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獻猶豫的看了一眼正高興的牧楊,低聲道,“還是算了,不然會掃了牧楊的興致。”
“你一時半會兒掃不了他的興。”聞砚桐實在是有些心疼他滿眼的紅血絲,也不知道他昨夜經歷了什麼,還是心裡的事太多才導致的失眠,隻道,“我跟你一起,正巧我也瞌睡呢。”
傅子獻溫笑著看她,“沒事,我還能再站一會兒。”
聞砚桐擺擺手,回身對池京禧道,“小侯爺,我和傅子獻先回馬車裡了。”
池京禧立即側目看來,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將傅子獻看了看,而後道,“什麼事?”
“我們還泛著瞌睡呢,反正佛光也看過了,所以想回馬車裡睡會兒。”
牧楊撇嘴,“睡睡睡,豬轉世託生的嗎?這麼能睡。”
聞砚桐忍著爆捶他腦殼的衝動,“那你肯定是泥鰍託生的吧,蹦得那麼歡實。”
牧楊氣得兩鼻孔冒粗氣,正要回話,卻見池京禧站起身,走到聞砚桐身邊問道,“我也一起吧。”
牧楊立即站起來道,“禧哥你別去,讓他們去睡吧,咱們好不容易來,下次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來了,再在這石墩上刻些東西。”
聞砚桐也贊成他們留下點什麼,點頭道,“我和傅子獻下去就行,也不遠,有事讓下人知會一聲就行。”
池京禧定定的看了看她,也不好強行黏著,最後隻得應了,目送她和傅子獻又走近了霧靄之中。
從山頭到停馬車的地方並不遠,走個十來分鍾就到了。
途中聞砚桐與傅子獻聊天,“是不是晚上牧楊鬧你,所以你才沒睡好?”
周圍沒人了,傅子獻才如實道,“他睡覺好似有抱東西的習慣,所以總把我從夢中驚醒,後來他起夜的時候還踩到我手了,我一個晚上沒怎麼睡。”
聞砚桐忍著笑,“你可真慘,今夜還是別睡大通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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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獻微笑著搖頭,“牧楊是壽星,他開心就好。”
兩人邊走邊聊,快要到時,傅子獻突然神色一凝,抬手將聞砚桐攔了下來。
她見傅子獻的神色有些嚴肅,不由屏了呼吸,低低問,“怎麼了?”
傅子獻靜了片刻,才沉聲道,“風裡有血腥味。”
聞砚桐心裡咯噔一響,下意識朝停放馬車的方向看去,就見那邊呈出一片朦朧的紅色,因為離得較遠,看得不是很分明,還以為是一大片盛開的紅花。
傅子獻當機立斷,拉著聞砚桐的胳膊轉身,立即往回走。
但是沒走兩步,身邊忽而響起破風聲響,疾速而來,傅子獻反應極快,將聞砚桐往旁邊一扯,一支羽箭便擦著聞砚桐的衣袍而過,直直的釘在地上。
隨後就有兩人不知從何處蹦出來,落在了傅子獻和聞砚桐面前。這兩人渾身著黑衣,面攏銀色面具,手持長劍,劍刃上還往下滴著血。
聞砚桐立即舉起雙手,利索的投降了,“兩位,有話好好說。”
☆、第 85 章
傅子獻下意識向前半步, 將聞砚桐隱隱護在身後,沉聲道, “讓開。”
兩個男子將傅子獻上下打量,其中一人問道,“你是傅家人?”
傅子獻滿臉肅容, 眉宇之間攏著寒霜, 一改往日的腼腆和善, 猛然變得鋒利起來。
另一人道, “不如就將他們帶回去。”
“不成, 我們此次出來,是要劫走五皇子的。”顯然兩人發生了分歧。
“你瘋了!五皇子現在跟池京禧還有幾個武功高強的守衛在一起, 你不想要命盡管去!”
“若是不帶走五皇子, 我們這次擅自行動恐怕要遭重罰。”
“傅家的兒子也是一樣的!”
兩個人當著他們的面竟然爭吵起來, 聞砚桐默默的看著兩人,暗自希望想抓五皇子的那個人吵贏。
可惜想抓程昕的那人很快就被說服, 打算把傅子獻帶回去。
兩人一同上前來時, 傅子獻衣袖一動, 手中的短刃猛然在空中劃過寒冷的碎影,極快的跟兩人纏鬥起來。聞砚桐匆忙的往一邊退,生怕自己被殃及。
像這種情況,自然要想辦法通知還在上面的池京禧等人, 她暗自思量著自己的一嗓子能不能傳過去,在池京禧他們下來之前,自己還有沒有命活。
這兩個戴面具的人顯然身手也不弱, 隻是沒想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傅子獻動起手來十分利索,一開始掉以輕心的時候,三人陷入了僵持。
但聞砚桐卻不想傅子獻在與他們打下去,且不說這兩人一左一右的夾擊讓傅子獻應付得費勁,遠處還藏著弓手。這兩人明顯是要活捉傅子獻的,起初並沒有傷他的心,但若是這樣僵持惹怒了兩人,傷不傷傅子獻還真不一定。
好在接下來其中一人覺得再打下去情勢不妙,於是停下來對傅子獻狠聲道,“你若是在持刀反抗,我便叫遠處的弓手射箭殺了你的朋友!”
說著指向了聞砚桐。
聞砚桐立馬又把雙手舉起來,對傅子獻道,“兄弟,救我一命!”
傅子獻看她一看,微微喘著氣,腦子在一瞬間飛速轉動,很快做出了衡量,抬手將短刃給扔在了地上。
聞砚桐暗地裡松一口氣。
她其實已經猜出這些人的身份。結合之前出現的姜嶙,還有他們忌憚池京禧的樣子,不難猜出這些可能是遺留下來的姜家私兵,或者說,是姜家專門培養的一批人。
跟念安寺地底下藏著的那一批是同伙。
他們知道池京禧當時在地底下殺了不少人,所以十分忌憚池京禧的一身功夫,加之這兩人是瞞著組織偷偷跑出來的,目的並不是殺人,而是想劫持一個回去。
他們最初的目標是程昕,但是被聞砚桐和傅子獻誤打誤撞看見,於是換了注意打算帶回傅子獻。
傅子獻丟了刀後,就被兩人拿出的繩子綁住了手,一根繩子上還串了聞砚桐,兩人就這樣被拉著離開了那座山頭,往另一條沒有修過的坑坑窪窪的小山路走了很長時間。
聞砚桐走得有些累,走了一半時,才慢慢嘗試著與兩個面具人說話,“兩位大哥,你們沒發現你們的計劃有漏洞嗎?”
兩人並不理會,像是壓根沒聽見聞砚桐的聲音一樣。
聞砚桐轉頭看了傅子獻一眼,見他也疑惑的看來,於是又說道,“你們這次出來是想抓五皇子回去,但是方才又十分忌憚小侯爺和他們身邊的暗衛,拿到你們沒有想過若要抓五皇子就必須要面對那些暗衛嗎?”
聞砚桐的話讓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但還是沒有理會。
她停了一會兒,又有些不死心,“難道……”
“閉嘴。”終於有人忍不住,惡聲惡氣道,“我們自有自己的計劃,不用你多嘴。”
聞砚桐當即諂媚笑道,“是是是,兩位大哥當然有自己的主張,是我腦子太笨,想的太淺短了。”
見她這般模樣,兩人都多少有些放松警惕了,問道,“你是何人?”
本是一句尋常的問話,但聞砚桐卻表現的像故意巴結一樣,連忙殷切的回答道,“我是頌海書院的學生,兩位大哥知道頌海書院吧?我們朝歌很多有名望的子孫都在裡面念書呢,像五皇子七皇子,小侯爺,牧將軍家的,還有姜家的都在其中……”
他們聽後又相互對望一眼,其中有個狀似無意的問道,“你都識得他們?”
“那當然。”聞砚桐道。
後來沒人在問聞砚桐話了,她也覺得說這些足夠了,於是閉上嘴留著力氣走路。
走到日頭高高掛在天上,聞砚桐便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座村子,呈破敗之狀,周圍守著的全是帶著面具的人,見兩人拉著人回來,立即就有人迎了上來。
被攔住之後,兩人都拿出了腰牌,自報身份,“小滿、立秋。”
幾人看了下腰牌,才將他們放行,隻是隨後立即有人趕了過來,看見聞砚桐和傅子獻之後當場大怒,“你們竟敢擅自行動?!”
聞砚桐被這吼聲嚇了一跳,與傅子獻站在一起,靜靜的看著這些臉上都帶著面具的陌生人。
“你生那麼大火氣作何,我這不是帶回來人了嗎?”小滿訕笑道。
“你帶走了四月一隊整整三十人,結果就回來了十個!不聽指令破壞規則,我要上報給春大人,你就等著領罰吧!”那人惡狠狠道。
“你著什麼急?”小滿道,“我這次回來抓了傅丞相的兒子,這筆交換絕對是值得的。”
幾人瞬間將目光看向傅子獻,而後同時沉默了,隻有一人道,“值不值得你都破壞了規則,還是交給春大人下定論吧。”
聞砚桐和傅子獻被分開了。
她被關入了村子較深處的屋宅之中,那房子很窄,有些像柴房,隻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在很高的地方,陽光微微透進來點,整個房中有些昏暗。
房中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聞砚桐走了許久已經累得不行,也不管地上幹不幹淨,當下就坐下來揉腳。
她從方才看見的大約猜出些情況,這裡的所有人都帶著面具,也就是說他們之間本就互不認識,全靠著腰牌證明身份,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安全考慮才設立的這條規定。
他們的等級分明,領隊約莫有四個,應該是春夏秋冬,二領隊就是二十四節氣,方才的小滿和立秋便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小兵約莫就是每個月份之中的一個日子。
隻是不知道這個排列代表著所有人,還是隻是姜家兵其中的一部分。
聞砚桐正思考著,身邊靠著的牆忽而傳來了敲擊聲,雖然輕但在寂靜的房中還是很明顯的。
她疑惑的看去,等了一會兒,那敲擊聲又響起來,她立即循著聲音走去,也跟著敲了敲。
那邊得到了回應,倏爾將牆角裡一塊石磚給推了出來,露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洞來。
“有人在那邊嗎?”聲音小心翼翼的傳來。
聞砚桐皺著眉走近,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誰?”
“聞砚桐?”那人聽出了她的聲音,急急道,“聞砚桐,是不是你!”
她有些納悶,“你認識我?”
“是我,”那人說道,“姜嶙。”
聞砚桐震驚,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姜嶙?你不是在行宮裡關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湊過去一看,就發現姜嶙整張臉都擠在那個洞邊上,露出一半的眼睛看她,著急道,“我、我是被抓來的,就昨天晚上,你怎麼來這裡了?五皇子他們呢?也被抓來了?!”
聞砚桐道,“你往後退退,不必把臉懟在牆上說話。”
姜嶙聽聞往後退了退,見她不回答,急眼了,“你快說啊!”
聞砚桐心想這種關頭了,哪能是你問什麼我答什麼的時候,於是強硬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若是擱在往常,大少爺姜嶙一聽見這語氣準炸毛,但是現在他身上鋒利的稜角被磨平了,隻好軟聲軟氣道,“我這也也是關心五皇子他們,你就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