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不屑一顧:“你憑什麼說我的命是你的,辛苦懷了我十個月拿命把我生下來的又不是你。”
“沒我你媽也不可能十月懷胎生下你!”
“提供了一條染色體就以為自己是我的上帝了?”盛檸笑了兩聲,死死盯著盛啟明冷聲譏諷道,“你們男人可真夠自信的。”
“盛檸!你怎麼敢這麼跟自己老子說話!”
盛啟明氣得就朝著盛檸的臉甩了一巴掌。
石屏和盛詩檬本來在小心翼翼地看著父女倆吵架,結果盛啟明動了手,急得母女倆趕緊起身過來攔,石屏攔盛啟明,盛詩檬攔盛檸。
“想要我的錢,沒門。”被打了的盛檸仍舊陳述般地平靜說道,“我也不可能結婚,要相親你自己去相吧。”
盛啟明已經全然沒了平日裡那副斯文的樣子,獰著五官衝盛檸吼。
“白眼狼!你看老子不教訓你!”
盛檸完全沒看他,頭也不回地徑直出了門。
石屏見盛檸走了,趕緊對盛詩檬說:“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快去把你姐姐追回來。”
盛詩檬點頭,立刻追了上去。
姐妹倆一前一後離開,盛啟明氣得坐在沙發上抽煙,抖著腿大罵:“我真是生了個白眼狼!”
“那是她媽媽給她的錢,你憑什麼拿。”石屏嘆了口氣說道。
“我怎麼不能拿!她不是吃我的穿我的長這麼大的嗎!”盛啟明理直氣壯地說,“親生女兒對老子都這麼冷血,你的那個便宜女兒我更不敢指望她能給我養老送終了,你說當初你要是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多好,我們兩個還愁以後養老嗎?蠢!”
石屏反問:“我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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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什麼蠢話,懷了為什麼不生?”盛啟明瞥她,“要不是你懷了,我能離婚嗎?”
石屏渾身一顫,突然失控般地大喊:“盛啟明你他媽的不要臉,那是因為你騙我!你騙我!”
盛啟明神色一滯,又很快大聲反駁:“騙你又怎麼樣!你那個時候已經懷孕了,不老老實實把孩子生下來還去流掉,你配當媽嗎!”
“我要把他生下來那才是真的不配當媽!”石屏捂臉痛哭,又戚聲說,“盛啟明,你已經毀了我的人生,就不要再毀你女兒的人生了。”
盛啟明頗感好笑道:“我女兒我自己會管,用不著你這個後媽操心,就算你為她操心,你看她領你的情嗎?”
石屏絕望地不再反駁,隻是默默地流淚。
“大過年的哭哭哭,晦氣死了。”
明明當初在老家村裡的時候是個那麼可愛的女孩,就算後來他考上了城裡的大學和她分開,又在大學裡認識了寧青,和寧青結了婚,盛啟明也沒能忘記石屏,還會時不時地在夢中想起她來。
命運奇妙,他們竟然又在滬市重逢,石屏成了他女兒的班主任,比年少時多了幾分溫柔可人,更令他不禁想起從前,更加抓心撓肝。
那個時候很愛她,愛到連同她的那個便宜女兒,他也一並接納,還叫她改了姓,加了個和親生女兒對應的“檬”字,意味著把她的女兒也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看。
可這些溫柔都隨著石屏的變化漸漸消失。
盛啟明想不通,為什麼石屏現在變成了這麼令人倒胃口的怨婦樣?
-
盛詩檬追著盛檸跑出來,盛檸不想回去,她就陪著盛檸坐在小區樓下的秋千上發呆。
坐了一會兒,盛檸輕聲說:“你回去陪你媽吧。”
盛詩檬聽出她不想回去的意思,趕緊問:“那你呢?你不回家你要去哪兒?”
“我這麼大人了,身上也有錢,不回家也有地方去。”盛檸說,“大過年的你陪著我不合適,回去陪你媽吧。”
盛詩檬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很清楚,她和盛檸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在。
這層隔閡就是石屏,沒有辦法避免,也更沒有辦法消滅。
可那是她媽媽,她沒有辦法理性地從道德層面上討厭她,她也沒有辦法真的做到幫理不幫親。
她更加沒有資格去幫媽媽求得盛檸的原諒。
盛詩檬覺得自己在盛檸和媽媽之間,什麼都做不了,什麼忙都幫不上,她隻能小聲說:“對不起。”
“我討厭她是我的事,但她是你媽,她十月懷胎把你辛苦地生下來,你沒錯。”盛檸淡聲安慰,“你回去吧,大年三十,你們母女倆應該在一起。”
盛詩檬還是不放心:“那你呢?”
“我去找我媽。”盛檸說。
盛詩檬覺得這樣好,比起跟石屏在一起過年,盛檸應該更想去她親媽媽那邊。
她吸了吸鼻子,妥協道:“那你去吧,我送你去坐車,等過完年我再去找你。”
“嗯。”盛檸點頭。
盛詩檬送盛檸去了車站,過年值班的司機不多,但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
蕭蕭寒夜中,還有一臺大巴車立在站口,亮著昏暗的燈光。
大巴往滬市市區開去,而盛檸卻不知道等下了車該去哪兒。
其實寧青每年冬天都會去最南方的城市過冬,今年也不例外,盛檸之前就給她發了消息說想去給她拜個年,寧青說不用,她不在滬市。
剛剛那麼對盛詩檬說,隻是一個想要離開的借口。
車上開了暖氣,公共電視正在直播春晚,等紅燈的間隙,大巴司機接了個電話,用方言對電話裡的人說回來了回來了,搞完最後一趟就回來了。
伶仃的幾個乘客都低著頭,各自在手機上和即將見面的家人或朋友聊天。
車子到站,盛檸下了車,裹著厚厚的圍巾站在站口發呆,心想待會兒該去哪兒打發時間。
想不出來,索性坐著慢慢想。
放在兜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她加的那些微信群熱鬧異常,大家都在發紅包和搶紅包,互道新年祝福。
她掏出手機,從手機裡感受到了熱鬧。
學校的群裡,大家發的紅包金額都不大,圖個節日氣氛,而總裁辦的多人小群,工作多年的上班族就大方多了,紅包都是往最大額的限度發。
老張:「就你倆了,出來搶紅包當運氣王啦!@陳丞@盛檸」
盛檸點了下紅包,一百八十八的紅包,她就搶到五塊錢。
盛檸:「……」
盛檸:「哭泣jpg」
沒人同情她,都在發哈哈哈。
「小盛這手氣也是沒誰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手氣太差還是因為群裡的人都在嘲笑她,盛檸突然跟自己剛剛發的表情包同步,抿著嘴哭了出來。
在她默默哭的時候,陳助理終於冒泡了。
陳助理:「來晚了來晚了」
群裡的人都在問他幹嘛去了。
陳助理:「剛剛溫總打電話給我,所以沒看群」
大家自然而然地順著問,溫總怎麼大年三十還給助理打電話,難道都這個日子還有活兒要吩咐助理幹?
陳助理:「不是,溫總問我機票的事兒來著」
陳助理也沒多解釋,隻說溫總在前幾天臨時決定回燕城過年。
「買不著,這會兒怎麼可能買得著」
「我幫他訂了初四從滬市回燕城的機票」
老張:「那溫總豈不是一個人在滬市過年?」
陳助理:「應該是吧」
-
再次和陳助理電話確定了初四那天可以回燕城後,溫衍仰頭,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剩餘的咖啡。
一星期前他接到外公的消息,叫他在小年夜這天過來母親娘家,陪他們這邊的親戚過年。
溫徵今年決定留在燕城陪爸過年,所以沒跟他一塊兒過來。
和溫興逸那個有錢就愛顯擺給家裡搞豪華裝修的老頭子不同,賀宅坐落在半山腰處,整座宅子莊嚴肅穆,裝修也更接近最傳統大氣的中式風格,最外的鐵大門邊有兩個警衛看守,開著車子繞過一片綠化帶,才到了正門口。
聽到溫衍回來了,外公直接讓他來□□。
□□處假山巍峨,綠植映襯其間,還有淺淺流淌著的人工溪,賀老爺子就坐在這景色中。
他今年八十有六,一身暗紋唐裝,頭發花白卻仍是精神矍鑠,那雙瞳孔已經略顯灰色的鷹眼仍舊又亮又凌厲。
溫衍來的時候,賀老爺子正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喝茶,旁邊擺著微縮山景式樣的茶臺。
一聽溫徵今年不過來,老爺子冷哼道:“不回來也好,省得我見了他就生氣!”
溫衍站在一旁沒說話,心想溫徵不過來的決定是明智的。
老爺子抿了口茶,又悠悠道:“關於他交女朋友的事,我和你爸爸的想法一致,談戀愛可以,但結婚,不行。”
溫衍:“我明白。”
賀老爺子嗯了聲,放下茶杯,仔仔細細地打量溫衍。
溫興逸和他女兒的長相氣質都不差,生出來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
可惜溫徵那小子就繼承了個長相,氣質是一點都沒繼承到。
在賀老爺子眼裡,長相什麼的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氣質。
就像溫衍這身沉穩的氣質。
站如勁松,坐如古鍾,舉手投足間都是名門世家出來的高門子弟氣派。
這都是長輩們從小就管教督促他,長大後又讓他去讀軍校,一點點花時間和耐心教導出來的。
他的這個外孫,哪裡都好。
唯一的缺點,就是他不是孫子,而是外孫。
不是他任何一個兒子生的,而是他的女兒生的,但凡他不姓溫,但凡他跟著這邊姓賀。
他原本一直可惜這點,可事到如今他老了,孫子孫女們也都長大,他們最多能混到哪個地步,如今老爺子心中也十分明了了。
於是溫衍這個外孫在他心裡就顯得越發亮眼,讓他又改變了主意。
老爺子委婉問他:“溫衍,你想過換條路走沒有?”
溫衍很快聽懂,回:“沒有。”
老爺子皺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就這麼幹脆地否決了?”
“知道,您膝下直系的孫子孫女很多,不差我一個。”溫衍語氣平靜,“我爸這幾年身體不大好,溫徵又不著調,溫家沒我的話不行。”
“多是多,成器的沒幾個,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