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楊頓時喜出望外,一把抱住池京禧,“這事是真的?!沒想到我爹平時揍我跟揍撿的兒子一樣,竟然還有疼我的時候!”
池京禧笑道,“你這是什麼胡話,還有比牧將軍更疼你的人嗎?”
牧楊早就盯上了軒琳行宮,那座行宮他在年幼的時候去過一次。當年皇帝去行宮逼寒流,池京禧等人都被帶去,時逢牧淵在外打仗,所以皇帝也把年幼的牧楊也帶上了。
很多關於行宮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但是他到現在仍然記得那座行宮裡,有一座非常富麗的溫泉,泡在裡面舒服得想上天。每一個嚴寒冬季,牧楊都會想起那一座溫泉。
他樂道,“這次咱們一起去行宮,去泡溫泉。”
他還不計前嫌的對聞砚桐道,“你也去,這種御用行宮,可不是誰都有機會去的。”
聞砚桐一聽要泡溫泉,心道那還得了,立即道,“我就算了吧,我不喜歡泡溫泉。”
牧楊的眉毛當時就擰了起來,也不說話,就這樣盯著她。
聞砚桐又道,“或許我那日有事呢?”
他話中還帶了些委屈,“你是不是不想參加我的生辰宴,我都沒計較你說我是傻子了,為何要如此疏遠我?”
聞砚桐忙道,“你誤會了,我哪有疏遠你的意思,我隻是……”
池京禧看她一眼,說道,“你就一同去吧,這是楊兒的十八生辰。”
紹京將十八歲的生日看得十分重要,代表著一個男孩長成真正的男人,聞砚桐想著若是再推拒,牧楊怕是要真的生氣了,於是隻要梗著脖子先應下來了。
反正拒絕的理由日後再找便是。
哪知道這答應的表情讓牧楊很是不爽,“你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不情願參加我的生辰宴嗎?好像是我強迫你似的。”
聞砚桐立馬道,“我錯了我錯了,求牧少讓我去參加您老的生辰宴吧,我必定帶上賀禮趕在所有人前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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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楊這才滿意,輕哼了一聲,“那行吧,等我爹回來我就問問什麼時候去,到時候在通知你們。”
事情就這樣你暫時定下了,幾人都在牧府玩了些時辰,到天快黑時才各自打道回府。
聞砚桐出了牧府的門,跟傅子獻道別之後,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樹下的池京禧。
如今已是五月陽春,樹枝都抽了嫩芽,經月光和燈光的照耀在地上投下飄搖的碎影。池京禧眸光淺淡,仿佛看了聞砚桐許久。
聞砚桐笑著道,“小侯爺,咱倆好似不順路吧,你這是在等我?”
池京禧起先沒說話,等她走近了之後才道,“上馬車。”
聞砚桐嘖了一聲,“怎麼氣還沒消呢,到底要我怎樣啊?那麼長時間沒見面,一見面就對我生氣。”
池京禧將她的話收進耳朵,不動聲色的問道,“我何時對你生氣。”
聞砚桐道,“還說沒有,我都看出來了,你不就是氣我沒給你回信嗎?那信說不定還沒有我趕來的速度快,真的沒必要寫。我昨日剛到的朝歌,害怕你在忙才沒去找你的,但是我派了人去侯府問候呀……”
池京禧沒等她說完,便伸手拍拍她的腦袋,輕聲道,“我知道了,你先上馬車。”
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裡面沒含著火氣了,聞砚桐這才乖乖的爬上馬車。
池京禧的馬車,是聞砚桐做過的所有馬車裡最喜歡的,不僅是裡面配置高,隻要還是因為整個車廂都是池京禧身上特有的味道,而且她最喜歡的那條妃色毛毯一直在車裡放著。
她一上去就把毯子抱在了懷中,見池京禧撩簾上車,便往旁邊挪了挪,道,“小侯爺,坐我旁邊吧。”
池京禧動作頓了頓,仿佛有兩三秒的思考和猶豫,最後還是坐在了聞砚桐旁邊,不過兩人之間隔了半臂長的距離。
他剛坐定,就從懷裡翻出了信,展開來,“小侯爺啊,你給我寄的信裡這寫的都是什麼啊。”
池京禧意外的動了動眉尾,“看不懂?”
聞砚桐認真道,“我反復看了好幾遍,都沒看見你說想我,這信太讓我失望了。”
池京禧神色怔了一下,而後沒再說話。聞砚桐沒得到他的回應,也不覺得有什麼,逐字又將信看了一遍。
正好讀到:從長安到朝歌,途中停了七城。
而後就聽見身邊的池京禧說道,“從長安到朝歌,路中休了七城,每一城都是我們在回長安,你遙遙看去時說漂亮的都城。”
聞砚桐一下子愣住了,記憶猛地回溯,想起當初回長安的路上,她總是能看見一些掛著彩旗,或者蒙著彩帶的都城,遠遠看去繁華漂亮。但當時池京禧說,那些都城不在回長安的路上,可以在去朝歌的時候帶她去看看。
這些話聞砚桐已經忘了,甚至在匆匆忙忙趕來朝歌的路上,壓根沒想起來那些花花綠綠的繁華之城,隻是沒想到池京禧還會記得。
那些在去朝歌的必經之路上,有聞砚桐想去的地方,結果聞砚桐自己沒去,倒是池京禧去了。
他沒在信中寫出想念二字,但聞砚桐卻突然好似在這封信的每一行字裡,讀到了池京禧的思念。
她一下子笑了,輕聲道,“我來得急,沒能看見真是可惜,那下次我們再一起去看吧。”
池京禧微微點頭,還沒說話,忽而感覺肩頭一沉,他側目,發現是聞砚桐靠了上來。
她的聲音慢慢傳來,“我也好想你,從你離開長安的第一日起,我就在想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你。我以前不喜歡朝歌,費勁心思想要離開,但是這次我卻迫切的趕來,就是為了能早點看見你。”
“我不給你寫回信,是因為我想說的話太多了,紙短情長,那些紙頁裝不下我對你的想念。”聞砚桐把他的信小心翼翼的折起來,然後又放回了自己的懷中,“你的信我每天都要讀一遍,現在都會背了。”
池京禧雙眸帶著笑意,忽而一低頭,吻住她的唇。
兩人的距離不知何時變得近了,那半臂長的空隙也消失。車廂裡靜得厲害,隻有相互交織的呼吸聲。
池京禧跟所有古人一樣,善於含蓄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在信中寫到:城池數萬,河流縱橫,山巒延綿。聞砚桐之前一直以為,他寫的是長安到朝歌的距離,但是現在那才明白。
那是池京禧和她之間的相隔,是他思念所跨越的所有。
他將自己的情意寫在了信裡,所以也迫切的希望能收到聞砚桐的回信,但最後落了空,所以難免有些不開心。
聞砚桐想,若是下次再收到了信,不管相隔多遠,都要把回信給他。
連續多日的趕路讓聞砚桐有些疲憊,所以回到聞宅的頭幾日,都睡得十分沉,作息混亂了些。不過思及頌海書院快要開課了,聞砚桐也沒敢太放肆,所以盡量控制自己的睡覺時間。
牧楊的邀帖沒兩日就寄到了聞宅,說是讓聞砚桐收拾收拾,要去軒琳行宮玩三日。
聞砚桐沒拿這當一回事,隻想著等到了約定的日子她直接不去,然後再解釋說自己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屆時牧楊已經去了軒琳行宮,不可能再跑來找她。
聞砚桐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卻不曾想牧楊腦子雖笨,但行事直接,去行宮的那一日大早,他就直接讓人把馬車趕到了聞宅的大門口。
下人被牧楊手裡提著的大刀嚇到了,連滾帶爬的去叫聞砚桐,語無倫次的說是上回提著刀的少爺又找來了。
聞砚桐當時還在睡覺,迷迷糊糊的道,“直接送官府你,喊我做什麼?”
卻不想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有人喧哗,聞砚桐這下猛地清醒了,讓茉鸝伺候著把衣裳草草穿好,出門一看,就見牧楊站在房外的空地上耍大刀,花花草草被砍翻了一地。
牧楊一見她,立即瞪眼道,“什麼時辰了!還睡覺?!”
聞砚桐頓時覺得腦殼疼了起來。
☆、第 79 章
牧楊見她像是才睡醒的模樣,當即就炸了, 在院子裡上蹿下跳, 罵她不將自己的事放心上。
聞砚桐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隻好立即回身去洗漱, 穿戴的整整齊齊出來見他, 說道, “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別叫了!”
牧楊將她打量一遍, 見樣子還過得去, 神色才稍微緩和了點, “你的行李呢,快點拿上馬車, 別耽誤時間。”
聞砚桐一聽還要行李, 當時就傻眼了。
她根本就沒打算去, 怎麼可能收拾行李?
牧楊見她神色, 立即猜到了,“你不會沒有收拾吧?”
聞砚桐怕他瞬間爆炸,隻好道, “收拾了!自是收拾了,茉鸝快去把我的行李拿來。”
她瘋狂給茉鸝使眼色。好在先前從朝歌來帶的行李還未完全歸納, 茉鸝便匆匆拿了幾件衣裳,讓人抱上了馬車。
牧楊黑著個臉,一直陰惻惻的盯著聞砚桐,聞砚桐也不敢轉頭跟他對視。她看著自己房前被砍翻的花花草草, 就對下人吩咐,將這些草都給拔了,到時候再買新的種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牧楊是看聞砚桐哪哪都不順,鼻子裡時不時發出氣哼的聲音。聞砚桐自知理虧,便裝作視而不見。
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池京禧的馬車就停在了聞宅門口,下人通報之後,聞砚桐便跟著牧楊一起出門。
牧楊特地放慢腳步,走在聞砚桐的後面,盯著她。
聞砚桐隻好加快腳步走出大門,就見池京禧正撩簾下馬車。他今日身著霧藍色的衣袍,發上冠著金絲朱木冠,衣襟繁瑣的花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他穿得是正服,全身上下都很莊重,顯然是為了牧楊的生辰宴才會如此穿。
池京禧心情不錯,抬眼看向聞砚桐的時候,俊俏的眉眼中盡是笑意,十分明顯。
聞砚桐跟看到救星似的,立馬黏上去了,“小侯爺你總算來了,否則我要被牧楊瞪死了。”
池京禧低低問,“怎麼了?”
聞砚桐小聲道,“我沒想到他一大早來找我,我當時還在床上睡覺呢,結果就被逮了個正著。”
話音沒落,牧楊就黑著臉走了出來,見了池京禧之後立即化為滿臉委屈,“禧哥,聞砚桐太過分了,他根本不想參加我的生辰宴,枉我還把他當朋友!”
聞砚桐立馬大聲反駁,“誰說的!誰說我不想參加,我不過是今日起晚了而已!”
牧楊已不想跟她爭辯,送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不知道聞砚桐不想去的原因,但是池京禧知道,於是便笑道,“楊兒莫多想,或許她是真的睡過了頭。”
聞砚桐忙點頭。
牧楊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著池京禧,好半天才喃喃道,“禧哥什麼時候竟然也會為聞砚桐說話了……”
聞砚桐暗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為防止牧楊再鬧,池京禧便道,“快些上車吧,方才我來的時候瞧見傅家的馬車往城外去了。”
牧楊一聽,當下催促著上車,“快點快點,咱們追上傅子獻。”
三人共乘池京禧的馬車,落座之後,聞砚桐便問牧楊,“這次去軒琳行宮,你叫了多少人?”
牧楊想了想,說道,“也沒多少,就是平日裡交好的幾人,除了我們三之外,還有傅子獻和仟遠哥,其他的就沒了。”
翻來覆去,也統共就這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