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池京禧,也就程昕還面色如常了,兩個人簡直完美表現了一個少年無畏無懼的朝氣。
聞砚桐把手揣回棉被,說道,“故事還剩最後一點了,我一口氣講完。”
幾人又安靜下來。
聞砚桐便醞釀了一下,提了一口氣加快語速,“秀才就好像掐住了脖子一樣,那力氣巨大無比,讓他難以呼吸!他使勁的掙扎卻半點用處都沒有,正是窒息的時候,就聽一聲雞叫傳來,脖子上的力道瞬間就消失了,秀才緩了一口氣,活了下來。”
“秀才害怕至極,趕了十幾裡路去了隔壁縣城,找到十分聞名的瞎子半仙,把這情況說給他聽,那半仙便說他這是被惡鬼纏上了,今天是惡鬼的頭七,必定要回來帶走他的命。”
“秀才一聽,自是嚇得個半死,忙問用什麼方法可以抵擋,半仙就問他那女子是如何死的。秀才卻沒臉說出實情,知道女子是病死的,自家窮,沒銀子救她,所以她才可能懷恨在心。他編得合情合理,半仙便信了,就給他畫了一道符,讓他在今夜回家,入夜之後拿著符藏在床底下,說那惡鬼不能彎腰,如此便找不到他,隻要等著天亮,往後就無事了。”
“秀才依言回家,入夜之後就藏在了床底下,等到後半夜,那女鬼果然了,隻聽房中響起了咚咚咚的聲音,離床榻越來越近。”
牧楊聽得緊張極了,咽了口唾沫,把傅子獻的手捏得發紅。傅子獻怕現在出聲嚇到他了,也隻好忍著手上的疼痛。
聞砚桐便道,“那秀才原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那聲音停在了床邊,好似就在他耳邊一樣,之後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他以為那惡鬼走了,便壯著膽子轉頭看去,你們猜他看見了什麼?”
“看見了什麼?”牧楊顫著聲接道。
“他看見了一張倒著的臉,頭上流的血把地面都染紅了,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惡鬼看見秀才轉臉,面容瞬間變得猙獰無比,嘶喊一聲——”聞砚桐張開雙手猛地叫道,“負心狗,納命來!”
“啊——!!”牧楊慘叫一聲,下意識一腳踹在聞砚桐的肩上,一下子就把她踹翻過去。
聞砚桐一個跟頭翻在了池京禧的身上,腦袋磕在他懷中,連帶著池京禧也一並給撞倒。
她起初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嚇得不輕,怕惹怒了池京禧,立馬從他身上爬起來,拽著棉被就蓋在了牧楊的頭上,用拳頭打他的背,氣道,“我他娘的就不該把你放進來!打斷我的話,嚇我,還踢我!”
聞砚桐的拳頭並不重,又隔了一層棉被落在牧楊身上,啥感覺都沒有。但是牧楊這會兒被她的故事嚇得厲害,死命抱住了傅子獻的腰,一聲接一聲的慘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傅子獻和張介然見狀忙去攔。程昕也趕緊把池京禧扶起來,隻有程宵還愣愣的坐著,似乎在琢磨什麼,場面一時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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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介然文弱書生,根本拉不住聞砚桐,最後還是池京禧出手,抓住了聞砚桐的後領子,拉開的時候,聞砚桐還在踹牧楊。
池京禧懷疑道,“你這是連著平常的仇一起報了吧?”
聞砚桐一聽是池京禧的聲音,立馬就停了下來,一回頭臉就換了一副神色,笑道,“小侯爺,方才沒撞疼你吧?實在對不住,牧楊突然踹我,我自個也沒反應過來。”
池京禧見她這諂媚模樣,便道,“行了,沒說怪你,別做出這副樣子。”
聞砚桐咧嘴一笑,又重新坐下來。牧楊呆滯的吸了吸鼻子,呈一副放空的模樣。
程昕揮了揮手,“兄弟,嚇傻了?”
聞砚桐一見他這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吧?這個故事是編的,又不是真的,你怎麼嚇成這樣?”
牧楊愣愣道,“不是你太爺爺講給你的嗎?”
“那隻是故事的一部分,我連我太爺爺長啥模樣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聽他講故事?”聞砚桐道。
牧楊一聽是假故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我就覺得這故事不可能是真的……”
聞砚桐嘲笑了一聲,沒再取笑他。就聽程宵問道,“不是說惡鬼不能彎腰嗎?為何最後還是發現了秀才?”
聞砚桐笑了笑,並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問池京禧,“小侯爺知道嗎?”
池京禧從容道,“是因為女子被推落山崖的時候頭先著地,所以倒著走路,不用彎腰也能看見秀才。”
聞砚桐笑著拍手,立馬吹捧,“小侯爺真聰明!”
“最後結果如何?”程昕問道。
“秀才自然是死了,他種下惡果,自是其因,又怎會落得個好下場?”聞砚桐道。
程昕聽後反而嘆息一聲,“確實隻是個故事。”
眾人各有嘆息,心思各異。
聞砚桐掰了掰手指,見周圍寂靜下來,便問道,“你們沒有聽過什麼故事嗎?說出來跟大家分享分享啊。”
結果幾人一一搖頭。
聞砚桐嘆氣,這群沒童年的家伙。
她道,“那我再給你們講一個吧,講個不那麼嚇人的。”
沒人提出異議,程宵甚至覺得頗有意思,催道,“快說快說。”
牧楊有些不放心,“確定是不那麼嚇人的吧?”
“是!”聞砚桐拍胸脯保證,“別擔心,我不會騙你的。”
聞砚桐決定拿出自己的壓箱底。
開頭便是一句,“休沐日,幾個同窗好友坐在家中喝酒玩樂,正是開心的時候,房中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敲門聲壓著她的話音適時響起。
房中幾人同時一愣,轉頭朝門看去。
“是誰?”聞砚桐揚聲問。
然而等了一會兒,房外卻沒有聲音回應,隻是敲門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作者有話要說: 聞砚桐:是哪個孫子隻敲門不出聲?
選了個大家應該都在網上看過的鬼故事,應該不太嚇人吧。
☆、第 47 章
這種情況很奇怪。
因為門外本有侍衛守著的,若是有什麼人來, 定然會是侍衛代為通報, 但是門外的人敲門卻不發出聲音, 顯然不是侍衛。
聞砚桐意識到這一點時, 池京禧和程昕已經緩緩站起來。牧楊還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 膽子全給嚇沒了, 這會兒縮著脖子推了傅子獻一把, “你們出去看看……”
聞砚桐也跟著站起來。
池京禧走在最前頭,他的腳步很輕, 幾乎沒發出聲音, 房中一時靜悄悄的。他微微側頭,耳朵在聽門外的動靜。
習武之人要比尋常人聽力靈敏一些, 聞砚桐大氣也不敢出,就等著池京禧的命令。
不過片刻,池京禧的動作一下子松懈下來,快步走到門邊, 快速將門拉開。程昕緊隨其後,兩人走到門外時同時停了下來, 看向同一個地方。
聞砚桐就在兩人後面, 跟著跑過去之後, 才赫然發現不遠處的檐下好似掛了個人一樣, 上半身隱在檐下的黑暗中,慘白的衣袍飄落下來,隨風飄動。
這一幕若是讓牧楊看見, 定然一嗓子嗷出來了。
聞砚桐隻是起初驚了一下,隨後立即發現了奇怪之處。這吊著的人似乎太輕了,風一吹就擺,好似沒什麼重量。
顯然這隻是掛了件衣裳而已。但是由於光線過暗,乍一看還以為是個人在這裡懸梁。
嚇唬人的小把戲。
聞砚桐走到衣袍下邊,想伸手將衣裳拽下來,卻不想自個的高度不夠,踮著腳伸長了手,也隻夠讓指尖觸到衣擺。
她有些尷尬的咳了咳嗓子,說道,“這個定然是方才來敲門的人掛上去的,他聽見了我們的出來的動靜,就跑了。”
池京禧走到她身邊,抬手一扯,就將衣袍整個扯了下來,衣袍的上頭果然系了細麻繩。
聞砚桐也摸上去,將衣袍展開,發現這衣裳不是寺廟僧人的款式,她湊上去聞了聞,怪異的皺起眉。
池京禧抬眸,與程昕對望了一眼。
不多時,屋裡的幾個人也相繼出來,牧楊看了看池京禧手上的白衣,擰眉道,“門口的幾個侍衛哪去了?”
傅子獻和張介然都怯怯的站在房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多會兒,就有兩個侍衛從一旁趕來,看見門口站著人,忙上來跪下請罪,“屬下失職!”
程昕倒沒急著發怒,問道,“去何處了?”
“方才聽見了旁出有人經過的動靜,來來回回,很是刻意。侍衛長便派出屬下兩人前去探查。”侍衛道,“方才去什麼都沒看見,於是又立即趕回來了。”
程昕道,“那留守在門處的兩人去了何處?”
侍衛道,“屬下不知。”
聞砚桐迷茫了。這沒可能啊,剩下的這兩人若是有什麼事要去探查,那必然是要先跟程昕等人通報的,不會就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門前一個人守著都沒有。
除非是發生了什麼特殊情況,讓兩個侍衛來不及請示屋中的人就離開。
聞砚桐朝池京禧看了一眼,小聲問道,“小侯爺,現在怎麼辦?”
池京禧將手中的衣袍塞給她,說道,“回到屋子裡,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門。”
“這個念安寺,是不是真的……”
“鬼倒沒有。”池京禧俊俏的眉眼沉著夜色,凝重得很,“但可能有匪。”
聞砚桐聽了嚇一跳,不自覺聲音更低了,“你怎麼知道?”
程昕兩三步走來,問道,“此事要不要稟告父皇?”
“隻是猜測,空口無憑的不宜驚動聖上。”池京禧道。
說實話,匪可比鬼可怕多了,那都是實實在在拿刀殺人的亡命之徒。隻是聞砚桐也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有匪在念安寺中。
幾人被這突然出現的敲門聲敲散了興致,各自回了屋子裡。程昕派人加強了權貴院的守衛,同時也派人去尋了失蹤的那兩個侍從。
隻是畢竟入夜了,尚不知實情如何,事情不宜鬧得太厲害,是以沒多少人知道這事。
聞砚桐鑽回被窩之後,久久睡不著,一直琢磨著池京禧的話。
他是怎麼看出寺中有匪的?
這門口掛的東西,完全可以理解為誰的惡作劇,門口的侍衛也有可能是玩忽職守,權貴院有那麼多守衛,若是真有匪,哪又是如何在那麼多侍衛的眼皮子底下將那件白袍掛在屋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