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寂靜且尷尬。
陸承殺立刻合上了門,但入眼的畫面卻很難忘記,不如說清晰的簡直纖毫畢現。
花焰後知後覺意識到,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然後立刻鑽進了水裡——在自己房間裡泡澡,她自然,什麼也沒穿。
捂了一下燒紅的臉,花焰也不由想,陸大俠剛才到底看見了多少。
但……好像,被他看見,也沒太大關系,花焰沉進水裡,吐出了一串泡泡,她雙手抱臂,還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她繼承自她娘的地方不止有臉,還有身段,應該不會讓人失望吧,她琢磨著。
除非陸大俠喜歡平一點的。
花焰想著,又忍不住捂了一下臉,從浴桶裡爬出來略略擦幹,她穿上衣裙,便去找陸承殺。
可惜陸承殺不在房間也不在屋頂,花焰找了半天,才在不遠處一個湖亭邊找到了他,陸承殺獨自坐在亭中,燭燈映照,他背靠欄杆,抬頭望月,長發浸湿,水珠一滴滴順著發梢往下落。
最關鍵的是,他還把發帶解開了!
花焰怦然心動。
她忽然想起當年,她爹身體稍好,月色清朗的時候,總會坐在院子裡溫一壺茶,一邊淺斟慢酌,一邊同她說那些聽了讓人熱血沸騰的俠義故事。她爹口才文辭都極好,即便平淡的故事都能說得妙趣橫生,更何況是原本就精彩紛呈的江湖志。
英雄豪傑,天下紛爭,他爹娓娓道來,聲音低沉,間或莞爾一笑。
那時花焰就坐在她爹邊上專注地捧著臉聽,而她娘總會躲在不遠處看,用那種完全不符合她平日氣質的,眼神晶亮的模樣,陶醉地看著她爹。
花焰那時還很懵,她娘一臉得意:“傻丫頭,你不覺得你爹這時候特別有魅力嗎!雖然他連隻雞都殺不死,但他讀書萬卷,胸中自有乾坤……我好愛你爹啊!不行,我得去親親他!”
雖然場景不一樣,實際也有些出入,但她微妙的能理解她娘當時的心情了。
花焰踏前幾步,走到陸承殺身旁,陸承殺聞聲起身,抬手便要將長發扎起,被她一把按住了手,她隨手便從他手心裡抽走那根藏藍發帶,笑道:“別扎了!這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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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殺沒有再搶,隻是視線從她身上一滑而過時,明顯有些不自然。
花焰身上帶著沐浴過後的湿氣,白皙的皮膚透出些粉,陸承殺以往並不會注意到,但他現在不應注意卻情不自禁注意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想起她爹,花焰忽然想起一樁事。
她坐到陸承殺旁邊,對他道:“雖然我爹去世了,不過他家人還在世,據說是在青州,姓周的一家書香門第。因為我爹離鄉已久,我也沒有去過,有機會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娘原本也想帶她爹回去的,但她爹病體沉疴,恐難奔波,隻得放棄。
多年來陸陸續續有幾封書信往來,花焰原本想去看看,但奈何一直沒有機會。
陸承殺點頭道:“嗯。”他忽然反應過來,“去見你家人?”
花焰臉微紅,點了一下頭,隱約又有些心虛,她真正那些從小長大的家人,她是不敢帶他去見的,日子過得太闲適,她有時候都快忘了陸承殺是來殺謝應弦的。
“反正我也見過你家人嘛。”花焰掰著手指算,“陸承昭,陸懷天,陸竹生,加上你外公,好幾個呢!不知道周家人是什麼樣的,如果像我爹的話,應該人會挺不錯的。”
陸承殺對家人這個概念極其淡薄,但聽花焰說也莫名多出了幾分期待。
他忽然沒來由想起,當日在停劍山莊山頂上,他曾經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問她可以娶她嗎,經過這些日子時不時在屋頂上偷聽,他逐漸在那些病患之間東家長西家短的闲聊裡,拼湊出了大概。
娶是一種契約,要經過彼此家人的同意。
有一些很繁瑣的儀式,會請很多人來見證,契約成立以後,男子和女子便有了屬於彼此的約束,像她說得那樣,便會一直在一起。
他自覺搞明白了,雖然還有些忐忑。
但陸承殺確定,他果然,還是很想娶她。
是不是跟她家人說了,就可以娶她了?
陸承殺有些疑惑。
然而不等他繼續疑惑,一隻纖細白皙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自他的發間往下輕拂。
花焰見他發呆,終於忍不住還是伸出了自己罪惡的手,任由陸承殺的長發從她指間滑落,陸承殺立時一凜,幾乎想要躲開,花焰玩心大起——她怎麼都玩不膩的!
她湊到陸承殺近前,忽然抬起眸,道:“剛才我沐浴的時候,你都看見了什麼呀?”
陸承殺:“……”
花焰看著他突然就僵硬住的身體和凌亂的呼吸,忍不住在心裡狂笑。
這種快樂簡直難以形容!
於是,她又眨了眨眼睛,視線直直盯著陸承殺的眸子,幾乎貼到他身上:“嗯?”
花焰從來的匆忙,衣裙隻隨意穿好,系帶具都沒有束緊,陸承殺本想垂眸,不料,一低頭便看見她略微有些松開的衣襟口一抹瑩白如雪。
本來已經努力遺忘的畫面再度浮上眼前。
陸承殺終於抬起手想推開她。
這麼下去真的很危險。
結果他攥著手腕,把她按到了亭柱上——
花焰隻覺得身子一轉,陸承殺的唇覆了下來,她下意識便抬起了颌,揚唇去接,陸承殺長發披散,星眸如醉,似痛苦似隱忍,垂頭壓著她深吻,他的膝蓋支在她的腿間,身體橫亙,花焰後背抵著柱子,完全動彈不得,被他親得隻剩支支吾吾。
她的大腦都出現了持續的空白。
因為陸承殺親完她的唇,慢慢移到了頸側,花焰幾乎想要尖叫!
天吶!
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他什麼時候學的!
花焰兩條腿都蜷起來了,隻覺身體燥熱,不像是自己的了。
月色下他的唇沿著她的鎖骨向下遊移,灼熱又滾燙,花焰呼吸急促,覺得受不了,太超過了——她眼睛都紅了,緊咬著唇,然而手腕居然還被陸承殺按著。
夜晚,更夫敲鑼聲響起。
陸承殺似乎這時才陡然清醒,他連忙松開手。
少女仿佛從亭柱上滑下來,嘴唇紅腫,眼波含水,衣裙也十分凌亂,她輕喘著氣,陸承殺按著額頭,正要道歉,聽見花焰道:“扶我一下嘛!我腿都軟了。”
陸承殺哪裡敢再碰她,他拔出無刃,長劍遞過去。
花焰無語道:“……手給我!”
陸承殺隻好收劍換成手,遠遠遞過去。
花焰扶著他站起來,腿還有點軟,見陸承殺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又忍不住紅著臉低頭道:“我又沒有生氣,你幹嘛啦。”
她小聲道:“下次注意,別在外面啊……被看到不太好!”
陸承殺:“……”
他沉默良久,才很小聲地說了句嗯。
回到房間裡,花焰躺在床上回想剛才,止不住地臉紅心跳,她真的差點以為……陸大俠果然還是不會。
她揉了揉臉,閉上眼睛。
天亮時還沒睡醒,就聽見外面有人叫她:“周姑娘,有人有事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殺倒了!(?
第68章 院外驚變
入谷時所有門派的弟子都有做登記, 花焰跟著陸承殺一起,記的名字是周小花。
不過入谷以來,還是頭一回有人在外面這麼叫花焰, 她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花焰撐著眼睛爬起來穿衣洗漱, 還有些迷迷瞪瞪的,這主要……還是怪陸大俠吧, 他學得太快了,她有點招架不住。
想著,她腦中浮現出陸承殺扣著她一雙手腕, 伏在她鎖骨下方親吻的模樣,和往日非常不同, 平日的陸承殺氣質有些冷肅,但那時他欲念深重, 又強勢又熾熱, 不管是眼瞳還是唇瓣都透著侵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要把她吞吃入腹的意味, 花焰看一眼就心跳加快, 呼吸不暢, 臉頓時又有些紅。
她努力驅散腦中畫面,推門出去, 外面站了個陌生的慈心谷弟子。
“是你找我嗎?”
那弟子道:“呃, 其實是這樣, 當日在念……姑娘曾說過一些話, 奚姑姑如今有些事情想問一下姑娘。”
花焰這才想起她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懷衣這個名字, 確實會令人疑惑,殷惜想找她問問也不奇怪,於是倒也沒想太多。
跟著他七拐八拐走了半天, 才見到殷惜。
殷惜和念衣的院子離得頗遠,但院落風格有些相似,都布置的十分清減,她披了個鬥篷坐在院中,神色空濛,仿佛失了魂魄,花焰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叫我來是問我怎麼知道懷衣這個名字的嗎?”花焰直接了當道,“念衣房間的暗格裡有些信件,我恰好看到了,是懷衣寫給他的。其實你們我都不認識,我隻是有些好奇。”
殷惜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顯得有些微妙。
看得花焰倒很奇怪:“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不要隨便遷怒無辜的人!”
殷惜從石桌下取出一壺酒,道:“小姑娘會喝酒麼?陪我喝幾杯。”
她好似變了個人,原本又刻薄脾氣又差,現在那些情緒好像隨著念衣的死都被帶走了。
花焰道:“不喝。”
殷惜道:“那就看著我喝,這壺喝完就行。”
花焰覺得莫名其妙。
殷惜已經自斟自飲了起來,她喝了一杯,道:“我其實裝不來,十幾年前開始每次都覺得會被他發現,但他沒有拆穿,還留我在他身邊……後來我給他下毒,下了足有一年半載吧,我以為他不知道,他死了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眼睜睜看著我給他下毒……這個人真的是有病吧……”
她就這麼絮絮叨叨說著,好像找不到人說似的。
花焰一杯杯見她喝到底,最後殷惜才將酒壺一摔道:“……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這個谷留給我,不過現在也全是爛攤子,收拾起來不知道有多麻煩……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就……”
她仿佛醉了一樣,倚著手臂慢慢睡去。
花焰聽完,眨了眨眼睛,才往外走,折回去的路上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快走到院門口才回過神。
眼前依舊是竹影婆娑,清幽寂靜,四周水面平靜無痕,她走上石橋,還能聞到淡淡竹香,就是總覺得哪裡不對。
走到院門外,她剛想邁步進去,忽然湧來一陣不尋常的危機感。
安靜。
太安靜了。
幾乎有些詭異的安靜。
平時就算是院中沒多少人,也不會這麼安靜,安靜地好像所有人都在屏息等著她走進去。
花焰收腿,絹扇滑進手底,轉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