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看他笑啊,可惡!
煙火放完,幾乎徹底入夜,拍賣會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花焰時刻盯著追蹤蠱的位置,害怕蠱什麼時候會消失,江樓月神秘莫測,手底下有人會蠱也並不奇怪,更何況倘若與羽曳有所勾結,那就更危險了。
賓客將散時,聽說有位高官的公子被打了,正在搜尋一位面容冷峻身手不凡的黑衣男子。
花焰心道,那是很難找了!
畢竟陸承殺不願意現身的時候,她都找不到。
他們隨著馬車人流一道出去,那位魔教弟子一晚上什麼也沒買,但依然滿頭大汗,緊張不已,坐上馬車離開才松了口氣,倒是她的侍女時不時用同情地目光看著他。
花焰事先已經上馬車簡單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又頂了隻鬥笠,中途便遛下馬車,繼續去追江樓月。
江樓月應也在馬車上,速度很快出了夜城。
花焰騎著馬不緊不慢追在後面,行了不久,眼前越發荒涼,隻剩荒草荒木,不見人影,花焰也越發警惕。
就在這時追蹤蠱的位置停下了,反倒朝著她的方向飛速前來。
花焰下意識便掠到樹上,而不過一時,一輛極為奢華寬敞,車身盡皆是深紅檀木所制的馬車停在了她的馬前,她聽見裡面有人道:“跟了我這麼久,不下來做個客麼?”
是江樓月那不辨男女的聲音。
“你若不來,我便碾死這隻小蟲走了。”
花焰十分猶豫,如果隻有她一個人,她是不敢下去的,江樓月的深淺連謝應弦都不清楚,雖然她對自己的武功還算有信心,但萬一出了事沒人來救她。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黑夜裡那抹黑色身影更難分辨,但總歸離她不遠。
花焰定了定神,從樹上一躍而下,隨手留了個正義教特有的痕跡,而後腳步輕盈地走到馬車邊上,道:“如何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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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樓月道:“上車。”
馬車車轅邊上坐了兩個護衛,武功不及她。
花焰腳步一邁,便上了江樓月的馬車。
裡面隻有江樓月一個人,臉上依舊覆蓋著面具,衣袍豔得詭譎,身前有一個小瓮,可以看見花焰的追蹤蠱便放在裡頭。
幾乎她一上去,馬車就已行進起來。
花焰頓時頭皮一麻,她瞬間明白,江樓月是故意把她引過來的!
仿佛為了佐證這點,江樓月用指尖撥弄著那隻小蠱,慢悠悠地道:“你說我們要多久,才能甩開後面那個跟著你的人?”
花焰當即眼疾手快拽向對方的面具。
作者有話要說: [1]元代白樸所著雜劇《牆頭馬上》,應該算個古早追妻火葬場故事(?
一個算上章的小劇場xd
樹洞有人聽說了嗎!陸學神和隔壁校花昨晚好像被鎖在頂樓了!
——什麼情況?
——就陸學神不肯見她,非要逼隔壁校花好好學習唄,然後隔壁校花放學去睡著了……陸學神上去找她,不敢吵醒她,就一直陪著她,校工沒留神,把頂樓給鎖了。
——???一整晚!?
——我靠隔壁校花人還好嗎!晚上睡樓頂會不會著涼啊!
——樓上還有心思關心著涼???
——那應該不會,據說陸學神怕她冷,抱了她一個晚上。
——抱了她一個晚上??????
——就,物理抱著,不是你想那樣。
——這不石更不是男人吧,心疼陸學神!
——+1
——+2,好慘。
——+10086,身為一個男人我覺得太慘了。
——靠他抱了隔壁校花一整晚你們居然還在心疼他?????
第96章 驚嚇驚喜
花焰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可沒想到江樓月的速度比她也不慢上多少,瞬間便伸指擋開了花焰襲向面具的手,手指與手臂交錯, 雙方在一息之間以指代劍過了數招。
她不知道自己該先驚訝江樓月會武,還是驚訝江樓月的武功竟然一點不弱, 甚至比外面那兩個護衛還要厲害,難怪江樓月敢隻帶這麼點人就外出。
隻是此時看去, 又覺得江樓月不像女子,與她對攻的手腕並不纖弱, 暗蓄著力量。
花焰語氣警惕道:“你怎麼知道後面有人跟著我?”
江樓月語氣不鹹不淡道:“我也想問正義教聖女混入我夜城拍賣會所為何事?”
東風不夜樓能收集天下情報, 自有其過人之處, 這點連他們教都自愧不如。
花焰念頭一轉,幹脆單刀直入道:“你認得羽曳嗎?”
江樓月道:“你是說那位你的前未婚夫, 現在即將成為凌天嘯乘龍快婿的羽曳羽公子?”
花焰一驚:“他要娶凌天嘯的女兒?”
江樓月道:“這消息很快便會傳開, 至多不過一個月。”
花焰有些恍惚,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凌天嘯這麼偏幫羽曳了。
凌天嘯有個女兒不是秘密, 這位姑娘隻怕比羽曳還大上一兩歲, 長相肖似凌天嘯, 凌天嘯那副尊榮長在男子身上或許還過得去, 長在女子臉上就不那麼樂觀了, 加之這位凌傲雪凌姑娘自幼身體不好, 脾氣卻十分暴躁易怒,據說就連褚浚都不敢惹她,以至拖到這般年歲都尚未婚配。
在嫌棄之餘, 花焰竟還對羽曳生出了幾分欽佩之情,就是可憐了那位凌姑娘。
花焰道:“所以你認不認得他?”
江樓月道:“這天下沒有我不認得的人。”
花焰道:“我是說你有沒有幫過他?”
江樓月道:“我從不幫人,隻做交易。”
花焰無法從江樓月的語氣中判斷出真假, 隻得又問道:“你會蠱?”
江樓月道:“雕蟲小技罷了。”
花焰道:“既然如此,我能和你做個交易嗎?”
江樓月道:“什麼交易?”
花焰道:“我想知道謎音龍窟案相關。”
江樓月道:“這全天下都知道,我們樓裡若有什麼特別的消息,早賣出去了。”
這一問一答間,馬車已行出去很遠,花焰對陸承殺有信心,倒沒那麼擔心,隻是覺得眼前人分外棘手,她腦子又轉了轉,發覺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花焰冒險用上魅音入耳,把聲音放低放柔,帶著勸誘似的意味道:“你是不是心有怨恨,才把臺上那出戲改成那樣?告訴我,你在怨恨什麼,好不好?”
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江樓月似乎停了一瞬。
“怨恨?這世上誰能沒有怨恨,河水不會倒流,時辰不會後退……你難道就沒有怨恨過嗎?”
江樓月的語氣一直平波無瀾,但此刻卻有種極強的煽動性。
花焰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在停劍山莊裡的那個夜晚,她眼睜睜看著陸承殺瀕臨崩潰,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甚至連走上前去都不能。
怎麼可能沒有怨恨呢。
她咬著唇,多年浸淫蠱毒讓她本能覺得不對,下唇被咬出血來,疼痛終於讓花焰慢慢清醒,她察覺到方才江樓月旁邊的一隻青花纏絲香爐正燃著香,青煙嫋嫋,一縷縷飄散,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令花焰有些迷糊,她強打起精神,隨即便掏出一顆丹藥來,咽進嘴裡,同時盡量屏息,離那個香爐遠一點。
江樓月道:“反應很快,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反應這麼快。”
花焰霍然站起身,頭頂幾乎撞到馬車蓋。
江樓月道:“你追著蠱來,卻是不知,現下走的,其實有三四輛一模一樣的馬車。今夜有霧,隻怕很難分辨。”
夜裡確實漸漸起了霧,陸承殺原本幾乎是緊跟著馬車,但慢慢的,有了一點距離。
馬車後檐上掛著搖鈴,隨風發出細碎的泠響,這些響聲在霧氣裡連成一片,車軸滾動的聲音也逐漸多了起來,陸承殺意識到並不止有一輛馬車,而這些馬車正在迷惑他的視線。
花焰猝然反應過來,道:“是驚夢?不對……不一樣,你果然和羽曳有勾結!”
江樓月不置可否道:“會用迷香的不止一個人。”
花焰即刻又想去揭江樓月的面具,但這一次江樓月反應更快,不知按了什麼機關,江樓月坐著的位置向後撤去,差不多與整個馬車脫離開,花焰飛身想要追過去,然而幾乎是同時,馬車裡翻出機關,若幹細如牛毛的銀針對準花焰激射過去,花焰當即翻腕用絹扇擋針,接著馬車裡更是兜頭蓋臉噴出紅色毒霧來,花焰屏息,以袖掩面,倒退出馬車,江樓月已趁機離開。
隻是最後仍能聽見江樓月的聲音傳來。
“我與你們天殘教井水不犯河水,叫你們教主好自為之。”
“最後再給你送個小禮物。”
陸承殺確定自己出現了幻覺。
上一刻他還在追蹤馬車,下一刻他仿佛沉入了夢境裡,他一抬頭,便看見了停劍山莊三層的屋脊,少女紅裙獵獵,舉著火把,臉上的笑容邪氣又肆意,非常陌生。
火焰吞沒了大半個停劍山莊。
陸鎮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高聲對他道:“殺了她!”
陸承殺低頭,他手裡有劍,並未受傷,也未被束縛,周圍的人也在高聲應和道:“殺了她!”
宛如山呼海嘯一般。
火焰越演越烈,所有人都仿佛陷入了某種狂熱之中,催逼著他,強迫著他,要他替天行道,要他為了停劍山莊的榮譽而戰,甚至還有個聲音不停地在誘惑他。
——隻要殺了她,就沒有任何煩惱了。
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做的是對的,是正義的,他應當如此。
感情仿佛從他身上剝離開來,他逐漸變得冷漠,變得不動聲色,變得像手裡那柄劍一樣,於是他動手了。
劍鋒刺進柔軟的肌理,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轉為不可置信。
大股大股的鮮血湧出,周圍人立刻開始歡呼,好像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就連陸鎮行都笑著說道:“承殺,做得好,你總算沒有讓我失望。”
她躺在地上,身體冰冷,面容模糊。
他面前的,是一張張和善親切的笑臉,要陸承殺以後都不用再擔心了,他永遠都是停劍山莊最好的劍,他們歡天喜地開始慶賀。
陸承殺後背都浸上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