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動心之前,她完全不知道男女之間門還能這般親昵無間門,也不知道自己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高興得找不著北,魂兒都能飛了起來,什麼規矩禮儀,女子的三從四德,在他面前,全都拋了個幹淨,隻剩下一顆炙熱的本心,由著愛意在心底不斷地滋生,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再也拔不出來了,她反手摟住他脖子,終於意識到了,“可青玉說,長得好看的公子爺,嘴都是騙人的,等我老了,不好看了,郎君肯定不會喜歡了。”
這會兒的愛是真,以後的嫌棄恐怕也是真。
裴安
先前他嫌她腦子單純,如今她卻突然給他來了個大轉彎,非要讓他搜腸刮肚。
裴安扶起她的下顎,笑道,“你還真當我是神仙,就你老,我不會老”見她兩排睫毛又長又翹,忍不住拿指腹刮了刮,“再說,你不也是仙女下凡,怎麼會老。”說完,他收起了玩笑,將她擁入懷裡,正經地道,“怎麼樣都愛,就算是老了,在為夫眼裡,你也是最好看的。”
那樣騙人的鬼話,像極了陳世美,可女人有時候傻起來,就是愛聽這些,心裡終於滿足了,抱著他也踏實了很多。
她踏實了,裴安卻還一句都沒聽到,掐著她腰問她,“那你呢。”
芸娘被他撈過來,兩人鼻子對著鼻子,眼睛對著眼睛,炙熱的瞳孔將她鎖進裡面,她躲不掉,誠懇地點了下頭,“我也是。”
裴安眉梢一揚,她已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行。
他輕嘖一聲,一下將她的腿橫跨在自己身上,錯著牙道,“要不為夫泄露點天機給你,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手拽著她的裙擺在往上提,她怎能不知道,芸娘臉色一變,立馬討饒,“我說,我說”
“不想聽。”他一下咬住她耳朵,“晚了”
新帝一走,臨安城便成了一個知州,朝廷的一幫子臣子,除了秦閣老自個兒去新帝跟前要告老還鄉,被裴安留在了臨安之外,其餘的一個也沒收。
人走了,蘿卜坑得填上,有秦閣老把關,王家二公子跑腿,忙乎了七八日,臨安知州府的官場,慢慢也完善好了。
忙完,除夕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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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除夕,芸娘雖說被關在院子裡,可也是眼巴巴地盼望著,眼睛瞧不見,聽得到聲音。
外面的熱鬧聲傳來,祖母還會派人給她送年夜飯,滿滿地擺上一桌子,就她和青玉,連穎三人圍在一塊兒,也挺開心。
今年不一樣,是芸娘嫁進裴家的第一個年,也是幾人放出來後,過得第一個自由年。
青玉和連穎早早便開始張羅,院子裡外全都掛上了喜慶的燈籠,門上的符也換上了新的,府邸實在太大,兩人腿都跑斷了。
這頭好不容易將符擺正了位置,回頭瞧見了個漿糊空碗,埋怨道,“童義呢,讓他熬點漿糊,他莫不是聞著香,給吃了”
“誰吃了呢。”話音剛落,童義便從對面的廊上下來,正要上前,又被青玉喚住,“就站那,瞧瞧位置對不對。”
童義什麼也沒瞧見,隻看到了她露出來的半截腰。
那丫頭有這麼細的腰
他平時怎沒瞧出來。
青玉見他杵在那,半天不動,“正不正,你吱個聲兒,沒見人舉著的,胳膊酸”
“來了來了。”童義上前主動替她扶住,回頭笑著道,“這等子事,哪裡用得著你青玉姑娘親自動手,你說一聲,我找個人來,保準給你貼好了。”
青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合著剛才杵在這兒,指指點點的人,不是你啊。”
“這不是一時沒睜開眼睛嘛。”
青玉拿竹片子剜了漿糊抹在牆上,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這會子眼睛擦亮了”
“擦亮了。”
青玉懶得理他,“舉高點。”
“不能再高了。”
青玉往後一退,抬頭,“到頂了”
“你夠不著。”
青玉
“你說誰矮呢”青玉一下被點著了,先前不熟她一口一個童義大哥,如今熟悉了,主子又受寵,翻身做了主,她作為丫鬟,自然也跟著長了威風,伸長了脖子,湊到他跟前,“你能高到哪兒去。”
童義什麼都不用說,隻需拿眼神俯視著她,一切不言而喻。
青玉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後一笑,“行,知道你高,這活兒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餘下院子裡的你都貼了,我去看看主子。”
見她撒腿就跑,童義不樂意了,“唉,你回來”
青玉不理。
“矮子有矮子的用處,底下你總得給我扶住了,待會兒貼歪了,可別怪我”
青玉實在沒有好臉色,回頭衝他一笑,惡毒地道,“瞧不起矮子是吧,那你將來的媳婦兒,肯定也是個矮子。”
童義一愣,憋住笑,“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青玉懶得理他,去了後面的祠堂。
裴安和芸娘正在裡面上香。
芸娘還是頭一次進裴家祠堂,看著跟前的牌位,湊到裴安身後,悄聲問,“郎君,你說阿舅阿婆,知不知道你換了媳婦兒”
裴安回頭。
“你要不要先通傳一聲,我姓王。這除夕夜鬼串門,萬一蕭娘子遇上了他們,豈不是由著她編排嗎。”
裴安,,
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裴安總算知道她屋裡的那兩碎嘴丫頭是從哪兒學來的功夫, 有其主必有其奴。
誰說她腦子簡單,轉起來得比誰都靈光,兩人成親那日,她的名字早就上了裴家家譜, 那蕭娘子串了門又如何, 還能亂認親不成。
可既然她想聽, 他滿足她再通報一回也無妨, 將手裡點燃的香遞給了她三支, 裴安指了一下地上的蒲團,“先跪著。”
芸娘乖乖地跪下,身子挺直了,眼睛也闔上了, 如同新媳婦進門滿臉緊張和期待。
她這番虔誠的姿態, 隻為融入他的家族, 裴安心坎一軟,隻覺這輩子有了這麼個貼心的小娘子陪在自己身邊,足夠了,他掀起袍擺,跪在了她身旁,看著跟前父母的牌位, 神色一片虔誠, “裴家列祖列宗在上,裴安攜新婦王芸前來祭拜,望祖宗保佑裴家後輩平安順遂,兒孫滿堂。”
說完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她揚起來的嘴角,聲音溫和寵溺,“拜。”
芸娘忙彎下身, 兩人齊齊磕了頭才起來,裴安伸手去扶她,插完香,牽著她往外走,“這回放心了”
“放心了。”芸娘一笑,跨步出了祠堂。
寒冬臘月,到了除夕,天兒一日比一日冷,雲層遮天,瞧不見日頭,院子裡一堆下人忙來忙去,倒是熱鬧了許多,可同別的大戶人家相比,終究還是冷清了一些。
想起他之前過得那幾年日子,隻怕更清淨,芸娘心疼地道,“若是阿舅阿婆,我父親母親,都還活著該多好。”
還有裴家姑姑,兩個小叔子,都成了親,府上可不就熱鬧了。
可要是如此,自己說不定也不會和他成親。
他是裴家的小公子,集寵愛於一身,自小便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長大了隻會愈發張揚清高,指不定見了自己,瞟也不瞟一眼呢。
裴安還在想著她的話,她又跳躍到了另一個問題上,轉頭問他,“郎君,你頭一回見我,是何感覺”
頭一回
在塔廟
“挺漂亮。”他實話實說,答道,“認為名不虛傳。”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何名”
他無奈地揚唇,瞅著她的眼睛,緩聲道,“臨安第一美人。”
她被人誇不是一回兩回了,沒什麼感觸,可被他誇,心裡隻會覺得意和高興,頭靠過去偎在他懷裡,手鑽進他大氅底下,溫度傳來比手暖還暖和,心頭舒坦了,一時竟也學起了空穴來風,未雨綢繆,又問他,“國公府若沒這場劫難,阿舅阿婆都還活著,郎君一定是人見人愛的公子爺,也不知道到了那時,郎君見了我,會不會一眼就看中。”
這種不可能的事,他不會費心去想,偏下頭反問,“那你呢,若你沒被關在小院,是不是就嫁給邢風了”
這個她倒是沒想過。
他說完見她竟然沒立馬反駁,還在做想,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忙將她的思路打斷,“我會,你就算身在人堆裡,隻要碰上面,我便會一眼相中,向你提親。”
“當真”得到了保證,仿佛真就能活到那樣的日子裡。
“真。”裴安點頭,完全不知自己也跟著她幼稚了起來,“你呢,我提親你就會答應會和邢風退婚”
沒見到裴安之前,邢風確實算得上是公子中的佼佼者。
要想讓她什麼都不記得的情況下,同他悔婚,芸娘也不太確定會不會,“那郎君得好好收拾一番,得讓我見了郎君,一眼就忘不了。”
裴安想說她膚淺,又聽她道,“就像在塔苗,見了郎君,方才知道臨安城內竟然有如此俊俏的郎君,心頭就想著不管這個人是什麼樣,就憑這身皮囊,還有什麼不能嫁的。”
聽她如此說,裴安倒是慶幸當初聽了童義的話,特意收拾了一番。
果然也是個看臉的膚淺人,他該感謝父母給了他這張臉,勝過了她前未婚夫,他骨子裡的那股張揚勁兒又犯了,“就算不收拾,也能讓你一眼瞧見失了魂兒。”
她回頭就取笑他臉呢,哪兒去了。
他圈住她肩膀,兩人說說笑笑回到了院子,裡裡外外都貼好了新符,瓜果盤子也都備齊了。
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裴安已經記不起來上回國公府這般熱鬧,是何時了,人果然還是喜歡鬧騰一些的日子,再回想往日的清冷,自個兒都看到了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