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提了一下裙擺,問他,“郎君常來逛嗎。”
“偶爾。”
芸娘沒話找話說,“也是,郎君應該很忙。”
再次經過一個橋墩,裴安的肩膀突然傾斜過來,將她往右側一擠,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拉她上了拱橋,“上去。”
他的掌心很寬,被他牽過幾次,每次芸娘的手幾乎都被他整個捏在了裡面,動不得,但莫名安心。
橋梁上的人不是很多,多數都是往來的行人,芸娘道他想過對岸,走到一半,耳邊突然聽到了一聲哄響,隨後一道亮光從餘光中劃過,芸娘一愣,轉過頭,剛好瞧見了那枚煙花在空中盛放的光景。
火花散開,再急速下墜,如同花雨灑下。
“煙花,有煙花”
耳邊的熱鬧聲此起彼伏地吵了起來,不止是空中,跟前身後的幾個橋墩上,兩岸邊,也陸陸續續都燃起了煙花。
天花無數月中開,五採祥雲繞絳臺。
邢風說,等今年的初雪落下,他定帶她去臨安,將街上所有的煙花都買過來,彌補她這幾年的苦悶。
沒等到初雪,她看到了。
身邊的人也不是邢風,是她的夫君,裴安。
芸娘站在那,久久不動,凝目痴痴地望著,升起來的火花映紅了她的臉頰,裴安偏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風拂過她耳稍的發絲,她仰著頭,煙花在她的瞳仁內不斷地綻放。記得那日在渡口,她的瞳仁內也映著火光,她對他道,“我不想你出事。”
耳邊安靜了一瞬,裴安的眸子忘了挪動,卻在她轉過頭來的瞬間,極快地瞥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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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我覺得建康真的比臨安熱鬧。”芸娘的手還被他牽著,煙花的聲音很大,怕他聽不見,她湊近了一些緊挨著他。
她雖沒見過臨安的夜市,但她覺得再熱鬧,也不過如此了。
哪兒更熱鬧無所謂,見她湊上來,裴安也沒躲,應了一聲,“嗯。”又道,“喜歡熱鬧”
“誰不喜歡熱鬧呢,鄉下偏遠之地,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僚,為何個個都削尖了腦袋要都想往城裡鑽,科舉也好,謀一份生路也好,不就是圖個人煙氣兒,熱鬧了,人才能精神起來,郎君不喜歡嗎。”
“還好。”
“那是因郎君太忙,待哪日闲下來,就會覺得冷清,念起熱鬧了。”芸娘無心的一句話,無意戳到了他的痛肋。
不怕勞命周旋,就怕夜深人靜後的冷清。
裴安沒再應她,掌心裡的那隻手又軟又柔,牽著挺舒服,他沒舍得放,煙花七七八八放完,時辰也不早了,兩岸的人流明顯稀疏了不少,裴安問她,“還要逛嗎。”
她倒是不困,但夜已深,明兒他還有正事要忙,她不能再讓他陪自己。
回去的路寬敞了許多,身邊沒人擠,兩人的距離也拉開了一些,但依舊沒松手。
適才過來芸娘為了看熱鬧,從主道繞了一個大圈過來,此時回去沒必要再原路返回,右邊一條小巷直通客棧。
到了路口前,裴安先問她,“從這邊走近一些,但有點暗,要不要走。”
芸娘轉過頭朝巷子裡看去,裡面沒人,比起外面的大道光線更暗,芸娘心口一提,也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期待,應道,“有燈籠,應該看得見。”
得到了她的應承,兩人的腳步慢慢地拐了個方向。
巷子口很窄,僅供路人同行,進不來馬車,兩邊的鋪子大抵也是因位置偏僻的緣故,早關了門。
手裡馬騎燈還在不停地轉動,光線暈開,鋪灑在兩人身前的一塊地兒,昏暗朦朧,耳邊安靜了下來,隻有彼此的腳步聲。
兩人沉默著,誰也沒說話,距離卻在無意識中慢慢地靠近,掌心傳來的溫度越來越明顯,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血脈的跳動。
兩人越走越走,芸娘心跳不斷的加快,心中彷佛已經預知到了會發生點什麼,但又不敢肯定,會不會當真發生
胳膊終於碰到一起時,芸娘實在是受不了那份緊張,開口打破安靜,“今兒多謝郎君。”
進小巷子是他的提議,原本沒有什麼想法,隻為了節省一段路程,可進來之後,心智便不對勁了,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往她那邊靠近。
慢慢的,有些不太滿足於隻是牽她的手,還想更進一步,做些別的。
聽她送上門來,他想也沒想,聲音暗啞,語氣不由帶了幾絲曖昧和暗示,“怎麼謝。”
說完,他感受到了旁邊的人腳步慢了下來,隨後便見她側過身,朝著他踮起了腳尖,胳膊上的錦緞被她往下一拽,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頭下意識往她那邊偏了過去,一道輕柔的吻輕輕地貼在他臉上,酥麻的戰慄浸透到皮層下,攪動著他的血液。
芸娘臉色已經紅到了耳根。
她不確定,他要的是不是這個,但那一刻,她除了這個吻,不知道自己應該給他什麼。
唇瓣碰上,他的臉有些涼。
她的臉卻是一片滾燙,親的快,退得更快,踮起來的腳跟轉過去剛著地,人突然又被拽了回去,他牽住她的那隻手已經松開,摟在了她的腰,將她緊緊地貼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目光靠近,夜色如同在兩人的眼底蒙了一層黑色的紗幔,彼此隻能瞧個模糊,便也是這份模糊,最為蠱惑。
他低下頭,盯著她的唇瓣慢慢尋來,急促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她手裡的燈籠快要握不住了。
唇瓣被他含住的一瞬,熟悉的空白感又襲上了腦子,她躺在他懷裡,閉著眼睛,感受著他的氣息侵入她的鼻尖,霸佔著她的唇齒,不斷地輾轉。
誰都沒有飲酒,也都清楚彼此沒有醉,但此時卻齊齊沉淪在了跟前的夜色之中,混混沌沌,無法清醒。
唇瓣咬合幾回,他伸出舌撬開了她的齒瓣,探進去,柔軟的舌尖滾燙地往裡一勾,沾了一腔的湿意,芸娘身子一麻,呼吸炙熱,面紅耳赤。
他卷住她的舌尖不放,她快要喘不過氣兒,承受不住他的力道,腳步不斷地往後退,他緊跟而上,將她抵在了身後鋪子前的一根抱柱上。
她小心翼翼地護著手裡的燈籠,生怕摔壞,這是她收到的第一個燈籠,她舍不得毀壞,可在他的手探入她腰側之下時,手中燈籠還是落到了地上。
火光霎時燒了起來,她睜開眼,看著跟前近在咫尺,正在親著她的那張臉,被染上了紅彤彤的光亮,既俊又妖。
這是他的夫君。
第一個送給她燈籠,第一個帶著她看了煙花的人。
芸娘閉上眼睛,試著去回應,片刻後,感受到他的手不對,芸娘瞳仁一跳,驚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郎君”
畢竟不是辦事的地方,裴安也及時地醒了過來,緩緩地松開她,替她理好了衣襟後衣,退後一步盯著她臉上的紅潤,啞聲道,“回去”
芸娘氣息不穩,點頭,“嗯。”
燈籠被燒壞了,回去的路隻能抹黑,勝在還有身後燈火的光線照過來,勉強能瞧清地面。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身體裡均繃著一股子餘情未了,他走在前,拖著她的手,越走越快,她跟上他,幾近於小跑。
到了客棧,樓下已經沒了人,兩人上了樓,腳步匆匆地踩在樓板上,童義聽到動靜,見人終於回來了,忙迎上前,“主子,夫人。”
“下去。”
童義一愣,還沒弄清楚情況,裴安已帶著芸娘跨過門檻,轉身合上了門扇。
門一關,隻剩下了彼此的心跳聲。
裴安轉頭看著芸娘,深眸裡的情愫袒露出來,沒有半點遮掩。
芸娘也望著他,被他牽著急走了這一路,還有些喘,臉上的紅暈也未曾消去,眼眸含霧,紅唇如朱。
裴安緩緩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她,堵在她面前,喉嚨一滾偏下頭低聲問她,“要嗎”
芸娘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滾燙的熱意衝上腦子,哪裡還敢同他對視,垂下去還沒去回答,人已經被他抱住,唇瓣欺上來,再次鑽入了她的齒列。
同時一手拽住她長裙一側,再也沒了任何顧及,往上撩了起來。
第二日巳時青玉過來了客棧,到房間芸娘還在睡。
一推開門,青玉便看到了滿屋子的狼藉,頓時明白昨兒夜裡發生了什麼。
青玉撿起了地上灑落的衣物,再打水清洗了桌上留下的痕跡,收拾妥當了,芸娘才醒,青玉立在床邊,盯著她青絲下露出來的頸子,一時傻了眼,嘆息道,“主子,姑爺當真是好本事。”
這勁兒,他應該慶幸主子跟來了,不然這一路不得憋死。
芸娘面上一紅,聲音有些啞,“什麼時候了。”
“巳時末了。”青玉說完,回頭指了一下桌上放著的一盞燈籠,“童義擱在了門前,說是姑爺買給主子的。”
是昨夜她燒掉的馬騎燈,想起昨兒夜裡的情景,大夏天的,芸娘愣是打了個顫。
“姑爺帶公主去了正風院。”青玉說完,小聲道,“今兒奴婢出來前,看到了前來接親的北人,那陣勢主子是沒瞧見,門都險些被拆了,要公主立馬出來跟他們走。接親的下人都如此,更別說以後的日子”,,
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自己的夫君是人人口中的奸臣,不少人對其恨得咬牙切齒,在朝堂上幾乎孤身一人,芸娘暗裡也留意了一些南國當今的局勢。
為了平息戰爭,這些年皇上一直在為北國上貢,即便是南國的嫡出公主嫁過去,地位也不會高到哪兒去,但她沒料到幾個北國的接親之人竟然也如此囂張,此地還是在建康,離天子不過三日的路程。
再想起昨夜那些茶客們公然議論朝廷的話,芸娘總覺得南國看似太平,實則早就千瘡百孔了。
真正太平的,恐怕隻有天子腳下的臨安。
公主性子高傲,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這口氣,要是一個不嫁了,裴安這一趟還會不會繼續往前她還能到果州去給外祖父上墳嗎。
芸娘想得入神,起身下了床,剛站起來,雙腿一軟,打了個抖,險些沒站住。
“主子,還能下床嗎,要覺得吃力,咱再躺一會兒吧,姑爺放了話,今兒個沒什麼事,讓主子好生歇息,午時之後他回來,接主子去茶樓用飯。”
芸娘“”
昨夜一場煙花繚花了眼,也亂了心智,一時興起,跟著他放縱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