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形容實在太生動,屋子裡徐儷、林偉甚至林喬,全都笑了起來。
季鐸沒笑,林喬轉頭望過去的時候,還發現男人正凝眸靜看著自己,眼裡似有探究。
“怎麼了?”她鳳眼挑了挑。
季鐸目光也就落在了她眼尾那顆小痣上,“沒怎麼,好看。”
這句好看一出,倒把旁邊的徐儷聽樂了。
老太太怕小兩口不好意思,愣是沒往這邊瞧,站起身,“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
然而林喬還是橫飛了季鐸一眼,季鐸也順勢收回了目光。
小澤那個夢就像是另一個可能,看似荒誕,可細究下來,又都有其合理之處。
喜歡掌控全局的習慣使然,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探究一下林喬跟小澤那個夢是不是有關的。
可念頭一冒出來,又被他自己掐滅了。
夢終究是夢,再真實,再合理,也不是他所經歷的現實。
跟他過日子的是這個林喬,讓他有了別的想法的也是這個林喬。如果僅僅因為一個夢就想東想西,影響了現實生活,那才真是精神錯亂了。
季鐸拉過茶幾上新下來的板慄,低眸幫林喬剝起來。
剛才他就看到林喬在吃這個,隻是指甲剛剪過,剝起來有點費勁,隻吃了幾個,她就不動了。
男人手指修長,動作又穩,不多會兒,一個完整的慄子仁就落到了林喬掌心。
林喬偏頭看他一眼,拿起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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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再剝,徐儷進來,說飯廳那邊飯已經好了。
一行人全起身往飯廳去,他也正準備去洗手,就見自家大侄子落在後面,熱情地招呼自家大舅哥,“堂叔,一會兒我好好陪您喝一杯,就當給您賠罪了。那天我實在有點失禮,主要是看您又年輕又英俊,以前還沒見過,以為您也是小嬸的追求者。”
“追求者?也是?”季鐸敏銳地捕捉到兩個關鍵詞。
男人語氣如常,神色也是一貫地嚴肅,倒像是剛才沒聽清,隨口一問。
季澤也就又重復了一遍,“就堂叔來那天,我去給小嬸送塑料瓶,在小嬸實驗室門外碰到了。”
季鐸想問的哪裡是這個,蹙眉,“你小嬸還有追求者?”
這下季澤反應過來了,“有啊,還不少呢。不然我幹嘛天天往清大跑,就是幫您盯著去的。”
他小聲跟自家叔叔嘀咕,“他們隔壁不就是燕大嗎?還有人拎著那種收錄機,您知道吧?就是那種這麼長,放磁帶的,對著小嬸唱什麼《童年》。”
說著還學著唱了句,“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您別說,唱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他們不知道你小嬸結婚了?”
“清大有些人知道,燕大哪知道這些?又不是一個學校的。不過您放心,我去過幾次,他們知道我是小嬸丈夫的侄子,就老實了。”
這話讓季鐸默默看他良久,“去得不錯,以後別去了。”
叔侄倆在後面嘀咕了什麼,林喬倒是沒聽清,不過第二天,季鐸把她送到了實驗室門口。
之前他都是送到學校門口的,這一路走下來,立馬引起了不少注意。
畢竟兩個人顏值都很高,男人還是一身顯眼的軍裝制服。
到了實驗室,季鐸也沒急著離開,又問她中午什麼時候結束,想吃什麼。
那麼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實驗室門口,還頗有氣場,後面來得晚一點的幾個研一研二生下意識便頓住了腳步。
等他走了,幾人才抱著東西進門,看一眼林喬,“剛那是你愛人?”
“嗯。”林喬已經有點能猜到那天季澤說了什麼了。
無非就是唱歌那事,隻不過她前世那些男生抱吉他,這年代的拎收錄機。
不過意思表達得直接一些的,她都跟人家說她結婚了,就是有人信,有人顯然不信。
沒想到季鐸這老幹部不聲不響,勁兒這麼大,竟然跑來宣誓主權。
她有些好笑,“他最近都放假,比較闲。”
“那也沒見誰是送到實驗室門口的啊,還要過來接。”
有個之前沒見過季鐸的學妹感嘆,“不過你愛人倒是長得一表人才,和你挺般配。”
然後就連張昌寧這種生活上有些糊塗的都知道了,“你愛人回來了,用不用給你放幾天假?”
“不用。”林喬如常穿好白大褂,“就剩最後一項了,他有大半個月假期呢,不差這幾天。”
中午季鐸準時過來接人,正碰上齊懷文過來還書。
兩年不見,這小子個子又竄了不少,因為課業繁重,還戴上了眼鏡。薄薄的鏡片遮住了一雙桃花眼,看起來更顯冷淡了。
大概也剛從實驗室出來,男生一身白大褂,和同樣穿著的林喬站在一起,倒有點像是同級的同學。
季鐸腳步不覺頓了下,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禮貌地叫了聲“師娘”。
然而臨走前,和林喬說的卻是“學姐再見”。
這季鐸就要多看他一眼了,等林喬換了衣服從裡面出來,不動聲色問了句:
“他叫你學姐?”
林喬點頭,和他並肩往外走,“都是一個學院的,叫老師有點奇怪,總是被人看,再說我也沒比他大幾歲。”
季鐸就沒再說什麼,回到家,路過鏡子,卻在鏡子前稍微駐足了片刻。
晚上洗漱,他本來習慣性去摸香皂,簡單又快速。手都碰到香皂盒了,又頓了下。
香皂盒旁邊,就是林喬做來給自己洗臉的東西,用個小塑料瓶裝著,乳白色的膏狀體。
季鐸盯著看了良久,最終還是拿起來,在手上擠了點。
中秋節前一天,林偉那邊終於結束,時隔三年多,告別林喬踏上了返鄉的旅程。
林喬這邊的項目也終於進入了尾聲,接下來要寫論文、做匯報,就主要是張昌寧的事了。
與此同時,季澤那邊的壓嘴瓶也調試好,第一批洗潔精和洗發水已經開始裝瓶,隻等節後正式上市。
林喬難得有點空闲時間,十四那天晚上就跟季鐸回了老宅,沒想到吃過飯,剛回房間準備休息,葉敏淑來了。
夫妻倆誰都聽到了,卻也誰都沒動,繼續翻前兩年過年和過節拍下的照片,十足的冷淡。
季鐸還注意到了林喬身上同樣的襯衫,“這件是不是有點小了?”
其實不是小了,是林喬身形又有變化,顯得有些緊。
這讓林喬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懷疑這老幹部會不會下一秒找個老頭衫給自己罩起來。
也就在這時,徐儷過來敲門,說老爺子有事找季鐸,讓他去一趟書房。
彼時兩人還靠在桌邊,場景實在有些熟悉,林喬莫名就想起了三年前徐儷生日那個晚上。
當時兩人剛結婚不長時間,季妍還給她郵了內衣,也是徐儷來找人,也是去書房。
季鐸也不知道去了多久,回來的時候她都睡著了。
林喬垂了眸,什麼都沒說,季鐸卻看她一眼,直接問徐儷:“家裡的事?”
徐儷也看了林喬一眼,正要說什麼,季鐸已經牽起了林喬,“那走吧。”
大手溫熱、堅定而有力,“家裡既然有事,讓喬喬也幫著出個主意。”
第82章 鈴鐺
兩人的房間和老爺子的書房都在前院,出門不遠就能到。
推開門,果然季老爺子正沉著臉坐在書桌後,葉敏淑則低垂著頭站在屋中間。
說起來因為老兩口一直沒叫葉敏淑,這還是季鐸回來後第一次見到對方。
林喬倒是沒走,見到對方的次數也很有限,畢竟她很忙,季鈞走後,老兩口對這個大兒媳的態度也很冷淡。
葉敏淑呢,沒了丈夫這個倚靠,就像鮮花離了水,說話都沒了底氣。
加上之前被宋家捅那一刀太狠,她是又氣又悔,不出半年子宮就長了腫瘤。
腫瘤是良性的,後來也切了,但她也迅速消瘦下去,有了些老態,再不像林喬初見時那麼矜持得體,看人時總透著高高在上。
見到林喬,老爺子眼裡雖有意外,倒也沒太大反應,隻緩了臉色衝她點點頭,“喬喬也來了。”
葉敏淑卻猛一下轉回頭,蒼白消瘦一張臉上先是震驚,繼而迅速漲紅。
林喬這才注意到她眼圈紅紅的,明顯剛哭過,被妯娌還是以前和自家兒子定過親的妯娌看到自己這樣,的確挺讓人難堪。
林喬隻和老爺子打了個招呼,“爸。”季鐸已經帶著她在靠牆的椅子上落座。
這下屋裡站著的隻剩下葉敏淑,和止步於門前正準備離開的徐儷。
老爺子看看兒子,再看看兒子身邊的兒媳婦,突然對老妻道:“你也留下來聽聽。”
徐儷一愣,以前涉及老大一家的事她都盡可能避嫌,老爺子也沒說什麼。這回老爺子卻非要她留下,見屋內已經沒地方坐了,還站起身,“我去給你拿把椅子。”
“媽你坐我這。”季鐸直接起身出去,不多會兒搬了個凳子坐在林喬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