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倒沒時間管這些, 匆匆忙忙的跑去學堂,好歹在開始前趕到了。
她剛落座, 牧楊就轉頭看她。
聞砚桐一邊擺出自己的筆墨紙砚,一邊莫名其妙的問他,“看我幹什麼?”
“怎麼我看看都不行?”牧楊反問。
“行吧你看。”聞砚桐不想一大早跟他拌嘴, 對這個蠻很囂張的憨憨選擇了禮讓。
“你來的這般著急,是不是沒吃早膳。”牧楊突然問道。
聞砚桐打了個哈欠, 說道,“自然沒吃,你也知道聞宅離書院多遠, 我能不遲到已是不錯了。”
牧楊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沒吃。”
聞砚桐以為他幸災樂禍,正想罵他,卻見他倏爾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裹,扔到聞砚桐的桌子上,“這是蔥油餡餅,還是熱乎的,快點吃。”
聞砚桐震驚,“給我的?”
牧楊撇嘴,“不想要啊,不要拿來還給我。”
說著他便伸手去拿,但是聞砚桐的手更快,一下子把油紙撈過來,笑嘻嘻道,“白吃的東西我怎麼可能不要呢,多謝行屹哥哥。”
牧楊似有些不習慣她這般黏糊的叫法,但也隻是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聞砚桐看著夫子還沒來,便立即拆了油紙包。裡面有兩塊蔥油餅,或許一直在牧楊的懷裡捂著,這會兒還是熱騰騰的,聞砚桐幾個大口就能吞下一個。
牧楊見她吃的著急,有些看不過去,“你慢點,這裡沒有水。”
聞砚桐三下五除二就把餡餅給吃完了,肚子也填了個半飽,隻是這蔥油餅的氣味太大了,學堂裡的人都聞見了這位,紛紛四處張望,在尋找是誰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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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趙鈺就來了,他是明算測驗的監考官,剛一進門就被衝天的蔥油味燻得雙眼發黑,氣道,“說了多少次,學堂是讀書寫字的地方,是誰做出這種有辱聖賢之事,在這裡吃東西?”
聞砚桐砸吧了一嘴的鹹味,縮著脖子不敢認,也有人看見是聞砚桐吃的,但是沒人敢站出來告發。
聞砚桐就等著趙鈺責怪幾聲把這事掀過去,誰知道牧楊卻突然揚聲道,“夫子,是我方才來的急,沒吃早膳,便在路上買了兩塊餅墊肚子,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聞砚桐瞪著眼睛,簡直驚了,沒想到牧楊竟然還有主動替她背黑鍋的一天?
趙鈺本還想責罵,但一見識牧楊,當下神色緩和了不少。
倒不是他重權貴,而是牧楊這種學生,算是學堂裡的刺頭,平日裡上課走神打盹也就算了,有時候還會逃課,一逃課將軍府的人就會派人來問候各位夫子。
所以隻要牧楊能老老實實按時上課,其他的事倒不那麼重要了。
趙鈺也不好說太多,隻道,“下次切記不要在學堂裡吃東西。”
牧楊點點頭。
蔥油餅的事就這樣揭了過去,緊接著考卷就發下來了,聞砚桐拿到卷子先將題都看了一遍,發現難度適中,做起來應當不費勁。
她提筆開始答題,測驗剛過一半的時間,差不多就把題給答完了。擱下筆的時候,就看見牧楊奮力的在演草紙上推算,似乎做的很認真。
聞砚桐把自己的卷子檢查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就撐著下巴發呆。
結果發現牧楊十分認真,半個時辰連頭都沒有抬過,頓覺奇怪。以往的測試在這個時間段,牧楊不是在摳手指,就是在疊小船,要麼就是偷偷摸摸的給她遞紙條,怎麼這會兒竟好像在認真答題的樣子?
聞砚桐左看右看,都覺得牧楊有些奇怪。見趙鈺在低頭看書,便悄悄伸長脖子,身子往前趴,想看看牧楊到底在寫什麼。
兩人的距離並不遠,聞砚桐稍稍往前傾就能看到些許,就見牧楊的演草紙上寫的滿滿當當,字朝著各種方向,其中還夾雜著幾個極小的丁老頭圖畫。
顯然是他在做題的時走神時留下的。
但是拋開那些丁老頭不說,紙上慢慢當當的演算過程,就足以讓聞砚桐震驚。
等等,這還是那個一看見明算題就是抓耳撓腮毫無辦法的牧楊?
難道是被誰俯身了?
聞砚桐正驚詫時,牧楊卻發現了她探來的頭,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趙鈺,而後推了一把她的腦門,低聲道,“快把你罪惡的腦袋收回去,我不跟你計較。”
聞砚桐:“???”
她默默的收回腦袋,想澄清自己並不是想抄他的答案,但是礙於趙鈺在上面坐著,也不好在下面竊竊私語,於是就忍到了測驗結束。
一整場測驗裡,牧楊幾乎用了全部的時間答題,姿勢一直沒變過,等放下筆之後,才發現他的腿有些麻了。
傅子獻見他臉色不好,便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側題有些難度?”
牧楊搖頭,“那倒沒有,隻是我坐的太久,腿有些僵硬,休息會兒就好了。”
傅子獻頷首,“我看你一直在答題,想來問題不算大。”
牧楊道,“這次我可算是把腦子裡能用的東西都給用了,若是沒考過聞砚桐,我也心服口服。”
“什麼什麼?”聞砚桐聽到了些許,立即湊過來,擠在兩人中間,高興道,“什麼心服口服,你嗎?”
牧楊推她腦門,“跟你沒關系。”
聞砚桐笑道,“你今日真的好認真,一直在埋頭寫,往日明算測驗你早就睡的打起呼嚕來了。”
牧楊道,“說這我想起來了,你方才把頭伸過來,是不是想看我答案?”
聞砚桐正想解釋這事,於是立即道,“開玩笑呢,我用看你的答案?你就算你敢給我看,我還不敢抄呢。”
牧楊本想反駁,但是轉念一想聞砚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聞砚桐在丁六堂裡,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明算了,她經常在測驗中拿第一,所以也深得趙鈺的喜愛。
倒真沒必要去看一個回回倒數的人的考卷。
牧楊輕哼了一聲,說道,“朝歌新開了花茶樓,你們今日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喝喝吧。”
聞砚桐想了想,今天下午還真沒什麼安排,正想答應,卻聽見旁邊的傅子獻道,“三姐讓我傳話給聞砚桐,說今日想約她出去遊玩。”
聞砚桐立即改口,“好呀,她有沒有說在哪裡見面?”
“三姐會乘我的馬車直接去聞宅找你。”他道。
“等等。”牧楊不樂意了,說道,“分明是我先約的,你怎麼能答應她呢?!”
傅子獻一臉抱歉,“是我說晚了。”
聞砚桐道,“論先後也是人家三小姐在先,再說了,我還有事情要與三小姐說,那家花茶樓你們就先去吧,咱們改日再約。”
牧楊縱使是不樂意,但是聽聞砚桐這樣說了,也不好再耍小脾氣,隻好作罷。
聞砚桐收拾東西回了寢房,發現寢房門邊守著池京禧的侍衛,知曉他在裡面,便興高採烈的進門。
“小侯爺——”聞砚桐進門就喊了一嗓子。
然後把池京禧從書房喊了出來,看她滿眼笑意,便說道,“這般開心,是試題太簡單了?”
“才不是,是因為看見你在這裡啊。”聞砚桐笑嘻嘻的走過去,下意識伸手將他抱住。
池京禧任由她抱著,見她腦門上有些許墨跡,便用指腹慢慢揉搓,“怎麼還寫到臉上去了。”
聞砚桐想了想,“可能是牧行屹在上面留下吧。他今日有些反常,從頭到尾都在答題,跟往常那個寫兩題就開始打盹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看來他這些日子確實有好好學習明算。”池京禧低頭看她,“是不是有些擔心會輸給他?”
聞砚桐認真回答,“明算的話我倒不擔心,隻是明文有些難倒我了。”
池京禧將她潔白額頭上的墨跡一點一點的擦去,說道,“就算你輸了也沒幹系,我就把那套墨筆送贈予他。”
聞砚桐道,“可我也不想輸啊。”
她覺得自己的腦門被揉的發熱,便伸手將池京禧的手捏住,拉了下來,說道,“你這些日子總往宮裡去,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池京禧道,“朝堂上的確有些事情。”
聞砚桐一聽是朝堂上的事情,立即就不問了,而是轉個話題道,“牧行屹今日給了我蔥油餅。”
池京禧低眼看她,等她下半句。
“我吃了之後,被趙夫子聞到了味道,然後他就跟夫子說那蔥油餅是他吃的。”聞砚桐疑惑道,“他今日為何對我那麼好,是不是昨夜受了什麼刺激?”
池京禧彎唇便笑,“楊兒自小便想有個妹妹。”
聞砚桐道,“他自己不是有妹妹嗎?”
“那些兄弟姐妹他沒一個喜歡的。”池京禧拉著她往軟榻處走,說道,“我和仟遠也沒有妹妹,有段時日楊兒看別人身後跟著個小妹妹,便嚷嚷著我們勸說母親再生個妹妹。”
聞砚桐聽了之後,莫名的有些心酸。牧楊肯定是很想要個兄弟姐妹的,不止是妹妹,隻可惜他的母親早亡,隻生了他一個。程昕和池京禧的母親尚在,所以隻能將這個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牧楊雖有兄弟姐妹,但約莫也是很孤獨的。
聞砚桐想著想著便笑起來,“他這是想把我當妹妹?”
池京禧道,“應當是。”
“但是不行啊。”聞砚桐道。
池京禧眉尾微挑。
“那樣的話輩分不久亂了嗎?”聞砚桐道,“我隻想做他的嫂子。”
池京禧聽聞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聞砚桐問他,見他俊俏的臉上都是笑意,便忍不住湊上前,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池京禧順勢俯頭,貼著她的面頰,然後輕輕咬住她的耳垂,牙齒在上面留下清晰的觸感,灼熱的氣息一下子就灌進她的耳朵裡。
聞砚桐耐不住痒,笑著縮了縮脖子,“別咬我呀。”
池京禧聽聞便收了牙齒,在她的耳垂上落下輕吻,然後順著臉頰,一路印下,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唇齒相纏的瞬間,池京禧將她擁進懷中。
吃完飯之後,池京禧沒留多會兒就要進宮,聞砚桐正好也要回聞宅,於是兩人一同離開書院。
聞砚桐回去之後,便卸下衣袍,取了發簪,先是泡了個熱水澡,然後穿上了先前送長安帶來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