心但同樣有惡心,她豁達慷慨,但也有自私的一面,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她想的是以牙還牙,讓傅詩也嘗嘗被誣陷的滋味,但傅棠歡想的卻是要從傅詩自己做過的壞事中揪住尾巴。
目的一樣,方法不同。
聞砚桐笑了笑,說道,“你說的對,我不該那樣想。”
也隻有面對傅棠歡時,她才偶爾會意識到,這是書中的世界,這些人都是被創造出來的。
傅棠歡也笑了,說道,“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回去在好好想想。”
聞砚桐頷首。
不多時,她們點的茉莉花茶就被送了上來,一同送來的還有幾盤裝點精致的小甜點,是十分適合姑娘吃下午茶的。
花茶喝到一半時,傅棠歡突然問,“你跟小侯爺……”
聞砚桐驚了一下,立即抬眼看她,“怎麼了?”
傅棠歡道,“隻是覺得你們二人關系有些親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聞砚桐沉默了片刻,而後道,“是我先跟小侯爺說我愛慕他的。”
傅棠歡見她情緒似有些緊繃,便主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別緊張,我就是隨口問問,小侯爺在我們朝歌可是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喜歡他的姑娘能排起長隊,能讓他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也是你獨特的本事。”
聞砚桐笑著撓了撓頭,“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記得之前總是惹小侯爺生氣,我還以為他討厭看見我呢。”
“你很特別。”傅棠歡道,“你跟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聞砚桐疑惑,“什麼?”
“相信牧少爺他們也有相同的感覺。”傅棠歡道,“你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東西,好像一靠近你,我們都有人都變得一樣了。”
聞砚桐也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不過大約能猜到些。可能是這些人都生在古代,身上套著禮儀制度的枷鎖,但是她身上就沒有那些東西,所以她會帶著朋友半夜坐在一起講鬼故事,一起在雪中做雪雕。
這些在現代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在古代卻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所以他們會覺得她身上有種特別的東西。
兩人正說著,隔壁突然傳來驚人的動靜,將兩人嚇了一跳。
聞砚桐與傅棠歡對望一眼,便起身道,“我去問問什麼事。”
傅棠歡也站起來,要與她一起。
兩人出了雅間,就看見下人捧著瓷壺碎片匆匆忙忙經過,聞砚桐將他喊住,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下人急急道,“隔壁幾位客人起了爭執,兩位小姐還是先回雅間吧。”
說完就趕快離去了,聞砚桐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
畢竟不知道是什麼事,她怎麼安心坐下來喝茶,萬一隔壁是打劫的呢。
誰知道這一去,就看見了牧楊騎在人身上,把人按在地上捶,嘴裡喊道,“都他娘的別攔我,我今日就要揍死這個王八蛋!”
傅子獻在一旁拉架,結果被牧楊一個胳膊肘甩翻在地。
牧楊見誤傷了傅子獻,立即停下手,轉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聞砚桐。
作者有話要說: 【確認過眼神】
聞砚桐:我馬上就告訴你爹你又再鬧事。
牧楊:o(╥﹏╥)o不要啊嗚嗚嗚。
☆、第 105 章
牧楊也不是頭一次見聞砚桐穿姑娘的衣裙, 但是這一次看見卻像頭一次見一樣。
也或許是聞砚桐出現的太突然。
第一個瞬間, 牧楊並沒有認出來這是聞砚桐, 再仔細一看, 才能從面前這個黛眉朱唇的姑娘的臉上, 找出幾分聞砚桐的影子。
他一下子停手, 直愣愣的看著她。
聞砚桐也驚了, 沒想到隨便來湊湊熱鬧, 就能碰上牧楊的主場。
好長時間沒見牧楊鬧事了, 差點忘了這人也是朝歌街上的大刺頭。
傅子獻從地上站起來, 說道, “牧少, 還是莫要再大人了, 這花樓新開張,我們這樣會擾亂秩序。”
“小六,”傅棠歡上前兩步,問道, “出什麼事了?”
屋裡不止有牧楊騎著的那個人, 還有兩個女子一個男子站在一旁。聞砚桐注意道這三個人的衣著打扮跟朝歌的人完全不一樣。女子穿著露出潔白腳脖的裙褲,兩腳踝上都帶著五顏六色的玉環。
這些一看就不是朝歌的人。
牧楊從那人身上下來, 臉上似怒氣未消, 但是語氣卻柔軟了許多,捏了捏手指對聞砚桐問道,“你們來這做什麼?”
聞砚桐挑眉,“當然是喝茶, 不然呢?看你打架?”
地上的男子匆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被揍的臉退到女子身後,一臉不忿,用口音很濃重的話說了什麼。
女子臉色微冷,回了一句,那男子便不敢再說。
聞砚桐沒想到牧楊會招惹到外地人,便走到他身邊道,“你在這新開的茶樓鬧事,是生怕你爹不知道?”
牧楊輕哼一聲,“是他們先出言不遜,我爹說了,但凡有人敢出言冒犯我,先揍再說。”
“那我就把你騎在別人臉上揍別人的事告訴你爹,看看他覺得你做的對還是不對。”聞砚桐道。
牧楊瞪眼睛看她,“……這種卑鄙的事情你應該做不出來吧。”
聞砚桐獰笑一聲,“你看我做不做的出來。”
牧楊嘆氣,“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個卑鄙的人。”
聞砚桐輕哼一聲,不再與他拌嘴,而是往前走兩步,站在牧楊身邊,對那兩男兩女道,“你們是從何處而來?”
那女子生了高鼻梁,眼窩有些深,與尋常姑娘的面容很不同,似乎有些胡人的血統。她戒備的將聞砚桐打量,面帶著微笑的說了句話。
聞砚桐不動聲色道,“會說朝歌話嗎?我聽不懂。”
“會的不多。”女子用生疏的朝歌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