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霍然回頭,道:“誰準你偷看了!”
羽曳淺淺一笑,似乎很受傷:“我隻是恰好看見,我原也不想看到……”他語焉一頓道,“我體會到你當日的感覺了,抱歉,是我做錯,焰兒。”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極小聲又很纏綿。
花焰卻隻覺出難纏來,她道:“過去種種,隻當從未發生過,我不記恨你,你也別來找我了行不行?”
羽曳一愣,道:“你當真要如此絕情?”他說得難過,“就算我欺瞞過你,但這麼多年,我們總歸也有些情誼吧。”
明明還是過去那張臉,但花焰隻覺得他變得陌生又面目可憎起來。
昔年那個溫柔心軟又體貼入微的右護法似乎已經隨著記憶一同葬在了過去的正義教裡。
花焰道:“謝應弦也與你相識多年,怎麼不見你念著情誼放他一馬?而且那兩個農婦是你殺的嗎?散播念衣的謠言,和當日質問他的人,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
羽曳的眼神慢慢淡下來,但還是在笑:“念衣是有些可惜,隻不過事情是他做的,又怎能怪我。”
花焰不想再與他糾纏,轉身又要走:“別跟過來了!再跟我真的打你了!”
羽曳輕輕呼氣,語氣有些遺憾又有些難過,十分傷心的模樣:“自那以後,每次見面,你都視我如敝屣,真當我不會難過麼?我們真的回不到過去了麼?”
他聲音發顫,但接下來的話聽得花焰毛骨悚然。
“……也是可以的吧,你知道的,我們做過一種蠱,叫忘愁蠱,可以蠶食記憶,把你帶回去,抹去記憶,你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待謝應弦死後,我會對你說謝應弦是死在陸承殺手裡的。”
花焰後背發寒,當即冷喝道:“你敢!”
羽曳莞爾一笑,竟還有三分和煦:“我有什麼不敢的?”見花焰恨不得吞了他的眼神,羽曳又道,“好了,同你開個玩笑罷了,我哪裡舍得,隻是,焰兒,和他保持點距離吧——都是男子,他想什麼我豈會不知,你們注定沒有結果,何必再交出更多?”
“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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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焰生平頭一回爆粗口。
她手按在絹扇上,殺意湧了出來,腦海裡充斥著殺人滅口的念頭,但片刻便冷靜下來,她沒有把握,沒有辦法一擊必殺,倘若羽曳此時叫人,吸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再想動手就很難了。
花焰當即把絹扇推了回去,抬腿便走。
羽曳沒有再跟過來。
花焰走一路都在想著,能不能找謝應弦想想辦法,把羽曳偷偷給做了,或者關起來——人不需要太多,一個齊修斯足矣,剛才羽曳說的那個做法,花焰光是想一想,就頭皮發麻,要真是那樣,她不如去死!
她的所有殺意,在見到陸承殺那一刻,平靜了下來。
花焰恍惚想起,自己是個好人,不能天天想著殺人。
她一溜煙跑過去,陸承殺見到她仍有些不自然,不過花焰渾然不覺,她伸手攥住陸承殺的胳膊,又往他懷裡鑽,陸承殺身上水氣未幹,聲音發澀道:“你……”
花焰抬頭,兩隻大眼睛看得陸承殺心頭一陣心虛。
他幾乎想要推開她。
花焰因為後怕,急著在他身上尋找安慰,卻是忘了之前發生的事,她攥著他道:“陸大俠,如果有一天我……算了,不會的……”她自我安慰了兩句,才發現陸承殺身體僵硬,她終於想起之前的事情,後知後覺問道:“呃……你之前還好麼……”
陸承殺想說他本來還好,現在又不太好。
他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可能會傷害她的話說出來,但又怕她得知了以後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花焰忍不住好奇地又往陸承殺身下看去,被他眼疾手快捂住了眼睛。
陸承殺直覺不能讓她亂看。
花焰原本還有點羞赧,見他如此,反倒有些好笑,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陸承殺的腰腹,道:“你怎麼這麼容易害羞呀。”
陸承殺被她戳的都有點酥麻,但還是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他想了想,有補充,“有好一點……”
至少比起一開始,現在他對她的觸碰,能稍微有一點抵抗力——但也沒有太多。
花焰道:“以前沒人這麼碰過你吧!”她又戳了戳陸承殺。
陸承殺誠實地點了點頭。
花焰莫名有種滿足感,她把陸承殺的手從臉上拽下來道:“那以後多碰碰,習慣就好啦。”
陸承殺的喉結滾了一下,半晌,他才扭過頭道:“……不能好。”
花焰道:“嗯?”
陸承殺終於嘆了口氣,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道:“我會想做壞事的。”
花焰下意識問道:“什麼壞事?”
陸承殺緩慢地閉了一下眸,用一種視死如歸般的語氣道:“……把你弄哭。”
花焰:“……?”
為什麼要弄哭她?
啊——
他……
也不必學這麼快啦。
花焰整理了一下自己不太檢點的站姿,臉很不爭氣,腦袋隱約有些冒煙,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陸承殺的聲音偏偏還在她頭上飄,他聲音清越,偏寒而並無旖念,但落到花焰耳中完全不一樣:“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他斟酌,“你若是害怕,可以與我保持距離……我也不想傷到你。”
花焰兩隻手都忍不住攥起來了,緊緊捏了一會,才緊張道:“我……也沒有那麼怕。”
作者有話要說:花:想親自己男朋友有錯嗎!沒錯!
歲遊gn點的那啥夢殺殺,寫得我老臉一紅……
.
朋友:你寫談戀愛果然順手不少。
我:是言情寫手的專業技能呢(x
第67章 花好月圓
陸承殺覺得她根本沒有理解自己說的意思, 並試圖告訴她那真的很可怕。
少女臉紅得燦若煙霞,她跺了跺腳:“我知道的啊!”
陸承殺一時語塞,那抹好看的胭脂色沿著她的頸脖攀爬, 紅了一片, 夢中她身上好似也像這般紅,還泛著潮意, 陸承殺頃刻便閉了眼,心中將滾瓜爛熟的陸家劍譜念經似的又背了一遍。
再睜開眼時,她已然跑了。
果然還是會怕吧……
陸承殺無聲地想。
眼下所有問題都是陸承殺過去二十來年中未曾遇到過的, 他很想承諾自己並不會那麼對她,也不會把她弄哭, 但因為並沒有十足把握,便不想承諾。
最近難以控制自己的次數有些多, 他甚至有點沮喪。
可又……很開心。
陸承殺路過一間鋪子, 鋪子裡擺著的都是些精巧瑣碎的小玩意,以往他素來目不斜視, 但此時腦海中又冒出了一句話。
——或者送點她可能會喜歡的禮物之類的。
他腳步一抬, 拐了進去。
店主原本還在低頭小心擺放著新到的首飾, 沒精打採地道了句“想要什麼”,待看清來人之後, 他登時一驚, 眼睛都直了, 努力咽了下口水, 小心道:“這位大俠, 您想要點什麼……”
眼前黑衣劍客目光冷峻,周身彌漫著一股令人不敢接近的氣息,神情卻顯得有些茫然。
他看了半天, 似乎完全無法決斷。
店主隻得硬著頭皮,顫顫巍巍道:“要不然,我給您推薦一下……您是打算買給誰的?我們這邊有專為男子绾發用的木簪白玉簪,發冠也有,您看……”
他束著長發,其實不太需要,劍柄上明晃晃的停劍山莊藍劍穗,更不需要了。
店主一時有些猶豫,就聽見黑衣青年輕聲道:“給女子的。”
他微垂了頭,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隻是這樣一來,他周身那股冰冷之氣也像是被滌蕩了一般,從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地方突然墜落到了人間,店主忽然就沒那麼怕了,再冷漠的大俠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嘛!
和他兒子也差不多啊!
店主立刻熱情起來,翻出幾款新到的銀釵玉簪,放到眼前青年面前。
“你看看,這幾款都很受小姑娘喜歡,不知道,呃……你想送的那位姑娘喜歡什麼樣的?”
他看著那幾款,依然十分茫然。
半晌,他道:“隨便……拿一支。”
店主搖了搖頭道:“那可不行!送心儀女子的禮物怎麼能隨便拿,顯得心意不誠,自然還是要你自己細細挑選,我再多拿些出來,不急,你慢慢看!”
聞言,黑衣青年還受教似的點了一下頭。
店主更生出一股“哎小年輕真好”似的感慨,便繼續道:“如果實在無法抉擇,你就想想,哪一支簪釵別到那姑娘的鬢邊,更好看……”
他似乎真的想了一下。
就這麼一瞬間,店主愣是從他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溫柔來,甚至不由得想,是哪個姑娘這麼厲害,勾得這位冷峻肅殺的少俠都凡心大動。
片刻後,店主看著他遞過來的簪子,欲言又止。
這是他店裡滯銷了許久的一支頂端放了朵大紅色絹花的黑木簪子,漂亮是漂亮,但因為過於豔俗有點難以駕馭,很容易顯得俗氣又老成,好些姑娘看到便一臉嫌棄地別開了臉。
店主一邊給他包好,一邊想,老天保佑,希望他喜歡的那位姑娘不會嫌棄。
陸承殺收好,才想起自己不太敢去見她。
這兩日一見到她,便控制不住想要與她親近,但又不該如此親近,如若沒有觸碰過倒還好,一旦嘗過,便會惦念,繼而還想再嘗。
陸承殺對這樣的自己越發感到陌生。
他甚至想去問問其他人是不是也會這樣,但到底開不了口。
想見她,又怕對她做壞事,不見她,但又很想見她,陸承殺猶豫之間,已經走到了花焰房門外,他輕輕叩了一下門。
花焰在房間裡被蒸得有些發暈,聽見敲門聲她哼哼唧唧了兩聲。
陸承殺對她聲音極為敏感,聽見以為她身體不適,當即便破門而入,花焰本闩了門,但那門闩對陸承殺而言,便如無物。
推門進來後,四目相對,兩人都呆了一呆。
花焰正泡在木桶裡,會敲她門的除了陸承殺隻有凝音,故而她也沒有防備,此刻她撐著雙臂,澄清的水隻沒過半胸,腦袋上還頂著了個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