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應該在車鬥。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便聽到後面車鬥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長城,長城,我們來了!”
兩個人看過去時,隻見蒼穹之下,不遠處的群山峻嶺之中,有長城猶如蜿蜒行走的巨龍一般,雄偉壯觀,若隱若現。
兩個人頓時也忍不住了:“長城,我們看到長城了!”
——
前面的路小貨車開不進去了,大家都從小貨車下來,步行過去。坐在駕駛室的李娟兒和王鳳花終於融入了大集體中,跑過去和大家一起爬山。
大家說說笑笑,拿出來挎包裡的零食和保溫杯,吃吃喝喝分享著。
李娟兒:“後面冷不?”
馮美妮:“開始冷,後來大家一起唱歌,就不覺得冷啦!我發現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意志堅強,我們就可以抵御寒冷。”
她這一說,大家都噗地笑起來,莫家思:“你們在前面暖和,你們是不懂的。”
李娟兒嘆息:“我們在前面,其實……也挺冷的。”
啊?
大家驚訝:“你們在駕駛室裡也冷?”
王鳳花和李娟兒對視一眼,一起點頭:“是挺冷的。”
駕駛室裡,冷的不是風,是蕭定坤。
這時候顧勝天吆喝著大家:“大家走快些,跑起來,爬起來,那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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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喊,大家全都行動起來,鼓足勁往上爬,甚至還有人開始喊起了口號:“寒冷像彈簧,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
因為這裡是野長城,都是沒開發過的,他們要爬著滿是枯樹雜草荊棘的山路過去,顧勝天霍錦雲和幾個舍友就在前頭開路,拿著棍子幫大家把枯枝撥拉開,這樣後面女生爬的時候就方便了。
霍錦雲看看後頭,叫住霍錦澤:“後面還有幾個女生,你跟後面,免得她們丟了。”
霍錦澤看了一眼後面,福寶正和幾個女生躍過一塊石頭。
過去跟在她們後頭?
霍錦澤沉默地搖頭,之後道:“我在前面幫著開路吧。”
霍錦澤不去,蕭定坤挑眉,瞥了霍錦澤一眼,自己過去跟在女生們後面,負責殿後,幾個女生見了,都紛紛往前走,於是就成了福寶走最後面。
霍錦澤陪著大家伙一起往前走,當走過一處拐彎處,他借著攀爬過一個小土坡的功夫,仿若不經意地往後頭一看,隻見蕭定坤正陪在福寶身邊走著。
他緩慢地收回了目光。
其實福寶爬山路倒是矯健得很,但是蕭定坤是負責殿後的,莫家思走路慢,她也不好把蕭定坤剩下在最後和莫家思在一起,兩個人不熟也尷尬,幹脆和蕭定坤並肩往前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蕭定坤看了一眼前面幾個女生,想起來兩個女生在駕駛室裡說的話:“你們平時不上課的時候都做什麼?”
福寶數了一遍自己的日常:“看報紙,看看英語專業書,練下口語。”
蕭定坤想起一件事來:“你英語口語怎麼樣?”
一提起這個,福寶便忍不住說起自己學英語的事:“本來在咱們老家的學校,我口語還算挺好的,可是來到大學裡才知道,我的口語還是帶著老家口音的英語,和人家的有點不太一樣。我現在正想著得好好練習呢。現在每天早上都要聽中央廣播頻道的英語廣播,現在進步挺大的。”
在老家縣城的中學裡,她以為自己口語聽力很出色了,但是來到首都才發現自己是坐井觀天。說白了,她高中的英語老師發音都不標準,她怎麼可能自己說出流利正宗的英語呢?
現在隻能是趕緊補起來了,不過好在她悟性高,語言能力強,現在進步挺高的,就連丁衛紅這個口語很好的都說她現在口語進步快,自愧不如了。
蕭定坤微微挑眉,卻是道:“前些天,我去南方出差,那裡出了一套英語磁帶,我送你一套吧,這個比聽廣播更好。”
福寶:“英語磁帶?”
蕭定坤:“可以聽英語,想什麼是你很聽就什麼時候聽,想聽多少遍就聽多少遍。”
福寶眼前一亮:“這麼好?”
不過她很快想到一件事:“這種英語磁帶,是拿著英語磁帶就能聽,還是得需要放在隨身聽裡?”
聽著蕭定坤描述的,和之前李娟兒說起於小悅的隨身聽有點像,如果這樣,那根本用不上啊。
蕭定坤疑惑:“你見別人用過隨身聽,你怎麼知道有這個東西?”
隨身聽在國內現在非常少,除非出國才能買到,按說福寶應該沒見過隨身聽。
福寶:“見過,就是於小悅,她有一個隨身聽,長得和收音機有點像,但是看著不太一樣 ,白色的,鋁合金的。”
蕭定坤疑惑了,眸中顏色微微沉了下去:“於小悅?就是那個於家的侄女?”
福寶正費力地邁過一塊石頭,沒注意蕭定坤的神情,隨口道:“是呀,就是她,那個東西不好買,還是算了,其實我每天聽廣播就挺好的,廣播早晚放兩次,我正好第一次聽了,第二次再補聽。”
友誼商店是什麼地方,大家都知道的,那是外國人才能去買東西的地方。
蕭定坤垂下眼來,收斂起了眸中的冷意,卻是跨前一步,伸出手來,扶住福寶的胳膊。
蕭定坤的胳膊很結實有力,福寶借著他地給自己的力,躍過了那塊大石頭。
站穩了後,福寶轉頭衝蕭定坤笑了下:“定坤哥哥,我想起小時候,你背著我去尼姑庵的事了!當時我還調皮,自己跑去尼姑庵,你差點要打我屁股。”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她眼裡的定坤哥哥很高大很有力氣,背著她蹭蹭蹭地爬山路。
一轉眼這麼多年,她都已經長大了。
蕭定坤聽她這一說,也想起過去的那些事,原本冷硬繃緊的線條便柔軟起來了,不過卻略帶嘲諷地笑問她:“你也知道當初自己調皮了?”
福寶被他這麼一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衝著他笑了一聲:“定坤哥哥,我那個時候還小嘛,小孩子調皮不是應該的嗎?”
聲音軟軟地好聽,在這枯木雜草的險峻山路上,顯得格外動人。
蕭定坤一時有些怔住,側首看她。
在這一望無垠的藍天之下,殘體孤壘樹立在遼闊山嶺之上,斷壁殘垣蜿蜒在荒山之中,雄偉壯觀,滄桑悲涼,冬日的一切色調都是蒼茫灰敗的,北風吹起的枯草也仿佛在發出低低的哀鳴之聲。
唯有她是鮮活的。
烏發雪膚,嬌唇波光潋滟,水眸湿潤柔亮,她仿佛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靈氣,仿佛被露珠潤澤著開在晨間的小花兒,清靈秀麗,柔美嬌憨,一笑之間給這枯敗蒼涼的荒山野城增添了靚麗鮮活的顏色。
這一刻,蕭定坤胸口的心停擺。
他有些艱難讓自己的目光調遠,去看那孤山峻嶺:“走吧,別落下了。”
聲音低啞。
福寶原不覺得什麼,不過是想起小時候的事覺得好玩罷了,突聽到他這麼對自己說話,低低的,伴著冬日的風吹入了耳中,溫柔低啞,竟覺仿佛摩在心尖上,讓人心發顫,讓人指尖發麻。
她臉頰頓時發燙,一時竟覺風吹在臉上不是冷的,是燙的,就像火一樣。
當下快走幾步,跟上。
腳底下是枯草,踩上去發出簌簌的聲響,等到追上去了,隻見前面幾個女生已經走出一段了,自己和蕭定坤得快點跟上了。
誰知道走幾步,前面有倒下的枯樹,正好橫攔在面前。
福寶扶著枯木就要爬上去,蕭定坤伸手扶著她,有力的胳膊稍微一託,將她託上去了。
原本也沒什麼,自然而然的同志與同志之間的互相幫助,不過福寶臉頰原本就紅,現在更是紅得仿佛熟透的桃子了。
蕭定坤看到了,皺眉:“你很冷?”
他以為她是凍的。
福寶聽到這話,卻是想起那天把把圍巾給自己戴上的事,不由看向他。
他今天穿著黑色皮外套,襯得身型緊實健壯,下面的皮褲包裹住長直有力的雙腿,線條利索冷硬,
這樣的他,彪悍酷冷,和往常那個總是灰呢子大衣貴氣鄭重的他有些不一樣。
她的目光如同輕盈的蝴蝶,落在他臉上,墨黑的劍眉和深遠的眸子,和往日一般的冷靜剛毅,但是今日籠罩在黑色中的他仿佛潛藏著未知的危險,讓她下意識地想躲開,讓她不敢直視。
明明是冷漠遙遠的,但是那眸底深處仿佛有火,多看一眼就可以燎原。
福寶咬唇,沒再看蕭定坤,悶悶地來了一句:“不冷。”
蕭定坤聽著那軟涼的語調,便不再說什麼,隻是陪著她和她並排往前走,時不時幫她撥開旁邊的樹杈荊棘。
福寶卻覺得這種沉默讓她越發窒息,她心裡萬分的不自在,連走路都不太對勁了。
她深吸一口氣,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種尷尬和窘迫,不過張口卻是來了一句:“定坤哥哥,你的圍巾怎麼沒戴?”
蕭定坤微怔了下,側首凝著她嫣紅仿佛有桃汁滲出的臉頰,語調異樣低沉:“你問之前的那條?壞了。”
福寶意外,輕盈修長的睫毛抬起,柔亮的眸子望定他:“啊?怎麼壞了?”
蕭定坤下巴繃緊:“不知道,就是壞了。”
福寶輕輕“喔”了一聲,之後忍不住再看了蕭定坤一眼:“那你這樣冷嗎?”
蕭定坤默了一會,道:“冷。”
福寶頓時心疼了,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蕭定坤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圍巾上,她那圍巾的花樣很特別,不知道是什麼針法,好像是勾出來的花樣,他雖然從來不會去在意大街上女同志的穿著,但也隱約感覺她這個花樣很少見的。
這種圍巾,很適合她,襯得那白淨小臉更加精致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