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砚桐見傅子獻情緒低落,也沒有隨意搭話,老老實實的聽趙夫子上課。他的明算課是聞砚桐唯一能聽進去的課。
不過講的都是些簡單東西,聞砚桐聽著聽著就把頭往棉袄裡一縮,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趙夫子想到她先前說的整宿整宿睡不著,體諒她情況特殊,也沒有找她麻煩,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就這樣睡了一上午,下課鍾敲響時,聞砚桐才眨巴著眼睛清醒。趙夫子整理了書本,突然問道,“聞砚桐,先前李夫子是不是把武學分堂名單給你了?”
聞砚桐這才想起來,點著頭應了聲,忙把名單掏出來,想要起身。但趙夫子卻道,“不用給我,你念一遍就是。”
她也不敢推辭,便硬著頭皮把名單上的字照念。念完之後才發現丁六堂中隻有三人分進了子堂。
除了她和牧楊之外,還有傅子獻。
趙夫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記住自己分到了什麼堂,下午的武學課莫要走錯地方。”
而後用一句散堂,便拿著書走了。
學堂裡的人討論著武學分堂,陸陸續續的奔著飯堂去了。聞砚桐想著中午時間充裕,應該可以回去睡個覺。
也不用去飯堂擠,傅棠歡安排的下人會給她準備好豐盛的飯菜。
打定主意後她拄著拐杖往外走,傅子獻從後面追上來,竟主動道,“我送你回寢房吧。”
聞砚桐非常驚奇,卻還是道,“不敢勞煩,我自己能回去的,多謝好意。”
傅子獻左右看了看,悄悄道,“是我三姐囑咐,讓我好好照應你的,正好我與你一起用飯。”
原來是傅棠歡提前打了招呼。
聞砚桐心中一暖,沒想到那些被主角們的善良的配角竟然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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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對,她又不是什麼配角,不過是一個所有出場加在一起還沒超過兩章的小炮灰而已。
她不再拒絕,應了傅子獻的話,兩人結伴回了寢房。
他性子溫和,極好相處,根本沒有什麼少爺架子。
兩人坐在一塊吃了飯,又闲聊了幾句,便開始午睡。
房屋裡點了暖爐,聞砚桐一進屋就把外面那層灰棉袄給脫了,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傅子獻睡在屏風後的一張軟塌上,安安靜靜的,像一隻名貴的品種貓。
許是屋裡太暖和,兩人都睡得格外香甜,結果險些睡忘了時辰。幸好聞砚桐睡之前吩咐婢女到時候便叫醒他們,這才沒遲到。
兩人換了身衣裳,便朝著武學上課的場地趕去。
武學課的場地非常廣闊。每個學堂之間都用八尺高的木棍插作一排分開。據說每個學堂教授的內容都有些不同。
在傅子獻的幫助下,兩人輕易的找到了子堂。任教子堂的許夫子已經到了,其他學生也站成隊列。
聞砚桐老遠就看見第一排幾個人中最顯眼的池京禧,原本一瘸一拐的腳步則更加慢了。
先前她就想到了,若是分在子堂,肯定會與池京禧他們狹路相逢。實際上除了池京禧,程昕、程宵等人,朝歌城中有名的高官貴族之子都在子堂。
這讓聞砚桐很鬱悶。
走近了之後發現許夫子就是之前抓住她宰雞,還在她右腿窩踢了一腳害她疼了好幾天的人,於是她就更鬱悶了。
許夫子側身子望著她,並沒有催,臉上也沒有怒意。倒是站在隊列的其他學生有些不耐煩了。
聞砚桐一眼掃過去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看向池京禧。眼下他雙手抱臂,下巴微揚,漆黑的眼眸盛著滿滿的不耐煩,一副天生看不起人的模樣。
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到了許夫子跟前,張口便要請假。
畢竟腿都瘸成這樣了,總不能又跑又跳是不是?
誰知道許夫子比她先一步開口,“聞砚桐是嗎?”
她呆呆的點點頭。
“你的腿傷我先前聽說了。”他輕嘆一口氣,“傷得真不是時候,這才剛開課,估摸你要修養許久。”
聞砚桐也做出遺憾的模樣,“是學生太不小心。”
“武學課你暫且不用參與了。”他道。
聞砚桐聽言差點嘿嘿樂起來,幸好強忍住了。
隨後便聽他道,“你這腿傷在冬日難好,越是躺著不動越好的慢,今日就繞著這場地慢慢的走,鍛煉鍛煉。”
啊?
啊???
☆、第 16 章
若不是聞砚桐知道這個許映泉是個從戰場上下來的大將,她還以為這人是個尖酸刻薄的人設。
這大冬天的讓一個瘸子繞著操場走路,像話嗎?!
聞砚桐瞪圓了眼睛。
許映泉自個也是平民出生,所以並沒有某些夫子瞧不起寒門的壞毛病,他拍了拍聞砚桐的棉帽,語重心長道,“要多動動,才好得快。”
聞砚桐哪敢有半分不願,若是許映泉再飛身一腳把她左腿窩子給踢腫了,那她就真需要被人抬著上課,拐杖都沒啥用了。
她匆忙應道,“夫子所言極是,學生不敢有異議。”
許映泉滿意的點點頭,拎了拎她的灰色袄子,“把這個脫了,太過厚重影響走路。”
聞砚桐這下有些不情願了,“學生前幾日還染了風寒,若是穿薄了會覺得冷。”
“無事,冷了會更精神,且你走幾圈就熱了。”他說道。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聞砚桐簡直懷疑這人是故意刁難她的!
她感覺到寒風往脖子裡灌,實在是不想脫,就想再爭取一下,“夫子,我覺得吧……”
“你這耗子皮倒是挺金貴。”池京禧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他眉尾微挑嘴角沉著,神情看起來很是不善,像是耐心到了極限。
周圍人聽了他的話都憋著笑。
耗子皮?耗子皮?!!
要不是因為說這話的是池京禧,聞砚桐鐵定懟回去了!
不過她聽見小侯爺的聲音,就蔫得特別快,有些不舍得的揪了兩把身上的大灰袄子,把拐杖豎在武器架旁,慢吞吞的動手給脫了。
她裡面穿的也是院服,藕荷色的袄子襯得她皮膚瞬間白了不少,比灰袄子更顯膚色。
裡面雪白的長袍也換成了加絨的褲子,右腿上的木板臨走時拆了重新綁上的,因為穿不上靴子,所以特地訂做了一雙跟棉拖鞋比較像的鞋子。
袄子剛脫下,聞砚桐就非常明顯的打了個哆嗦,牙關像今早的吳玉田一樣,嘚嘚的跟機關槍似的。
許映泉見她身板瘦小,嘆了口氣道,“你還需要加強鍛煉。”
聞砚桐打著哆嗦點頭。
她頭上還戴了頂棉帽,趁著許映泉沒讓她把棉帽也摘了,趕緊左右手摟著拐杖麻溜的走了。
正如許映泉所說,起初走的時候她還冷得直發抖,但是走了約莫半圈,身子就開始發熱了。
主要是拄拐走著費勁。快了又怕腿疼,慢了許映泉會在遠處喊,她隻好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武場繞圈。
許映泉在第一場武學課上,並沒有講什麼內容,而是讓人抬來了磅石,說是要試試每個人的常規力氣。
子堂裡的公子哥跟其他不一樣,是極有可能武舉為將的,是以許映泉的教學方法與其他堂不大一樣。
更何況程昕和程宵兩位皇子也在其中,除了武功之外,還會教些打仗軍法。
但是聞砚桐對這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看著那些人舉起比腦袋還大的磅石,就覺得胸悶。
幸好腿瘸了,不然約莫著要跟這些磅石纏鬥一個下午。
聞砚桐親眼看著池京禧單手抬起兩塊疊在一起的磅石,厚厚的袄子都掩藏不住他手臂勃發的力量,頓時覺得先前幾次的幸運。
難怪被池京禧揍過一次的人便不敢在招惹他,就這能夠單手舉一百斤的力氣,一拳把人門牙給打掉能算難事?
不過話說回來,先前她躲了一次被池京禧踢斷腿骨的劫,後來還是被馬車給撞錯位了,難不成書裡設定好的事是沒法避免的?
聞砚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走了好些圈,拐杖使得越發熟練了。
學院鍾敲響之後,便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武場上的學生一哄而散。
看著許映泉離開武場後,聞砚桐便動起了逃課的小心思,覺著她走得也夠久了,不妨趁著人多溜吧。
想著便做,趁著人多的時候,她隱在人群裡離開了武場,而後繞到另一條僻靜的路上離開。
且說早上吳玉田跟聞砚桐幹了一架之後,小肚雞腸的他便懷恨在心,時時刻刻等著找回吃的虧。
剛散場他就看見聞砚桐出了武場,悄悄跟上去後便見她拐去了偏僻小路,心想著機會來了。
他跑去找了經常欺負聞砚桐的姜家公子,張口便道,“姜少爺,原來你在這裡,我可算找到你了。”
姜嶙正和人倚在竹屋旁議論秦樓楚館的姑娘,聽見聲便揚了揚眉道,“你尋我作何?”
“先前我聽見聞砚桐說你狗仗人勢,除了欺負人什麼都不會,是個隻會汪汪叫的廢人。”吳玉田挑撥之事相當拿手,眉飛色舞道,“他還說你連池京禧半根腳趾都比不上,他要攀上池京禧再回頭來教訓你!”
姜嶙豎眉大怒,“那小瘸子當真這麼說?!他有這個膽量?”
“那是自然,他前些日子不是上了牧家的馬車嗎?想來是翅膀硬了……”吳玉田繼續煽風點火。
“他人在何處?”姜嶙的怒火好似燒到眉毛上了,一張清秀的臉都變得猙獰起來。
吳玉田連忙指道,“就往那條小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