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反正他們也都過了虎頭铡,不可能在從地裡爬出來找他,於是全都賣了個幹幹淨淨。
程昕上下掃了掃他略顯單薄的身子,以前在書院撞見他的時候就看得出來,這人就是紙老虎。
表面上兇得不行,像個張牙舞爪的紈绔,可神情裡的害怕程昕總是一眼就能看見。
姜家真正兇的是姜嶙他爹,真正紈绔的,是姜嶙的大哥。
“那批東西從何處運來?”程昕又問。
姜嶙搖頭,“我不知道。”
程昕道,“你肯定知道,你再仔細想想。”
姜嶙詫異的抬頭,看他一眼。這是姜嶙進馬車之後第二次看他,程昕懶散的靠在軟墊上,雖然面上沒有凌厲之色,但是卻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程昕撐著下巴,仔細回憶起來,“我想想……你爹在前年四月份,向朝廷告假兩月,說是摔了骨頭,要回老家休養。”
姜嶙隨著程昕的話,也慢慢回想起來,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爹並不在府中。
“他那個時候去了什麼地方?”程昕道。
姜嶙搖頭,正要開口,卻見程昕眸色微冷,截斷了他的話,“你給我仔細想想再說。”
姜嶙隻好閉上嘴,挖空心思的回憶。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姜嶙當時並沒有多留意,他在家中大部分時間都過得不開心,所以在府中不怎麼願意出門。
因為他爹不在府中,當時很長一段時間府上既冷清又安靜,讓姜嶙難得的舒服了段時日,所以時至今日,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姜嶙忽而憶起了什麼,連忙道,“我記得當時我爹回來之後,有個隨行的侍衛給他妻子帶了個花花綠綠的人偶,非常小的那種,我從來沒聽說過,想來是那地方的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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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昕聽聞一頓,立即想到了,“祈願偶?”
“對對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姜嶙道,“我是偶然聽見的,本想著以後有機會自己也買個,但是後來打聽了些,周邊的人沒人聽說過這東西。”
程昕忍不住哼笑,好似想通了什麼,一邊笑一邊搖頭,“總算給猜出來了,真是費勁。”
姜嶙沒敢問,怕知道的太多自己就走不了,隻低著頭等程昕把話問完。
程昕道,“你不好奇祈願偶是什麼?”
姜嶙趕忙搖頭。
程昕又笑了,“你去祎北吧。”
姜嶙茫然的抬頭,在腦中尋思了下祎北,有些驚訝道,“那麼遠?”
祎北離朝歌很遠很遠,幾乎隔了半個紹京,靠近北方的邊境。
程昕道,“你現在的身份,走得越遠越好,若是叫人發現了你,誰都救不了。”
姜嶙沒說話,雖說他不願意走那麼遠,但是留在朝歌的確沒有生路,最近朝歌的城門嚴守,進出都要盤查,他就是想離開朝歌才假扮成女子的,隻是沒想到正好撞在了池京禧等人的手中。
可是去祎北,那麼遠,他人生地不熟,什麼都不會,去了那地方隻怕也難生存。
“可不可以……再近一點?”姜嶙鼓起勇氣討價。
程昕道,“你放心,我會在祎北給你安排好的,給你商鋪給你吃穿,若是有難寄信過來,我自會幫你。”
姜嶙眸中有些驚喜,“當真?”
程昕道,“我出口的話,自然當真。”
姜嶙喜極而泣,“多謝五殿下饒我一條生路。”
程昕看著他,眼眸裡終於出現了一絲憐憫。
姜嶙當晚見過程昕之後,連夜被送上了前往祎北的路,什麼都沒帶,離開了這個他落地生長,活了十多年的朝歌城。
聞砚桐在這次事中受了些驚嚇,連夜下山,途中發起了高燒,被送回聞宅的時候,牧楊和傅子獻都有些擔心的不願離去。
池京禧顧不得其他,直接將聞砚桐從大門抱進了後院的寢房,讓牧楊與傅子獻先離開。
牧楊自聞砚桐和傅子獻被抓之後,一直沒有睡好覺,眼睛裡熬的全是紅血絲,看起來像兔子的紅眼睛一樣。
傅子獻身體也虛弱著,臉上不佳。
池京禧說了會照顧好聞砚桐,強行命令兩人各回各府好好休息。
醫師請來之後,先為聞砚桐號了脈,而後隻道是普通的風寒發熱,喝了藥退熱便好。
池京禧這才放心,命人熬藥去。自己則脫了血衣,讓人燒了熱水好好清理身體。
且說年關時池京禧來聞宅時好好把聞宅上的下人整頓了一番之後,儼然成了聞宅真正的主人。平日裡聞砚桐在時,下人們都樂樂呵呵的,沒什麼規矩。但池京禧一來,各個大氣都不敢出,頭也不敢抬,站得筆直筆直。
池京禧的一個命令,他們就手忙腳亂的去執行,稍微慢點都要嚇得全身打顫。
比池京禧還盼著聞砚桐病好的人,隻有這聞宅裡的一群下人了。
聞砚桐因為發熱,隻覺得渾身不舒服,還冷得厲害,腦袋裡疼得不得安寧。
池京禧換了身幹淨衣裳,發梢還滴著水就拿著碗走到聞砚桐的床榻邊,見聞砚桐閉著眼睛還皺著眉,一副難受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疼。
他順著床頭蹲下來,用手背輕輕碰了碰聞砚桐的臉頰,熱度燙的嚇人。
“桐桐……”池京禧低聲喚道。
他聲音剛落下,聞砚桐就慢慢睜開了眼睛。她其實沒睡,隻是覺得很難受,意識飄忽。
房內燃著兩盞落地長燈,泛著暖黃色的光芒,將池京禧俊俏的輪廓鍍上光邊。
聞砚桐的嗓子有些啞,“是你叫我嗎?”
池京禧輕點頭,“起來喝藥,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很久沒有人,叫我桐桐了。”聞砚桐看著他說道。
池京禧目光柔和的看著她,“上回你爹還叫了。”
“哦,是啊。”聞砚桐忽然想起來,頓了頓道,“我忘了。”
池京禧語氣溫柔,“你這是燒糊塗了,快起來喝藥吧。”
聞砚桐撐著身體,接著池京禧的力道慢慢坐起來,接過池京禧手中的藥碗,遲疑了下,認真的問,“我可以不喝嗎?”
池京禧見她燒得說話都有些遲鈍了,也認真的答,“不喝,你的豬腦子就燒沒了。”
聞砚桐想了想,竟十分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說完停頓了一會兒,而後道,“但是我不想喝。”
☆、第92 章
聞砚桐睜著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池京禧, 半點沒有想喝藥的意思, 池京禧湊近了些,問道,“頭痛不痛?”
聞砚桐摸了摸腦袋,呆呆的點頭。
池京禧像是哄騙似的,“你喝了之後, 頭就不痛了。”
她卻把藥碗往前一遞, 就是不願意喝。
池京禧有些無奈,隻好先把藥碗給接下來, 隨後道,“我們玩個小遊戲,若是你輸了, 就要把這碗藥喝光。”
“那若是你輸了呢?”聞砚桐下意識問道。
“那我就替你把這藥給喝了。”他道。
聞砚桐欣然同意, 點頭道,“好啊,什麼遊戲?”
池京禧便說道, “假若在桌子上放二十四個雞蛋, 你我輪流拿,每次最多能拿五個, 最少拿一個,看看誰能最後把桌上的雞蛋拿完。”
聞砚桐聽了後眨眨眼,似乎在思考這個遊戲的規則。
池京禧等了片刻,而後問道,“能聽明白嗎?”
聞砚桐立即點頭, “當然。”
他道,“那你先來。”
聞砚桐靠著軟墊,自個琢磨了會兒,說道,“我拿三個。”
池京禧道,“那我也拿三個。”
聞砚桐暗自數著,“我再拿五個。”
“我拿一個。”池京禧道。
聞砚桐:“我拿四個。”
池京禧:“我拿兩個。”
聞砚桐:“五個。”
池京禧:“一個,最後一個雞蛋被我拿走了,你輸了。”
聞砚桐懵了一下,“怎麼會呢?”
然後盤算先前拿的雞蛋,算到最後,還真是池京禧拿走了最後一個,她輸了。
池京禧見她自己算明白了,就將藥碗遞到她面前,“願賭服輸,快把這喝了,免得涼了。”
聞砚桐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撇嘴道,“你耍賴。”
“我何曾有?”池京禧揚了揚眉尾,“你才是要耍賴吧?方才答應好的,輸了就喝。”
聞砚桐搖搖頭,直接把頭扭到一旁,“我不喝。”
池京禧無奈,長嘆一聲,而後道,“你若再執迷不悟,別怪我對你採取強制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