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還是身在書院裡,聞砚桐又是個半殘廢,除了使些小判子之外,還真不能做什麼,隻能在心裡先記下一筆。
李博遠訓完吳玉田之後,便將兩人待到了夫子堂,讓兩人守著堂門,左右各站一個。
聞砚桐覺得這就像是不聽話的學生被拎到教務處罰站一樣。沒想到她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能青春一把。
她身上裹得一層一層,穿得厚實,往那一站便將脖子縮起來,並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吳玉田卻不一樣,他方才出學堂的時候因為太害怕,忘了拿大氅,這會凍得直打抖。聞砚桐站的那個位置都能聽見他牙關打顫的“嘚嘚”聲。
臭傻批,給凍死才好呢。
不過站了沒一會兒,書院就響起了下課鍾,早課結束了。
早課結束之後就是吃早飯的時間,李博遠也沒有理由繼續罰他倆,便拿了一張紙遞給聞砚桐。
她迷茫的接下來,問道,“這是什麼?”
“是武學課的分堂單,你拿去堂裡交給夫子,下午武學課要用。”李博遠說道。
其實就是分班表。武學和文學的分班情況是不一樣的。文學分甲乙丙丁四部,每部有六個堂,統共二十四個學堂。但是武學不同,隻有十二個。
以子醜寅卯來排列。
聞砚桐在紙上掃了幾眼,發現她的名字竟然在子堂裡!
“夫子!”聞砚桐有些著急,“這分堂是不是分錯了,我怎麼在子堂裡呢!”
“沒錯啊。”李博遠道,“你武學測驗中靶心了,自然被分到子堂。”
“可是我前兩箭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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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驗隻記錄最好的成績。”李博遠不贊同的皺眉,“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別人想去子堂都還去不了,我怎麼瞧著你好像不情願的樣子?”
“哪能啊!”聞砚桐連忙笑道,“學生隻是覺得很驚喜,沒想到會進子堂。”
李博遠點點頭,“你知道就行。行了,快去吃飯吧。”
聞砚桐連連應聲,待李博遠走了之後,眉毛才撇下來,一臉苦惱。
中靶心那純屬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她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
聞砚桐苦著臉將紙揣起來,正好碰上張介然來尋他。
這位善良的前同寢怕她瘸著行動不方便,特地來帶她一起去飯堂。
聞砚桐真是要被這個好室友給感動了。細看之下這室友長得白白嫩嫩的,個子還高,又貼心又文靜,關鍵是還聰明。
就在聞砚桐早上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前往丁六堂時,人家已經在甲一堂坐著背書了。
怎麼就成了書裡的路人甲的呢?
兩人吃完飯之後,張介然有些不放心她,堅持要把她送到丁六堂再回去,但是聞砚桐怕耽擱他時間就死活沒同意。
兩個人站在路邊爭了起來。
張介然腼腆性子,並不擅長與人口舌爭執,一直沉默著,但卻很堅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聞砚桐急得直用拐杖敲地,“我真的沒事!我今兒早就是自己去的學堂,這點路還會出事不成?”
“這有什麼好爭的?”突然有一道聲音斜插而來。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就見路的不遠處站著三人。
中間那個就是池京禧。他沒披大氅,身上穿的是院服。
原本聞砚桐隻是覺得這衣裳穿在男子身上會顯得很秀氣,但是此時見了他,才發現這身藕荷色的衣裳能讓人整個變得精致。
池京禧就是這般。藕荷色將他襯得越發唇紅齒白,但是那雙笑眼卻含著沉色,即使不帶什麼感情的看人,也會讓人覺得打悚。
就像一朵被臘月冰霜覆蓋的荷花,精致中帶著冰冷的朝氣。
聞砚桐隻看了一眼,這一眼也隻夠看見了池京禧一人,她連忙把目光垂下。
池京禧這種身世的學生在冬日裡是不用參加早課的,一般都等早課結束才會來書院。隻是沒想到這麼湊巧,竟撞在了一起。
張介然也害怕得厲害,忙站到聞砚桐身邊把路讓開。雖然他並沒有擋著什麼路。
牧楊走到她面前,“正好我也是丁六堂的,我帶著你過去吧。”
聞砚桐本想拒絕,但是思索一瞬覺得還是先把張介然打發回去好,便道,“有勞牧少爺了。”
她對張介然道,“你趕緊回去吧,不然等會敲了鍾,又趕得著急。”
張介然看見她有人送,加上對這三人害怕,便也不爭了,飛快的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卻被程昕叫住,“正巧我們也去甲一,也是順路,一起走吧。”
張介然嚇得整張臉都憋紅了,不敢出言回應,愣愣的跟在程昕後面離開了。
聞砚桐見池京禧有些懶洋洋的,並沒有什麼表示,想來是晨起還沒緩過勁。
三人離開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在何時竟然練出了條件反射,見到池京禧就全身緊繃,緊張得不行。
牧楊見她拄拐走路有些慢,便伸手奪了她的右手拐,架著她的胳膊直接將人架了起來。
“走快些,要遲了!”他道。
說著便大步向前,硬是用自己的力氣生生把聞砚桐的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左手拐抡得飛起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啊啊啊方才答應跟他一起走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動動你的手指點個收藏好不鴨?
☆、第 15 章
聞砚桐是被牧楊一路拎到學堂的。
進門的時候,學堂差不多坐齊了,紛紛朝著門口看來。牧楊不甚在意他們的目光,把拐杖還給了她,問道,“你坐哪啊?”
聞砚桐有些生氣的拿回拐杖,語氣不大好,“問這個幹什麼?”
早上剛來就跟吳玉田幹了一架,她到現在還沒找到座在何處。
她往堂內看了一眼,看見後排有座,便朝著後排去了。
學堂裡的氣氛有些奇怪。丁六堂大多都是朝歌城的紈绔子弟,少數平民學生夾雜在這裡,都是整個書院的文學成績都是墊底。
紈绔公子哥瞧不上平民,而平民也不敢招惹他們,於是兩不相幹的聚集在學堂裡,導致丁六堂既沒有學習氣氛,又沒有歡快熱鬧。
聞砚桐落座之後,同桌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飛快的低下頭去。
牧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毛病,非要跟她坐一起,便將坐在她前面的人趕走了。剛一落座就扭頭道,“今日下午的武學課,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是怎麼射中靶心的?”
“我說過了,那隻不過是巧合。”聞砚桐實屬有些無奈,“我不可能再射中的。”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牧楊皺眉。
“行吧,試試就試試。”聞砚桐說,“但是我要是沒射中,牧少爺可不能怪我。”
“這是自然。”牧楊高興道。
聞砚桐怕他又提出別的要求,便轉頭主動跟同桌說話,“咱們今兒上午是什麼課?”
同桌是個十分俊秀的少年,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睫毛又密又長,斂著墨一般的顏色。
他小聲回答,“趙夫子的明算。”
聞砚桐還沒說什麼,就見牧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剛才說話了嗎?聲音比我家樹上鳥窩裡剛破蛋的鳥叫聲還小。”
這貨怕不是存心找茬的。
聞砚桐道,“我都聽見了,許是牧少爺離得比較遠所以才聽得不大清楚。”
牧楊聽了後思量一番,而後忽而湊到少年臉邊,“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少年被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不隻是害怕還是害羞,從脖子紅到耳朵尖,“上、上午是趙夫子的明算。”
牧楊嘖了一聲,頗是嫌棄道,“娘們唧唧,比聞砚桐這個弱雞還不如?”
你再說一遍誰是弱雞?!
聞砚桐真想連桌子帶人把牧楊整個掀出去,免得他在這裡討人嫌。
少年低下頭,並沒有反駁,慌張的把自己的書本掀開,又磨了磨快要幹的墨,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
牧楊卻不依不饒,翻著他的書本瞅了一眼,“傅子獻?你是丞相府的?”
聞砚桐一聽這個名字登時一個激靈,轉頭認認真真的看了同桌一眼。
傅子獻,丞相的庶子,一幹兄弟姐妹中,他與傅棠歡最是親近。
聞砚桐看書的時候就很喜歡傅子獻這個角色。他少年時的性格跟張介然很像,膽小腼腆,但是後來長大了就越發沉穩,做事很有自己的主見。
更重要的是,他後來與牧楊的關系極好,奪位戰爭中,傅棠歡選擇站在了程宵那邊,而傅子獻卻支持池京禧,極重情義,忠心不改。
不過他後來與牧楊一樣,都死在了戰場之上。
聞砚桐嘆息一聲,竟然在學堂裡碰上了這個小可愛。
傅子獻聽見牧楊的問話之後,許是自卑自己的庶子身份,頭垂得更低了。
牧楊向來不喜歡這種扭捏性子的人,更瞧不起男子像娘們一樣,於是語氣裡的瞧不起半點不掩飾,“難怪這般性子。”
傅子獻也沒敢應答。
聞砚桐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暗道走著瞧吧,有你抱著人家說真香的時候!
隨後趙夫子進來,牧楊這才消停了,扭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