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昨天新做了一桶是對的,液體肥皂需要兩周時間做皂化,等之前那一批賣完,新做這一批也能用了。
“你這肥皂沒多少成本吧?”那天跟她講價那一位又來了,“聽說化工產品都挺賺錢。”
這位畢老師怎麼說呢,雖然性別男,但要比婆媽,比八卦,很多女同志都趕不上他,因此有個外號叫“娘娘”。
有一次林喬去商店買水果,正好碰到他在那跟人講價,就兩個茄子非得讓人把零抹了,還得搭根黃瓜。那售貨員估計是被他煩多了,沒理他,他磨磨唧唧一大通,最後還是隻拎著茄子走了。
這種人你就不能讓他覺得有一點空子,林喬收拾起東西準備走,“我哪知道,我朋友又不可能跟我說這個。”
意思是我幫朋友賣,朋友都沒跟我說,你在這瞎打聽什麼?
三班班主任聽出來了,沒忍住笑了聲。
畢娘娘被懟了下,臉色顯然有些不好,正要說什麼,外面有人進來,“林老師,你們班學生跟人打起來了。”
這年代的學生有個很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就是打架。
一點小事也能找哥哥叫朋友,打上個兩三天。
說到底還是闲的,一個個才十來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又不怎麼學習,精力沒地方發泄,就容易衝動。林喬穿越前那會兒學生們卷生卷死,光學習都累得懷疑人生,誰還有那闲心打架?
林喬再顧不上對方,放下東西就出去了。
走廊裡果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四班跟五班緊挨著的前後門之間圍了一圈人,裡面還不時有叫罵聲傳出。
林喬快步走過去,“住手!都給我住手!”扒拉開人群,剛好看到軍子跟個別班的男生扭打在一起。
聽到林喬的聲音,軍子顯然找回了些理智,對方卻抓住這個機會,猛地往他臉上打了一拳。
軍子那是被梁旅長追著打大的,哪能吃這個虧,立馬揪住對方的領子狠狠往牆上一掼,撞出好大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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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樣叫他們住手也沒用,林喬一掃周圍看熱鬧的人,“還不把他倆拉開!”
她是老師,本身就有一定的威嚴,長得又是那種具有攻擊性的漂亮,這一掃,立馬有人上去拉架。
兩人拉是被拉開了,隻是還憤憤瞪著對方,顯然都還有些上頭。林喬直接點了四班的班長,“怎麼回事?”
原來五班這個男生上完體育課,發現自己怕弄壞放在課桌裡的電子手表不見了。
班裡都找過了也沒找到,他又坐在後門邊,就懷疑上了其他班的學生。正好剛才放學,他路過四班的時候看到李小秋掉了一塊在地上,跟他丟那塊一模一樣,還生怕人看到,趕緊撿了起來,自然認定是李小秋拿的。
至於軍子,他是過來找李小秋還筆記的,,正碰上男生進來捉賊,一言不合跟對方打了起來。
林喬這才注意到裡小秋也站在旁邊,臉漲得通紅,眼圈也是紅的。
見林喬望來,女生急急搖頭,“不是,我沒有!”
“沒有這手表哪來的?”男生手上還拽著那塊表,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誰不知道你媽跑了,你爸一個月就那點兒工資?”
自從那天撞到齊懷文和李小秋疑似早戀,過後林喬還是了解了一下這姑娘的情況。
說實話跟齊懷文有些像,都是教師子女,都是沒有媽媽,一個人跟著爸爸生活。隻不過齊懷文媽媽是過世了,李小秋爸媽是離婚了,還是在當初鬧得最兇那時候,拋下她和她爸爸離的婚。
後面幾年教師處境依舊不好,工資又低,她爸爸一直沒有再婚,隻是這件事也成了塊傷疤。
男生上來就揭人短處,李小秋原本還隻是眼眶發紅,這回眼淚是真掉下來了。
林喬看著聲音就冷了幾分,“我們當老師的工資是不高,可教書育人,這錢賺得不丟人。”
男生這才想起她還在場,表情一滯。
“而且公安辦案,還講個證據,你現在就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
正好五班班主任畢娘娘也跟了過來,這時候已經了解了個大概,聞言也跟著道:“事情還沒查清楚,大家都先別激動。”倒沒有上來就站在自己班學生這一邊,幫著質問李小秋。
這讓林喬對他改觀了不少,喊四班班長,“你先帶著同學們回去上自習,今天晚放一會兒。”
畢娘娘也趕緊安排自己班裡的人回去,正要把人帶回辦公室仔細詢問,卻發現齊懷文站在原地沒動。
男生神色鎮定,看向林喬,“我可以作證那塊手表是李小秋自己的,上周六我就見她戴過。”
他一說上周六,林喬就想起那次碰到兩人在牆根底下說話。但有沒有戴手表她就不知道了,當時李小秋手是揣在兜裡的。
五班那男生卻顯然不信,“你說有就有?你跟她一個班的,肯定向著她說話。”直接就去問李小秋:“你倒是說說你這手表哪來的,一塊電子手表一百多,你爸給你買的,還是你自己變的?”
話到這,畢娘娘也有些猶豫,問李小秋:“手表是你爸給你買的嗎?”
李小秋剛要說話,迎面就是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光。
女生還沾著淚的臉龐瞬時浮起一個五指印,來人還要再打,林喬已經上前將人護在了身後,“有事說事,打孩子做什麼?”
上次齊懷文被抓到上課抄手抄書,齊副校長再氣,都沒有當眾打孩子,這個李小秋爸爸卻問也不問就動手打人。被林喬攔了,還指著林喬身後的女兒,“我打她怎麼了?我打的就是她這個不要臉的!”
中年男人餘怒未消,眼珠像是都要瞪出來,“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你在這兒給我偷東西?早知道你是這麼個貨,當初我就不該要你,讓你跟你那個媽滾蛋,省的來學校給我丟人!”
看他這反應,李小秋那塊手表顯然不是他給買的。
這畢娘娘就有些犯難了,不要求嚴肅處理吧,東西是他們班學生丟的,要求嚴肅處理吧,偷東西的是老李他女兒。
林喬也蹙起眉,正要再問問是怎麼回事,身後的女生突然啜泣道:“東西是我媽給我買的。”
她低著頭,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看父親。李老師顯然不信,“你媽?她還記得有你這麼個女兒嗎?”
李小秋被這一問,又不說話了。
父女倆一個脾氣暴躁,聽也不聽人解釋,一個一被吼就不吭聲了,根本沒法好好交流。林喬也被弄得有些頭疼,耐下性子問女生:“你能聯系到你媽媽,讓她過來幫你作證嗎?”
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這年代又沒個監控,一查就知道東西到底哪去了。
李小秋明顯頓了下,訥訥搖頭,“她看完我就走了,我、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還說你沒撒謊!”李老師暴怒,就要繞過林喬繼續打孩子。
林喬再次攔了他,“還是再找找吧,說不定掉在哪了,之前沒發現。還有李小秋媽媽那邊,也試著聯系一下,萬一能聯系上呢?既然有這種可能,就別急著下定論,冤枉了孩子。”
三番兩次被她阻攔,李老師也來了脾氣,“你能管你就管!”一轉身撂下眾人走了。
見林喬堅持,畢娘娘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再帶人回去找找吧,課桌、垃圾桶,都翻翻。”
那男生顯然不太服氣,跟著老師回教室的時候狠狠瞪了李小秋一眼。
李小秋抿緊唇,卻沒有避開,帶著感激看一眼林喬,不顧對方的白眼,也跟去了五班一起找。
這一找就找了大半個中午。
夏天穿得少,身上藏不了電子表那麼大的東西,兩個班的學生被問過後,就都回家吃飯了。畢娘娘又找了一會兒,實在沒找到,也先走了,“這事兒你還是盡快給個說法吧,馮剛那小子性子拗,搞不好會報警。”
這話聽得李小秋臉色發白,“對不起林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事情越急,林喬反而越透出一股子冷靜,“你媽媽那邊,你就一點都聯系不上了?”
李小秋仔細想了想,“我還記得我姥姥家住哪,他們知不知道我媽媽在哪,我就不知道了。”說著低頭露出苦澀,“我聽說她又嫁過一次人,過得也不好,今年老家那邊有做生意的,她就跟著走了。”
“那你把你姥姥家的地址給我,我發個電報試試。”
林喬正要回辦公室拿筆,一抬眼,卻見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在不遠處。
她下意識看了眼表,“你怎麼來了?”
夏日炎熱,季鐸襯衫紐扣依舊系得一絲不苟,仿佛解開一顆都會顯得不莊重,提提手裡的飯盒,“你還沒吃飯。”
“我忙忘了。”
這就是沒有手機的不好,不然打個電話就行了,哪還用男人來學校找她?
林喬連忙接過飯盒,又看一眼旁邊滿身不自在的李小秋,“都這個點兒了,你也過來一起吃吧。”
李小秋一愣,趕忙搖頭,“我、我不用……”
“一起過來吃,我辦公室還有點餅幹,夠了。”林喬沒給她再次拒絕的機會,已經快步往辦公室走了,邊走還邊偏頭問男人:“你吃過了沒?”
“吃了。”季鐸還是第一次來林喬的辦公室,幾乎是一打眼,就瞧出了哪張桌子是她的。
她桌子收拾得不算太整齊,闲著沒事幹或者想放松的時候卻喜歡用紙折東西。有時候是百合、有時候是玫瑰,哪個桌上筆都是用小罐頭瓶裝的,裡面還有紙折花,肯定屬於她。
果然林喬拉開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你是馬上回去,還是在這坐會兒?”
季鐸直接走到窗邊,垂目望向了窗外,“”你吃,一會兒我把飯盒拿回去。
想想他現在就走,也得回家等,畢竟小方是按時去家門口接他,林喬就沒說什麼,把飯盒放到桌上打開。
李小秋這還是第一次跟自己的老師坐在一起吃飯,吃得很是沉默,然後吃著吃著,一滴淚珠就砸在了手上。
她趕忙偏頭避開,視線內卻出現一隻淡藍色的格紋手帕。
林喬什麼都沒說,沒有詢問,也沒有安慰,就那麼任由女生自己發泄。
李小秋接過來擦了擦,下意識又道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想哭,就是、就是想跟老師說聲謝謝。”內向的孩子大概都不太擅長表達,她有點語無倫次,“老師對我很好,相信我,還、還……反正像我媽媽一樣。”
她才比她大不到兩歲,應該生不出這麼大的女兒……
林喬一頓,就發現窗邊的男人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李小秋顯然沒有注意,還在那喃喃,“其實我媽媽小時候對我挺好的,會給我做好吃的,還會唱小曲哄我睡覺。她那時候也是沒辦法,我奶奶一直嫌她生不出兒子,我爸那時候處境不好,脾氣也很差……”
說到這突然一頓,“當然我爸也不是不好,他也不容易,在外面還要受氣。,這些年一直很辛苦”
爸爸媽媽都不是不好,都是有原因的,那她呢?
夫妻離婚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出軌、家暴這些明顯有過錯方的,剩下的不少你也說不好到底是誰的錯。往往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覺得是對方對不起自己,誰都覺得自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