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寶看他那傻樣,都忍不住想樂。
顧勝天戴著圍巾滿意地欣賞了一番,這才告訴福寶正事,原來他打算組織他們專業的一些同學周末去爬長城,想讓福寶一起去:“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正好出去散散心,也趁著現在天沒特別冷,等真到了真冷的時候,長城上風太大,咱就不好去了。”
長城?
福寶倒是挺感興趣的:“好啊,我們從小就背課文,說我愛萬裡長城,可我到現在還沒爬過長城呢,不過那邊都是你同學,還是男的,我一個人去是不是不合適?要不然我們宿舍的也都去吧?”
顧勝天想了想:“好!”
這個主意真不錯,他那群同學都是男的,正好來一個男女聯誼。
福寶和自己舍友們提了,舍友們自然一拍即合,除了丁衛紅這個老首都人,其它人都要去。
馮美妮她們一個個嘰嘰喳喳的,也都特上心,之前學校也組織過幾次郊外活動,不過那都是團體行動,到時候大車給送過去,回頭統一回來,回來後還要寫思想匯報什麼的,不夠自由。
現在大家私底下組織出去玩,而且還是書裡早就看到過的長城,一個個都來勁了,開始拿來了首都地圖,研究過去長城的路線,去長城應該準備什麼,厚衣服圍巾帽子什麼的,還得帶著幹糧和水。
到了那一天,顧勝天他們先過來接福寶宿舍的,一個宿舍的嘰嘰喳喳過去了,這才發現,除了顧勝天他們宿舍的,還有蕭定坤,霍錦雲,以及霍錦雲的弟弟霍錦澤。
原來他們這次商量的是去爬慕田峪長城,不同於大家耳熟能詳的八達嶺長城,慕田峪是野長城,還沒有被開發過,更有原始長城的味道。
因為距離遠,在郊外,騎自行車自然是不可能的,隻能是坐車去,可是那裡並沒有直達的公交車,自己僱車肯定是僱不起的,都是窮學生,哪來這麼多錢,商量了一番後,顧勝天就跑去找蕭定坤。
蕭定坤公司有貨車,拉貨的,商量後讓蕭定坤開著一輛躍進輕型小貨車來,到時候大家一股腦坐後排。至於霍錦雲,他是聽說蕭定坤要來,幹脆也拉著自己弟弟出來透透風。
霍錦澤這次職稱考試通過了,正好放松下。
福寶的舍友們看到這情景,當然是高興,大家都很歡迎蕭定坤的。
至於霍錦雲霍錦澤……大家的目光很快落在霍錦澤身上,他長得高高瘦瘦,穿著時下流行的面包服,看著時髦又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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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女生都不由暗暗多打量了幾眼。
霍錦澤面對大家打量的目光,卻是頗有些不屑的,他並不太愛出來走動,這次如果不是他哥哥硬拉他出來,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在家看書呢。
目光掃過眾人,他看到了福寶。
看到福寶,他就想起來前些天總是縈繞在自己腦中的那首詩。
今天的女孩子大多穿著厚實的棉袄,略有些臃腫,可是隻有福寶,明明穿著和大家伙一樣的衣裳,卻依然纖細苗條,身段窈窕,站在風中,如同迎風而立的一株小樹。
他打量了她幾眼後,便收回了目光。
蕭定坤此時已經坐在駕駛座上了,他跟著玻璃窗,望向霍錦澤,自然將霍錦澤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挑眉,鄙薄地笑了聲。
這個時候差不多人到齊了,大家簡單地互相認識了下,就開始上車了。
這是一輛嶄新的輕型貨車,前面車頭,後面是車鬥,坐前面車頭當然暖和,後面車鬥則比較冷了,車頭那裡能坐兩個人,大家就說讓兩個女生過去前面坐。
福寶舍友面面相覷,最後大家讓福寶過去坐,馮美妮甚至小聲在福寶耳邊說:“你定坤哥哥開車呢!”
福寶聽了,剛要說什麼,誰知道一抬眼,就見貨車駕駛座上的蕭定坤看過來。
隔著車窗,他深眸中隱隱帶著笑意。
馮美妮和福寶頓時不說話了。
他,他聽到了?
馮美妮原本興致勃勃的,現在也有幾分不自在,不過還是對著福寶一推:“福寶,上車!”
蕭定坤打開了駕駛座旁邊的門,下車:“你們誰坐前頭?”
本來福寶坐前頭也沒什麼,因為本來就要有兩個女生可以坐前頭,但是剛才被馮美妮這麼一說,她反而怎麼也不想坐前頭了,當下忙搖頭:“李娟兒,你不是前幾天差點感冒?風花姐不是老寒腿嗎?你們兩個坐前頭吧,我不怕冷。”
蕭定坤聽福寶這麼說,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
福寶頓時有一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心裡微亂了下,不過還是故作平靜地拉著馮美妮她們往後面走去。
不得不說,小貨車後頭果然是冷,特別是開起來之後,冷風嗖嗖的,仿佛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耳朵上,大家都把自己最厚的衣服裹在身上,又戴著帽子圍巾,圍得嚴嚴實實的,可依然是冷。
於是大家縮在車鬥裡,互相偎依著來取暖。
車鬥裡有男生有女生,大家平時都很保守,要注意下彼此距離,不可能這麼近,但是在這種寒冷之中,那種疏遠保守和距離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大家說笑著,你偎依著我胳膊,我緊靠著你後背,摟成了一團。
就連霍錦雲都和大家並做一團,隻除了霍錦澤。
霍錦澤站在車鬥邊上,兩手牢牢地攥住車鬥上的鐵皮,皺著眉頭,一聲不吭地堅持著。
隨著小貨車行駛出了市區,進入了郊區的山路,小貨車顛簸起來,每次經過一處坡路或者顛簸一下,大家就仿佛迎來一個巨浪,劇烈地晃悠一下。
這個時候,更要團結一致互相扶持了,大家摟作一團大聲尖叫。
霍錦澤終於站不穩了,身子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車鬥裡。
霍錦雲叫他:“過來蹲這裡!”
霍錦澤咬咬牙,無可奈何地爬過去。
他是真得爬過去的,沒辦法,太顛簸,站不起來。
當他爬過去的時候,他甚至開始問自己,為什麼要跟著來這裡?好好的坐車不好,幹嘛非要坐人家貨車,還坐在後車鬥裡!
這算什麼洋罪!
終於爬到大家身邊,一抬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幾個女孩子的笑臉,大家正衝著他笑,也有人衝他招手:“快點,拉住手!”
他臉上浮現出狼狽的紅暈,自己現在在車鬥裡爬著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丟人現眼。
他咬牙,蹲坐在了大家身旁,和身邊一個男同學拉住手,這才算穩住身形。
穩住身形後,他下意識望向了旁邊的福寶。
卻見福寶也在笑,她笑起來的時候,明眸皓齒,嬌豔清純,在冬日的陽光下散發著動人的光彩。
霍錦澤的心猛然跳動了下,臉上通紅。
他咬牙,狼狽地轉過頭去。
福寶並無所覺,事實上她並沒有注意霍錦澤多麼狼狽,這個時候大家都差不多,誰也不比誰好哪裡去,她和舍友們互相抱著胳膊,擠成一團,抵御那一陣陣的顛簸。
當又一次捱過一處顛簸的山路後,顧勝天抹了一把凍得通紅的鼻子:“咱就跟鄉下冬天裡的一窩雞!”
山路顛簸,小貨車發動機的聲音轟隆轟隆的,又有寒風嗖嗖地吹,他的聲音聽起來大聲又縹緲。
大家聽到這個,卻都笑了,看看這麼一群人,圍著頭臉裹著厚衣裳再擠在一起,真跟鄉下瑟瑟發抖擠成一團的小雞一樣!這群學生大部分都是鄉下來的,過去的十幾年裡,什麼苦頭沒吃過,冷這一點根本不算什麼。
霍錦澤躲在角落裡,不著痕跡地看向福寶,隻見她緊挨著自己的舍友,依然笑得燦然。
而就在這寒風瑟瑟中,不知道是誰唱起了歌,唱的卻是《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他好比大松樹冬夏常青,他不怕風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凍,他不搖也不動,永遠挺立在山巔 。”
開始的時候那歌在瑟瑟風中十分微弱,後來大家都跟著唱起來,小溪流匯聚在一起,歌聲嘹亮。
在這鬥志昂揚的歌聲中,大家不冷了,一個個地幹脆站起來,用自己的身體迎接呼嘯的寒風,用自己的歌聲來抵御寒冷。
這個時候,貨車已經駛在了山路,山路兩邊都是險峻陡峭的山嶺,枯樹寒枝北風,一群年輕人就在這貨車後鬥上激情昂揚地唱歌,大聲說笑。
偶爾有挑著擔子的農人,忍不住駐足看向這群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也有那棲息在山路兩旁枝芽上的飛鳥,撲稜著翅膀發出鳴叫之聲,仿佛在迎接遠來的客人。
而在前面貨車駕駛室裡,蕭定坤在鏡子裡看到了後面車鬥上的人,也看到了這群人中的福寶。
她雪白臉頰因為冷得緣故而泛起兩坨桃紅,不過卻和大家手牽著手,笑著唱著,眼眸裡洋溢跳躍著歡快的音符。
她那個叫馮美妮的舍友和她說的話,他當然聽到了。
突然之間有些好奇,她平時和別人提過自己嗎?
第146章 野長城上的危機
蕭定坤一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偶爾間會從後視鏡瞥一眼後面的人,在那笑跳的人群中下意識尋找那個影子。
這時候, 身邊的王鳳花和李娟兒在那裡小聲討論著織毛衣的針法, 元寶針, 正針反針什麼的,李娟兒苦惱地小聲說:“福寶織的那條圍巾好, 她那個針法細密,我織不出來。”
王鳳花想想也是:“她手是挺巧的,那條圍巾織出來也好看, 我看她哥今天戴的不就那條?”
李娟兒:“對對對, 看著就好!”
兩個人正嘀咕著,突然就見蕭定坤瞥過來一眼。
蕭定坤這個人面色冷峻, 不苟言笑的,所以一上車,她們除了幹巴巴地打個招呼, 都沒怎麼說話,沒想到現在兩個女人悄悄聲討論織圍巾, 他就這麼看了一眼。
為了避免尷尬, 王鳳花試探著和蕭定坤搭話:“蕭同志,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又出車,又給我們當司機, 肯定耽誤你不少時間吧。”
李娟兒也忙道:“之前借你照相機的事就挺感激的,這次又麻煩你, 我們都要不好意思了。”
蕭定坤收回落在後視鏡上的目光,淡聲道:“客氣了。”
王鳳花和李娟兒面面相覷。
她們心裡對蕭定坤是有不知道多少感激的,兩個人坐在駕駛室裡不說話總是有些尷尬,便想著和蕭定坤套個近乎,沒想到兩個人一番熱情,就換來這麼淡淡的三個字。
兩個人互看一眼後,不說話了。
她們可是見過蕭定坤看著福寶那眼神,完全不是現在這樣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