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嚴麗珍自說自話地安排上了,“媽得趕緊給你預約個檢查,那收費站咱可千萬不能再去了,這得多糟踐身體啊!對了,這事兒程家二公子知道了嗎?”
“……”她都不知道,程浪是要知道什麼?
徐翹剛要解釋,就聽徐冽趿著拖鞋下了樓:“媽,您能不能別聽風就是雨?那群八婆無中生有的事還少嗎?”
嚴麗珍恢復正色:“什麼八婆?這種詞也是你讀書人能講的?回書房去!”
“都是罵人,用詞還分什麼高低貴賤?”
徐翹瞅瞅母子倆:“打斷一下,說誰呢這是?”
嚴麗珍幹笑起來:“翹翹,你別管外邊說什麼,那都是人家嫉妒你能得程二公子青眼,這事啊,媽媽絕對支持你,程家老二可比你爸給你牽線的老三優秀多了!”
“媽,我找姐有事。”徐冽突然一把拽過徐翹,把她往樓上拉。
徐翹一路跟他進到書房,再因為身體不適反應遲鈍,也把事情首末串起來了。
趙寶星那個全身都是嘴的,估計從哪聽說了她和程家兩兄弟的事,又在嚼舌根了吧。
她背靠房門,抱胸看著臉黑如泥的徐冽:“小屁孩還挺講義氣的嘛,說說,那些八婆講我什麼了?”
徐冽抿了抿唇,沒說話。
徐翹點頭表示理解。
能叫嚴麗珍因為一絲絲風吹草動誤會成那樣,想來這謠言的尺度,是不太好說出口了。
“好吧,不為難你,我自己去打聽。”
徐翹拍拍手就要走人,徐冽攔住她:“明天國展中心有個古董雙年展,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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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
“媽把你叫回家,就是為了讓你去參加這個,說會有很多名流到場,要你把握機會……”
徐翹點點頭:“是這樣啊,行。”
徐冽眉頭皺起:“你要去?”
“本來是不想去的,”她攤攤手,“可人唾沫星子都濺我臉上來了,難道我還躲家裡由她們說三道四?”
——
在女兒的婚姻大事上,嚴麗珍一直希望她嫁得高,嫁得早。
徐翹心知肚明,所以對於次日一早被拖起來美容、SPA、化妝、造型的事並不意外,全程眯著困倦的眼,像活死人一樣平靜地接受擺弄。
不過清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是站在落地鏡前,對嚴麗珍的品位皺了皺眉。
裸粉絲絨長裙,全套珍珠首飾,公主頭編發,珊瑚色果凍妝——這是使勁把她往溫婉無害的方向倒騰啊。
可她今天搞不好要跟人撕逼呢。
造型師看她發愁,問是不是哪裡需要改。
她搖搖頭:“算了,小公主就不能撕逼了嗎?反差萌不影響我發揮。”
徐翹拍拍手下了樓,聽見嚴麗珍招呼她吃午飯。
“我沒胃口。”她擺擺手,又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再說這腰掐的,也沒給我進食的空間啊。”
嚴麗珍已經知道她的“有了”隻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給她比了個“加油,媽媽看好你”的手勢:“你們年輕人的場子,媽媽就不湊熱鬧了,你記住,程家二公子是首選,其他你也挑著看看,咱不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得好像隻要她看上了,就能給她搞到真的一樣。
徐翹興致缺缺地上了李叔的車,因為沒進食又沒睡夠,昏昏沉沉了一路,快到國展中心的時候,倒是接到了一個讓她突然興奮的電話。
朱黎說,她在國展中心看到了一出好戲——程燁和上回那個四線女明星手挽手來參加雙年展,在門口遇到了趙寶星。趙寶星質問他帶這女人是什麼意思,程燁非常無辜地說:“從黎頓開業到今天,我一直就這麼個女朋友啊,中間睡你那晚完全是我心情不好發生的意外,你就當是遲到的分手炮好吧?”
徐翹聽得一愣一愣。
程燁跟趙寶星也有過一腿呢?
那頭朱黎笑得前仰後合:“你這前男友可真是個人才,你不知道,他說完這話,趙寶星和那女明星都炸了,他就在中間勸架,說‘你們別為我吵了,其實你倆在我眼裡差不多,我都不是很喜歡’。”
徐翹聽到這裡差點笑到捶車:“然後呢?”
“那女明星氣跑了,程燁去哄人也走了,就剩趙寶星心理素質不錯,還留在這兒。對了,有件事,我說了你別太生氣啊。”
徐翹做了一次深呼吸準備:“‘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說吧。”
“我剛才聽牆角,聽出程燁跟趙寶星好上的時間,是在跟你之後,跟那女明星之前,當初是趙寶星插足了你和程燁,才叫你被分手的……”
徐翹一愣,突然記起前陣子在熹福會門口,程燁哄的那個叫“寶寶”的女人。
原來寶寶不是普通的昵稱,而是趙寶星的小名?
所以,她放下身段,跟程燁發消息求和那晚,叫他回復“你哪位”來羞辱她的人,是趙寶星?
她就說誰跟她這麼大仇呢。
朱黎說:“雖然她後來也被甩了,你對程燁其實也不在意吧,但一碼歸一碼,綠你就是不要臉的小三行徑,我覺著這事還得讓你知道。”
徐翹的車在國展中心門口停下,趙寶星剛好進入她的視野。
“你剛才說,她心理素質不錯?”徐翹一邊下車,一邊問電話那頭的朱黎。
“是啊,裝沒事人呢,和那群姐妹花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那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成為壓倒趙小姐的最後一根稻草。”徐翹掐斷電話,活動了一下手腕筋骨,笑著叫住了不遠處花枝招展的女人,“趙小姐。”
趙寶星和她的一群姐妹花齊齊回過頭來。
徐翹踩著淑女鞋溫溫柔柔上前,照著趙寶星的臉揚手就是一個巴掌。
清脆洪亮的一聲“啪”,帶著一種“打你,竟花光我一身的力氣”的飽滿,在寬闊空曠的大廳響起。
一種爽感剎那間湧上徐翹的頭,讓她通體舒泰——如果下一秒,她沒有從正前方的鏡面牆上,發現程浪正在身後注視著她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浪總is watching you!
第11章
徐翹感到了一陣生理上的眩暈。
不知是因為空腹太久,還是剛那一巴掌用力過猛,又或者是程浪的“I am watching you”。
但不論是哪種,當務之急是,她該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
徐翹雖然贊同好聚好散,卻不免還是對程浪那晚的態度有些耿耿於懷。所以她非常不願意這男人產生“哦,這潑婦,還好當初拒絕了她”這樣大錯特錯的想法。
其實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甩人耳光,可以理解為腎上腺素支配的“激情犯罪”。
她平時還是挺知書達禮的啊。
隻是現在,該怎麼一邊知書達禮,一邊完勝趙寶星呢?
還好徐翹出神的片刻,趙寶星和她的姐妹花們也被那巴掌扇懵了,啞巴了似的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而等她們回過神去維護趙寶星,並且大罵“徐翹你有病啊”的時候,徐翹也想到了對策,悄悄將目光從鏡面牆收回,擲地有聲地說:“這一巴掌,是為程二公子打的。”
眾人愣住。
正往裡走的程浪腳步一頓,已經移開的視線拐了個彎,重新落回徐翹身上,原本事不關己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探究的興致。
徐翹端端莊莊地往那兒一站:“趙小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待見我,你從前針對我,在背後中傷我,我都沒跟你計較,但你不該因為和我的私人恩怨牽累旁人,汙損程二公子乃至蘭臣集團的名聲……”她說到這裡,以“程浪式上位者”的姿態提問道,“你說是不是?”
趙寶星顯然注意到了徐翹側後方那個男人的駐足,氣勢霎時矮了一大截。
前幾天,趙寶星在玉錦坊偶然撞見深夜買醉的程燁,聽見他失魂落魄地說,徐翹坐著他二哥的車走了。
她對徐翹的私生活向來關心,打著照顧程燁的名頭套話,結果內幕沒套著,反被程燁哄上了床。
但這不妨礙她事後跟幾個姐妹八卦,說徐翹不知檢點,拿程小公子當跳板,倒貼程家長房的太子爺。八卦時,當然也不乏添油加醋的合理想象。
面對程浪遠遠望過來的目光,趙寶星心虛地偏過頭:“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徐翹笑著看向她周圍那群好姐妹:“看來趙小姐貴人多忘事,那你們這麼多人,總該有記得的吧。前幾天,趙小姐是不是編了我和程二公子的一段故事,跟你們講得挺繪聲繪色,以假亂真?”
有人反駁:“誰說是假……”
趙寶星白著臉杵了杵這人,暗示她閉嘴。
“哦,”可惜徐翹下好了套,正等在這裡,“這麼說,趙小姐確實在背後議論過我和程二公子。”
程浪揚了揚眉,看向身後的高瑞,眼色疑問。
高瑞低聲道:“抱歉,小程總,對方可能是私下小範圍在傳播什麼,我沒得到消息,不太清楚具體情況……”
程浪抬手輕輕擺正腕表,將西裝門襟那幾紋褶皺整理熨帖,朝徐翹走了過去。
趙寶星渾身一僵。
徐翹隨著嚇到窒息的眾人一起偏頭望去,像是這時候才注意到程浪:“啊,小程總,這麼巧。”又貌似尷尬地指指自己和對面,“我們剛剛……”
“我聽到了,”程浪站定在她身側,笑著看向趙寶星,“所以也有些好奇趙小姐口中的故事,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聆聽詳情?”
趙寶星一雙手扭在身前,攥得指節發白。
她當然不敢編排程浪,隻是在說徐翹勾引男人而已,可卻也沒法否認,男主人公的確是他。
她垂著眼含混道:“對不起,小程總,是我……是我有天酒後失言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程浪面露疑惑,“趙小姐這……”
“不是!”趙寶星搶著否認,聲音卻越說越低,“不是真的,我醉糊塗了……”
“啊?”徐翹側過耳朵,“你說什麼?”
趙寶星半遮半掩著頂了四道鮮紅指印的臉,艱難地一字字重復:“我說,小程總和徐小姐的事,是我醉糊塗了,胡編亂造的。”
徐翹“哦”了聲,望向她身邊幾個怯怯的女孩子:“趙小姐的口齒還是不太清晰啊,你們都聽明白了嗎?沒聽明白就讓她多說幾遍。”
“聽明白了……”眾人點頭如搗蒜。
程浪溫和一笑:“你們不用害怕,我脾氣還不錯,不太為難知錯就改的人。”
在場沒人敢說不怕被程家為難,這一為難,從此或許就在商場上寸步難行了。尤其趙家經營的梵翠珠寶,前兩年好不容易才入駐蘭臣百貨。顯然程家能讓它進,也能讓它出。
趙寶星為這弦外之音打了個哆嗦,連連鞠躬:“我改,我會改……對不起,小程總……”
“是我記錯了嗎?趙小姐的兩次歉,好像都是跟我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