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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喝了杯茶,彼此都穩定一下情緒。
隨後景絮風遞給鍾晴一個文件袋。
他告訴鍾晴:“這是我今晚想告訴你的第一件事。”
鍾晴低頭打開文件袋,抽出裡面一疊東西後,瞬間呆住。
她抬頭,張大眼睛看著景絮風。
“這是我這幾天找齊的資料,是薛遠堂和他在外面那個貸款公司勾結害人的證據。流程你也清楚,就是他會介紹他找人代持入股的貸款公司給企業主提供過橋資金,再盡量拖延投資人打款的日期,這樣就能從過橋資金的高利息裡收取好處費。偶爾有企業主還不起本金,抵押的資產就歸了他們,他們會把這些資產重新包裝賣掉獲利。給你的資料裡,有很多公司的很多筆轉賬記錄,和貸款公司的、和他私人的,都有,累積金額很大,足以構成很重的量刑。”
鍾晴對景絮風鄭重道謝:“真的謝謝你,這些會幫到我大忙!”
景絮風卻面露遺憾:“我知道這些能幫你扳倒薛遠堂,但我也知道,你其實最想讓薛遠堂認罪和受到懲罰的,是他曾對易家做過的那些事。但很抱歉,我沒能找到薛遠堂用假名接近澄澄、撬走易叔投資人、又讓投資人轉投財務有問題的量發制造的證據。”
鍾晴連忙說:“他是做完這些事才到通惠資本的,找不到很正常,你別自責,你幫我收集到這些證據,對我來說已經是大恩大德。”
景絮風落寞地笑了笑:“想不到我們之間已經這樣客氣,我幫你做點事,就成了大恩大德。”頓了頓,他籲口氣,像籲出壓在心頭已久的什麼東西,“原來我心裡也一直覺得對不起易叔。現在我終於能解脫一些了。”
鍾晴喝口茶,想了下,問景絮風:“你把這些東西給我,是決心不再在薛遠堂手下幹了吧?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景絮風轉著茶杯,垂眼看著杯中水晃蕩打旋。
“你說得對,其實我早就厭煩給薛遠堂做事,之前也確實是他許給我的薪水太高了。可我現在不用再像養子女一樣去供我弟妹,他們也該學習自立了,那這份高薪就綁不住我了。”他抬起頭,看著鍾晴,眼底漸漸反射出光芒來,“我打算出國,讀書、工作、生活。我想遠離這裡,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鍾晴很久沒看到眼底有光的景絮風了。她為他即將展開的新人生感到欣慰和高興。
“去了就把這裡的一切都忘掉,怎麼快樂怎麼活。”鍾晴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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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做到。”景絮風也笑了。
半晌後,他收起笑容,認真告訴鍾晴:“下面是我今晚想告訴你的第二件事。
“鍾晴,”他鄭重叫她名字,“你一定要幸福,這樣才不枉費我的甘心退出。”
鍾晴點頭:“好,我一定會幸福。你也是。”
第64章 動心動心機
鍾晴回到金嘉公寓, 直接去了喬明軒那邊。不出所料,宗勇正在對面自己家裡陪易澄澄,喬明軒這邊是屬於她和他兩個人的私密世界。
她放心地直接撲進喬明軒懷裡。
不知道為什麼, 她好半天不想講話。
喬明軒也不急著開口, 隻是靜靜地抱著她。兩個人擁成一團坐在沙發上。
喬明軒一手輕撫鍾晴後背,一手悄悄拿起手機, 給宗勇發信息:「今晚不要回來了。」
宗勇立刻回:「?你們又想幹什麼?昨晚親親今晚直接讓我別回去??你們今晚要得寸進尺是不是???我沒到那步你們也別想, 讓我今晚別回去, 不!可!能!」
喬明軒:「別逼我改密碼。」
宗勇秒慫:「別別, 我重說。軒仔我今晚不回你那不行啊, 我明天一早就要看到澄澄,求你了嗯嘛嗯嘛!最多我今晚晚點回去,你要流氓就快點流氓, 麼麼噠!」
喬明軒無語, 甩開手機。也不知道他跟誰那學了一堆少女用詞。
這時鍾晴在他胸口悶悶出聲, 說了兩個字:“成了。”
喬明軒知道事情肯定是辦成了, 她進屋時手裡拿著文件袋。
“成了怎麼還這麼惆悵?”喬明軒一下一下輕撫她頭發,斟酌措辭, 謹慎地問, “是和他……回憶起從前了嗎?”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可以在商場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在感情裡卻這樣小心翼翼到幾乎卑微。一句“是不是還有點放不下他”都不敢直接問, 隻好說的極盡婉轉。
“我感覺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問題。”鍾晴從他懷裡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喬明軒笑了笑:“被你看穿。”
他沒再說什麼,抬手摘下眼鏡, 放去一旁,然後低頭就吻住她。
這一吻炙熱綿密, 像一個將軍在沙場上義無反顧地孤勇進攻。
但即刻就得到她毫不遲疑地熱烈回應。將軍的進攻不再是一個人的孤勇。
喬明軒放心下來。她回應得熱切及時,心無旁騖。她心裡隻有他。
這一吻變得纏綿起來,激蕩心扉。
好久後,彼此氣息凌亂地分開,抵著額頭一起喘氣。
鍾晴的聲音被剛剛的熱吻煨啞,低聲問喬明軒:“你真正想問我的問題是什麼?”
喬明軒撫著她臉頰,指尖溫柔劃過軟軟肌膚,輕聲說:“不需要問了,我剛剛已經知道答案。”
鍾晴笑起來,輕吻他鼻尖。喬明軒隻覺心間一蕩。
想再吻她,又知道有正事在等著他們談,於是強力克制住。
他撥開她頰邊碎發,用指背輕撩過她臉頰,微笑問她:“給我講講你的後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晴笑一笑點點頭,告訴他。
“其實,是我動了心機。”
“在我第一次約景絮風時,我提前趕到吃飯的地方,那裡是家音樂餐廳。因為之前就去過好幾次,我又和老板同姓,所以我們相處得很熟,已經像朋友一樣。”
“那天我一到,就拜託老板一件事,我先給他一個優盤,然後我跟他說,等和我同桌吃飯的人到了之後,就拜託他開始播放我存在優盤裡的幾首歌。”
鍾晴抬頭看著喬明軒,說:“那幾首歌,都是和母親相關的;聽完會讓人忍不住想念自己的母親。”
喬明軒微微挑了挑眉梢。
鍾晴繼續:“果然,景絮風到了以後,注意到了那幾首唱母親的歌。而我的後招其實就是,賭他聽完這些歌,會在潛意識裡想念他媽媽。我知道他已經很久沒和他媽媽聯系了。”
喬明軒聽到這不由問:“你怎麼會知道?”
鍾晴笑笑:“還記得那次路演大會嗎,我站在大馬路上哭那次。”
喬明軒點頭:“哭得像個皺皮小猴子一樣。”
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就是那次,他情不自禁擁抱她。
“就是那時候,我從景絮風另一個前女友那裡知道他過得非常不開心,甚至他在自殘。還有,他媽媽以前大病一場,也是那場病導致他和我提出分手另攀千金高枝。”
“以前他媽媽對我很好的,我就想,我去探望她一下吧。然後我就悄悄地去了。去了之後才知道,景絮風已經很久沒和他媽媽聯系,隻按月打錢給她,幫她養家養弟妹。他媽媽一直覺得景絮風不願意和她聯系是太忙的緣故。但那天由我這個多管闲事的外人戳破了真相,我告訴他媽媽,景絮風不聯系她,是她給他的額外負擔太重,他不開心,不自由,在自殘。他媽媽那天哭了,說原來她這個母親竟然一直在虧待大兒子。她說她很愧疚,這麼晚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她當時就給景絮風打電話想要道歉,可是景絮風沒接她電話。他媽媽就哭著跟我說,其實這樣的狀態已經好久了,她隻當是他忙,畢竟他一直都那麼孝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不接電話是因為自己這個當媽的一直在給他壓力,沒想到原來他這個大兒子早就對她這個媽媽失望,失望到已經不想聽她說話。她那天哭得很厲害。我告訴她,慢慢來,不要急,時間終將會改變一切不堪的。”
喬明軒聽得聚精會神。他能感覺到,說到底景絮風也是個可憐人。
鍾晴頓了頓,咳嗽一聲,微微尷尬地繼續說道:“我第一次約景絮風那天晚上,他說可以幫我,但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說我得跟你分手,和他重新在一起,這樣他就幫我收集薛遠堂的違法證據。”
喬明軒聽到這倏地皺緊眉心。
鍾晴抬手去抹平他眉間川字:“別著急別皺眉,放心,我當然拒絕他啊。”
“我其實也是在賭,一個人在屢遭拒絕、倍感挫敗、心情沮喪的時候,又聽到那些關於母親的歌,會忍不住給母親打電話,聊些什麼,尋求慰藉。這個賭很有風險,因為畢竟他已經好久沒和他媽媽聯系了。可是一旦成功,他真的打了電話,就會聽到他媽媽對他的懺悔,會由他媽媽聊到我;他就會知道我去探望過他媽媽,會知道我和他媽媽說的那些話。而這些事,會……觸動到他。”
說到這,鍾晴嘆口氣。
“然後,會讓他重新有所決斷,選擇幫我。”
鍾晴頓了頓,幽幽地說:“最後很幸運,我賭對了。隔了幾天後的今晚,他又找我了,並把他這幾天來收集到的薛遠堂違法違規的證據交給了我。”
喬明軒看著鍾晴,眼底漸漸湧現贊賞與感嘆。
“你這麼厲害,再過兩年,你就強過我、得做我的領導了,鍾總。”他逗趣她。
鍾晴順坡下驢,也逗他:“好說,我會多多照顧你的,小喬。”
兩個人都笑起來。
笑過以後,喬明軒想了想,問鍾晴:“這之後景絮風怎麼辦?通惠資本他待不下去了吧。如果他願意,我可以推薦他去其他機構任職。”
鍾晴簡直要為喬明軒的氣度折服,他居然願意幫他的前情敵,“你真是,人怪好嘞!不,簡直是偉大,我哭死!”
鍾晴誇張地說。
喬明軒嗤一聲笑:“我當然不偉大,我隻是不想你因為覺得欠他人情而對他放不下。”
鍾晴寬他的心:“放心放心,他之後打算出國的。”停了停,她嘆口氣,“我現在真的希望,他到國外以後能找到他自己的幸福。我也是真的希望他可以脫離現在這個環境,這個沒有我、沒有他母親弟妹家庭負擔和不良上司的環境,希望他可以脫胎換骨,快樂起來,可以不再陷進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失去後的越發想挽回這個怪圈。希望他能向前看,前面有大把的好風景,有無數的好姑娘。而我和他對彼此隻是個過去式,我們都不應該再回頭。前面的風景才好呢!”
喬明軒悄悄松口氣,徹底放下心。
鍾晴像一早看透他擔心,衝他笑,直接戳破他:“你其實剛剛想問我的是,會不會對他還有些放不下吧?”
喬明軒不動聲色也不置可否。但挑挑眉梢的動作卻已經默認對方猜測。
鍾晴嘆氣,眼神飄忽一下,有些惆悵。
“在我對他動用心機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徹徹底底放下這位舊人了。我同情他、可憐他,但對他已經再沒有男女方面一絲一毫動心。”
她看著喬明軒的眼睛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對曾經的人也能這樣動心機。”這也是她一進家門就撲進他懷裡的原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一個心狠算計的人。
喬明軒安慰她:“我倒是很樂見你這樣。”
鍾晴問:“真的?你不會覺得我有一點絕情和可怕?”
“愛就愛,不愛就徹底放下,才是高尚做法。優柔寡斷藕斷絲連,看似多情實則濫情,才最害人最可怕。”
鍾晴放下心,開懷起來。
喬明軒忽然反問她一個問題:“你會對我動心機嗎?”
鍾晴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會。”
“為什麼?”
鍾晴笑:“我要麼對一個人動心,要麼對一個人動心機。一次隻能動一種,不能兼備。你嘛,當然是第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