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早就料到了,不過讓她頭疼的,還是牧楊執意要帶著人去泡溫泉,不知道到時候用什麼理由推辭。
牧楊想了一會兒,而後忽然道,“我爹還叫了風月樓的姑娘。”
聞砚桐一怔,隨後很快就明白,風月樓隻怕也是朝歌的秦樓楚館一類的地方,沒想到的是牧淵竟然會在牧楊十八歲生辰給他叫了一批姑娘,這不是胡鬧嗎!
她佯裝不解,“牧將軍為何要給你叫那些姑娘?”
牧楊憋了憋,而後才道,“他說我腦子不中用,要用身體來填補,趁早給牧家開枝散葉。”
聞砚桐聽後禁不住感嘆,牧淵的腦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隻怕是牧淵自個覺得要想從男孩變成真正的男子,就要體驗一下床笫之歡吧。
他自個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當然理所當然的把這想法傳給自己兒子。
聞砚桐嘖了一聲,心道有這樣的老子,兒子還不得歪到天邊去?
池京禧在一旁聽著,並沒有什麼表示,聞砚桐偷偷看他,心裡犯起嘀咕。古人這種思想陳舊,池京禧該不會也覺得這是正常的吧?
牧楊停了一會兒,又道,“不過我爹說那都是些跳舞助興的姑娘。”
聞砚桐忍不住道,“誰知道助的是哪門子興呢。”
牧楊聽出她語氣裡的不對勁,便道,“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你別打那些姑娘的主意,你才多大啊。”
聞砚桐氣笑,“我若是找,也不會找你帶來的那些姑娘!”
池京禧抬眼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下。
聞砚桐又立馬接上,“我乃是讀書人,心中隻有筆墨紙砚,之乎者也,裝不下那些姑娘。”
牧楊不屑道,“課上口水流的三尺長的人,也有臉說自己心裡隻有筆墨紙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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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砚桐暗道咱倆半斤八兩,你憑什麼說我?於是撸起袖子與他辯論起來。
去旬陽山的路約莫要半日,一路上牧楊和聞砚桐沒消停過多長時間,幾乎一直在相互鬥嘴。但是牧楊嘴皮子確實沒有聞砚桐利索,回回都被氣得抓狂亂叫,然後被池京禧收拾。
聞砚桐與牧楊雖然平日裡也會互損幾句,但是並沒有這幾日來的頻繁,可能是因為休了長假的關系。不過兩人罵得累了,難免要歇一歇,歇息的時候才能正常的說上幾句話。
趕路時牧楊屢次催促,但是聞砚桐想到當初祈雪祭牧楊撞爛傅家馬車的事,還是心有餘悸,於是在他催促完之後,聞砚桐又偷偷把頭伸出去讓駕車的人穩點。
反復幾次後,就被牧楊發現了,給氣得自己坐在駕馬的地方,親自指揮。
馬車的速度快了許多,路途趕到一半時,就追上了傅子獻,牧楊亮著嗓門喊人停下。
傅子獻與池京禧到底是不大熟,不敢上他的馬車,在牧楊的邀請下推拒了幾次後,牧楊便隻好下了馬車去了傅子獻的車廂去。這下聞砚桐終於能清淨會兒了,有牧楊在,她連跟池京禧說話都要斟酌好些遍。
牧楊滾蛋之後,聞砚桐就厚著臉皮湊到池京禧身邊坐,也不說話隻偷偷的笑。
池京禧側頭看了一眼,而後道,“你傻樂什麼?”
聞砚桐笑道,“小侯爺,你今日穿得可真俊俏。”
池京禧猝不及防被一誇,下意識想要回誇,“你今日也……”
但一看她就是隨意穿了件素雅衣裳,而且這衣裳還是幾日前去牧府時穿過的,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轉了個彎,“也跟平日一樣,你為何不穿的莊重些?這是楊兒十八生辰。”
聞砚桐撓撓頭,“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去的,但是沒想到牧楊一大早就跑去聞宅把我拎起來了,這才隨隨便便的找了件衣裳穿。”
池京禧道,“先前跟你說過了,這生辰宴你必須要去,若是不去,楊兒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聞砚桐道,“但是他喊我去泡溫泉啊!你也知道,我這樣子怎麼跟他們一起泡溫泉?”
話從池京禧的耳尖掠過,他下意識眸光一低,落在她雪白的頸子上,而後極快的收回,沉吟片刻才道,“我自然會幫你推了這件事。”
聞砚桐聽他這樣說,才稍稍放心,而後笑眯眯的把聲音放低,說道,“其實泡溫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隻想跟小侯爺泡。”
池京禧聽後眸光微動,面上沒什麼變化,卻慢慢看向聞砚桐的眼睛。聞砚桐見他沒被撩動,隻好道,“你怎麼沒反應?”
他沒再說話,反而往後一靠,閉上眼睛好似假寐。
聞砚桐自覺無趣,便要去鬧池京禧,於是伸手在他的側腹上戳了戳。池京禧約莫是怕痒的,一下子就將她的手抓住,聲音懶懶道,“別鬧。”
緊接著手一緊,就被池京禧捏住了,拉著放在了腿上。池京禧的掌心向來溫暖,貼著聞砚桐的掌傳遞著溫度。這一下就好像捏住了聞砚桐的命門,她頓時老實了,回握住池京禧的手。
有時候牽手往往比擁抱更顯得親密,聞砚桐聽見心跳一下一下加快的跳動,舌尖化出一股股的甜味,好似吃了蜜餞一樣。
車行了半日,快要到旬陽山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聞砚桐緩緩從睡夢中醒來,池京禧正要下馬車,她以為是地方到了,也跟著一起下去,卻沒想到下來一看,四周是一片荒涼的郊外。
聞砚桐走到池京禧身旁,見傅子獻也在旁邊站著,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前面有塌方,要繞路。”傅子獻道。
“塌方?”聞砚桐疑惑,“軒琳行宮不是御用的嗎?為何這條路上有塌方沒有及時清理?”
傅子獻神色有些凝重,搖了搖頭,“不知。”
聞砚桐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們定然也能想到。前方池京禧沉著面色聽侍從匯報情況。
事出無常必有妖。
聞砚桐立即想到了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池京禧的小小日記】
瑞興二十四年,五月初三:
她說要和我一起泡溫泉,我先記下了。
相信她不會食言。
☆、第 80 章
山頭往南幾裡地, 有一座偏僻的小鎮, 生活的人口也不少。
從朝歌去軒琳行宮本隻有那一條路的, 但是小鎮的人在四月份的時候另開了一條路, 正好可以通往軒琳行宮。池京禧在路過小鎮的時候停了停,派人去打聽些消息。
回來復命的人說,“據鎮子上的人說, 那些山路年前還是好好的,隻是不知道年後的哪一日突然就塌陷了, 但是因為那裡是去行宮的路,偶爾會有官府的人巡查,所以尋常百姓不得逗留,所以也沒人知道塌方的原因。”
聞砚桐聽後隻覺得茫然。雖然她也感覺這事的不同尋常, 但實在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山體遇暴雪造成了塌陷,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看池京禧的神色,顯然他還有其他懷疑, 而她也不好直接問出口。
池京禧想了會兒, 然後才吩咐人將此事通知官府, 盡早派人查看山路塌方的原因,把路清理出來。
一行人便從另一條路去行宮了,雖然中間費了些時辰, 但好歹也在天黑之前趕到了。
聞砚桐下馬車的時候,西邊天際布滿紅霞,蔓延了大半蒼穹。旬陽山並非什麼高山,但站在上頭往遠處看, 仍然會被眼前的風景震撼。
軒琳行宮十分廣闊,其中亭臺樓閣連坐,假山木橋成群,佔地面積比得上數十個聞宅。打眼一看,就能看見粉牆黛瓦的殿樓,其中侍衛和下人常年看守。
皇帝對牧淵也極是寵愛,所以才破例將行宮借給牧楊住幾日。
馬車停在行宮的正門,門前站著一排排的下人,對池京禧行禮恭迎,而程昕早一步到了行宮,聽到動靜便往外迎。
行宮裡院落分明,正東邊的院子地勢最好,那是皇帝每次來行宮的時候住的地方。而牧楊和池京禧一伙人就住在南邊的院落,院中亭子三座,正殿偏殿加起來有七八間,幾個人住一個院子也足夠了。
程昕想的周到,想到幾人在馬車上那麼長時間,到了也該餓了,於是提前吩咐人備飯。一伙人剛落座沒一會兒,菜餚就一道一道的端了上來。
牧楊狼吞虎咽,話都來不及多說。傅子獻倒是始終文雅,筷子與碗都撞不出丁點聲響。
聞砚桐看在眼裡,隻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牧楊身上就有牧淵那種大老粗的感覺,行動咋咋呼呼的,思想簡單目的直接。而傅子獻則是完美繼承了傅盛的文人氣息,看起來文弱可欺,眼睛裡沉澱的卻都是不可捉摸的睿智。
池京禧也有侯爺的三分樣子,隻是他到底年少,有些情緒表達的會更直接一些,不像池述,已經完全是個成了精的老狐狸了。
幾人吃飯的時候,程昕捧著一杯熱茶喝著,笑著對牧楊道,“牧將軍給你尋的那一批美人已經安置在偏殿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
牧楊啃著雞腿,瞪眼道,“什麼?她們怎麼到的那麼快?”
“天不亮就往行宮趕了。”程昕道,“我來的時候她們就已經在這裡候著,還嘰嘰喳喳的討論你會選哪個。”
“老子哪個都不會選!”牧楊重重的哼了一聲,“我爹這是想給我套鎖鏈,我才不傻呢!”
聞砚桐忍不住道,“那你總歸要娶妻生子啊。”
牧楊道,“我即便是要娶,也娶我自己愛的女人,而且我隻會娶一個,我才不會像我爹那樣。我所有的孩子,都隻能有一個娘!”
桌上的其他人同時一怔。
聞砚桐雙眸一亮,聽到這番話時心裡竟是十分感動。沒想到牧楊一個愣腦袋,還會有這種想法!這在三妻四妾的官宦之家實屬是難能可貴。
她一高興給牧楊夾了個雞腿,“你說的太對了,來,多吃點。”
牧楊卻還嫌棄,“我自己會夾。”
聞砚桐這會兒心裡正高興,樂呵呵的跟牧楊說話,“那若是你愛上的姑娘與你門第不合該怎麼辦?你爹會讓你娶一個窮丫頭進門嗎?”
話音剛落下,池京禧的筷子就一頓,朝她投來目光。
“我爹不會在意那些的。”牧楊嘴裡塞滿了肉,含糊不清道。
“那萬一他在意呢?”聞砚桐追問。
牧楊想了想,而後道,“那我就給她送些銀子,讓她變成富丫頭。”
聞砚桐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於是也不再多問,低頭吃著自己的飯。
池京禧已經停筷了,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放在左手邊,靠近聞砚桐右手的位置。程昕向來心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
剛想說話的時候,池京禧便問道,“楊兒,今晚要去泡溫泉嗎?”
牧楊點頭,“今晚正合適,泡完之後定能睡個好覺。”
聞砚桐一聽他說起這事就覺得頭疼,也不知道池京禧會找個什麼理由幫她推脫,實在不行她就裝腿疼,就說是先前被馬車撞後遺留下來的痛症。
一頓飯吃完之後,天就黑了,行宮各處掛滿了燈盞,一眼看去張燈結彩,十分富麗。
幾人個子回到屋子裡收拾東西,換衣裳準備去泡溫泉。聞砚桐回去就直接倒在軟榻上了,平日裡什麼事都不做,吃飯穿衣都有人伺候著,一身懶骨都要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