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隻想著池京禧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在黑暗中悄悄在她的手上落下了兩個吻。
雖然不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但是這份珍視完完整整的傳達給了聞砚桐,讓她忍不住悸動。
池京禧平日裡並不喜歡表達情感,這多少讓聞砚桐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之前也是她借醉稀裡糊塗的告白,然後主動黏著池京禧。雖然她能看出池京禧的縱容,以及對她態度的明顯轉變,但是他總是有高深莫測的一面,即便聞砚桐熟讀他的故事,仍然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裡想的什麼。
她害怕的同時也有著濃烈的渴望,渴望池京禧的回應。
可是讓池京禧對她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的話也是不現實的,聞砚桐隻有猜,不停的猜。
但此刻,池京禧卻把那句喜歡用了另一種方式偷偷表達。
聞砚桐隻覺得舌尖上都是甜蜜。
池京禧把她的手慢慢放回被子裡,動作充滿小心翼翼,然後才閉上眼睛慢慢進入睡眠。
幾個睡在一起的少年在今夜都做了個好夢。
第二日一大早,牧楊就嗷嗷起來,叫所有人起床。
聞砚桐昨夜睡得晚,這會兒眼睛都睜不開了,痛苦道,“你又想幹什麼?”
牧楊便湊到她床鋪前,懸在她頭頂說道,“快起來別睡了,旬陽山有一處地方在早上能看見金光普照的祥瑞之景,據說那是從天上灑下來的佛光,可以實現人們的願望。”
聞砚桐一聽就知道是人瞎扯的,便用被子蒙了頭,“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聞砚桐!”牧楊急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能不看看這祥瑞金光呢!快起來吧!”
聞砚桐仍不動彈,她隻覺得雙眼沉重,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池京禧讓牧楊先去洗漱,自己坐在了聞砚桐的床榻邊,輕輕掀開了她蒙著頭的被子,低聲道,“還要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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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聽見是池京禧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什麼神奇的化學反應,竟然一下子清醒了,抬頭看他,“我好困……”
說著還打了個大哈欠。
池京禧的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掌心的溫度與額頭相貼,聞砚桐聽見他聲音出奇的溫柔,“在馬車裡也可以睡,今日是楊兒的生辰,莫要掃了他的興。”
聞砚桐眨了眨眼,“今日嗎?”
池京禧頷首,“過了正午,牧將軍就會上山給楊兒冠字。”
聞砚桐聽後立即就爬起來,一邊穿上外衣一邊往窗外看,發現外面的天還是黑著的,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牧楊興奮急了,見聞砚桐起來,就連忙招呼她洗漱,還拿了吃的擺在桌子上。但是聞砚桐剛醒來,嚴重的睡眠不足,哪有胃口吃飯,隻隨便洗漱了下就跟著出了殿門。
天幕仍舊黑著,就像在夜晚一樣,但下人和侍從忙裡忙外的,將馬車備好,幾人便分別坐上了馬車出發。
起了個大早忙活許久的下人見幾個主子的馬車離開,不由同時松了一口氣,商量著回去補眠。
侍衛長跟著馬車去了,留下了副侍長守著行宮。
他先是帶人將行宮巡邏了一圈,又守了半個時辰,伸了個懶腰正打算回去睡覺時,就見兩個侍衛跌跌撞撞的跑來,臉色難看。
他立即意識到出事了,匆忙問道,“何事驚慌?”
其中一個侍衛驚道,“不好了!昨日五殿下讓關押的那個人不見了!”
另一人道,“門鎖從外面砸壞,人是被救走的!肯定是有匪進了行宮!”
副侍長大驚,“這山頭有匪?!”
其餘人不敢斷下定論,隻得面面相覷,副侍長直覺事情不妙,立即叫道,“備馬!”
☆、第 84 章
聞砚桐上了馬車就開始睡, 池京禧坐在對面,給她蓋了棉毯之後, 就拿了本書低頭看。
以往在馬車上,看書是他唯一打發時間的方式, 但是這會兒聽著對面人傳來的綿長呼吸聲, 他竟然看不進書的內容, 時不時想抬頭看她。
聞砚桐也隻有在睡覺的時候會顯得恬靜,其他時間雖然也不鬧騰,但是那雙眼睛裡總是充滿靈動,讓人忍不住揣測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這個人總是讓人容易產生誤解, 若是不熟識她的人, 都會以為她畏畏縮縮,膽小怕事,腦子愚鈍,不知上進。但是隻有在相處過後才會發現,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池京禧輕嘆一口氣, 想起自己以前對她的誤解, 還一口一個小瘸子, 便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山路不必城中的路平穩,有些地方顛簸, 聞砚桐睡得並不安穩,但是困意使然讓她連眼皮子都懶得睜一下。直到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才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下。
就見池京禧蹲在軟榻邊上,湊到她面前, 見她睜眼了,才帶著笑意問道,“睡醒了?”
聞砚桐下意識從嗓子裡應了一聲,想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他捏住,“已經到了嗎?”
池京禧見她唇邊有一縷發,便用手指撥開,說道,“是快到了。”
聞砚桐伸了下腰,“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池京禧勾著笑,沒再回答,而是起身在矮桌上倒了杯溫茶,轉手遞到了聞砚桐手中。
她順勢坐起來,捧著溫茶喝了一杯,頓時覺得清醒許多,撩簾往外一看,之間外面群山連坐,霧靄層層,最東方泛起了朦朧的金色。
馬車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牧楊幾人從車上下來,興奮的吸了一大口氣。清晨山間的氣息最是清新,令人心胸舒暢。
聞砚桐用手指梳了梳有些睡亂的頭發,一抬頭,隻覺得霧靄雲層就懸在頭頂,觸手可及。
層層金光透過白霧射來,幾人仿佛真的沐浴在佛光之中一樣。她轉頭去看池京禧,見他站在高處石墩上,風從他的發間穿過,將長發的尾端打起卷,拂過俊俏的面容。
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似乎是晨起的疲憊,也似乎是沉溺在這般美景之中。
牧楊往前走了一段,回身招呼道,“快來啊!”
聞砚桐笑彎了唇,抬步跟了上去。牧楊是幾人之中最精神的,高興的走在前面,後面依次是程昕,傅子獻,聞砚桐,最後才是池京禧。
一直往上走,直到走近了雲霧之中,周圍變為一片茫白,聞砚桐見前後景色模糊,下意識停了停腳步。
池京禧便從後面走來,“怎麼不走了?”
聞砚桐對他笑道,“我等你呢。”
池京禧便道,“放心走吧,我在後面。”
聞砚桐在這一剎那,體會到了有人可依的安全感。她繼續往前走,再行一段路,視線就豁然開朗,仿佛走出了霧靄一樣。
山頭一大片寬闊之地屹立在雲層之上,所以幾人走上山頭的時候,就能看見雲層上面的場景。聞砚桐隻覺得眼前猛地一闊,而後所有景象瞬間收在了眼底。
隻見群座的山頭偶有露出雲層,周圍彌漫的雲霧將山間渲染得如仙境一般縹緲,正前方有一片連綿的山頭,山上呈藍黑色,既沒有草也沒有樹,光禿禿的一片。
但是從東方而來的金光灑在上面,這座山就閃閃發光,好似一座近在眼前的金山一樣,聞砚桐霎時理解了牧楊口中的祥瑞佛光。
金光在周遭的雲海之中斑斑駁駁,乍一看還真想是從天邊灑下的神聖之光。
牧楊高興的左右張望,腦子一直轉動著,想著誇贊的詞,但是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想出合適的,便想向身旁的程昕求助。
可誰知轉頭一看,就見聞砚桐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好似正在許願。
牧楊起了壞心眼,上前一把將她合十的雙手掰開。
聞砚桐詫異的睜開眼,一見是牧楊,語氣頓時有些兇,“你幹什麼?”
牧楊哼聲道,“之前說的時候你不是不屑嗎?不準許願!”
聞砚桐心想糟糕,自己打自己臉了。但是她面上依舊蠻橫,“誰說我在許願了?!”
牧楊道,“難道不是?你方才合著雙手幹什麼?練功?”
聞砚桐道,“那是我在練習吐納,幹你屁事!”
牧楊見她這樣,當下氣道,“聞砚桐,我發現你越發膽大了,我要找禧哥來教訓你。”
聞砚桐滿不在乎,“你去唄。”
牧楊還記得當初聞砚桐見到池京禧的模樣,以為隻有池京禧能治住她,於是跑去找池京禧,“禧哥,你快去教訓教訓那個小瘸子,簡直無法無天了!”
池京禧其實一直聽著他們對話,這會兒見牧楊來找自己告狀,第一時間也沒有主持公道,隻是道,“別叫她小瘸子。”
牧楊大驚失色,上下打量池京禧,驚訝道,“禧哥,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不正常了?”
池京禧眸光掠過聞砚桐,也沒有回應牧楊,隻是抬手拍了拍牧楊的腦袋,“你過來。”
牧楊當下被分了心思,好奇的湊過去,“怎麼了?”
池京禧帶著他走了兩步,蹲在一處石墩前面,指著上面道,“看,這是你當年刻下的。”
牧楊原本已將此事忘的一幹二淨,經池京禧提醒才想起來,驚喜道,“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好多年前的事了。”
聞砚桐聽了後也想湊過去看,結果被牧楊故意一屁股給擠開,她氣得咬牙。池京禧便讓了個位置衝她招手。
聞砚桐歡喜的過去,蹲下來一看,就見石墩上刻著簡易的圖案,坑坑窪窪的,或許是年代久遠,那些線條都變得十分模糊了。
牧楊用手摸了摸,拂去了上面的灰塵,指著道,“這是我,這是禧哥,這是仟遠哥。”
乍一看就是三個火柴人,難為牧楊還記得自己畫的是誰。
程昕也笑著走來,“沒想到那麼多年了,這畫竟然還在。”
牧楊道,“是啊,當年畫的時候,我站著就能畫,現在再看隻能蹲下來看了。”
聞砚桐連忙起身,給程昕讓了位置。畢竟是屬於三個人的往事,她也無法感受到牧楊語氣裡的感慨,於是走到了傅子獻身旁。
傅子獻臉上盡是困倦,盯著面前的金山發愣。
聞砚桐詫異,“怎麼了?你昨夜沒睡好?”
傅子獻聽到她的聲音,似被小小驚了一下,然後才側目看來,嗓子有些啞道,“還好。”
“你這也叫還好?”聞砚桐見他眼睛裡都是紅血絲,想也知道他昨夜沒睡好,知道他昨夜是裝睡。
傅子獻輕輕揉了揉眼睛,“隻是覺得有些累。”
這模樣就跟通宵了似的,聞砚桐覺得這山頭上的風再大一些,約莫就要把傅子獻給吹跑了,於是說道,“反正金光也看過了,回馬車再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