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的“咔嗒”蓋帽聲在一雙帆布鞋停在他面前時,也隨之結束。
段宵滯住的思緒慢慢回籠,錯愕地抬眼。
“我可以不回學校。”夏仰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望著他蒼白的臉,“但我跟你走也做不了什麼,今天是我生理期第一天。”
“…”
後來段宵沒說過,從那之後,他就格外關注她的生理期了。總覺得受激素影響,夏仰會在那幾天裡變成比他還壞的人。
說完這句話,段宵也沒立刻帶她去酒店。
他像是真被打擊到了,坐在寒風蕭瑟的冬夜裡一言不發。眼眶被風吹得有點紅,下顎繃得緊。
夏仰吸吸鼻子,帶了點哄人的語氣,慢吞吞地指了下馬路對面:“要不,去遊戲城玩吧?”
段宵低垂著眉眼,不理她。
她伸手拉他,這次沒多費力氣,一下就把人拉起來了。
第68章 跑山
把人帶進遊戲城時, 夏仰總覺得自己和他的角色互換,變成了什麼惡霸似的,幾乎是把他扯進來的。
或許是冬夜太冷, 這個點的遊戲場裡並沒多少人。
她有點新奇地四處看看,其實這種地方在全國各地都差不多:“我是第一次來這…你想玩什麼嗎?”
段宵比她高不少,平時她說話音量就不高,輕聲細語的,他都會下意識偏頭過來聽。
但今天顯然還在生悶氣, 站得直,也不知道聽清她講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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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夏仰湊得近了些。
但看他面色始終冷淡, 她隻好先去取了一小籃子遊戲幣, 遞到他面前:“我想了下,剛才說的不對。”
段宵手正伸過去, 又聽見她的下一句:“你和那個人還是不一樣的, 他沒你有錢。”
“…”
那隻手在這句話說完後又放下了, 重新插回兜裡,他徑直走了。
夏仰看著那道修長背影,一臉懵。
都說好話誇他了, 他怎麼還更不高興的樣子…
她沒有繼續追過去, 本來也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又不是他來例假, 憑什麼他耍脾氣。
遊戲城吵鬧。
就算沒多少客人, 各種賽車、打拳的遊戲機裡發出的聲音依舊聒噪。
段宵回來的時候, 就看見夏仰正靠著一臺大型娃娃機。
她在和遊戲城的老板娘聊天。
那張半隱沒在棉服毛衣裡的小臉繪聲繪色的,笑起來眉眼彎彎, 一股暖意很討人喜歡。
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對面那女人被她逗樂。下一刻, 居然去打開了娃娃機,把裡面的東西重新擺了一遍。
明眼人都能看出擺放過後更好抓了。
果然,夏仰再嘗試了一次,就把裡頭瞄準的目標給抓了下來。
她彎下腰,從貨物口將東西拿出來,還沒站直,臉頰就被溫燙的奶茶杯貼著。
夏仰回過頭,手上被塞了一杯熱飲,聞著像是紅棗糖水。補氣血的,來例假喝正合適,但糖分很高。
段宵把熱飲塞她手裡,不知道是讓她捂手還是喝。
不管怎麼樣,她小聲地說了“謝謝”,又把夾到的東西給他,是包他剛抽完了的百樂門香煙。
“那裡面隻有一包這個煙了,其他都不是你會抽的牌子。”
夏仰多此一舉地解釋了句,好像是在說並非因為夾不到,才隻夾了一包出來。
但她籃子裡滿滿的幣此刻隻剩下兩個,已經出賣了她的技術。
段宵低笑了聲,沒拆穿:“你怎麼說動那老板娘給你重放位置的?”
“我說,這附近的便利店都沒有賣這包煙的。”
是句實話,百樂門香煙在普通店面不常見。他低眸睨她:“沒有了?”
“嗯…還誇了她幾句。”
夏仰咬唇,其實還省略了把他當成男朋友說的那些話。
段宵沒再追問,撿過她籃子裡最後兩個幣,走到最近的一臺娃娃機那,問她:“要哪個?”
他們以前在高中抽空出去玩也沒來過遊戲城,今天倒是補上了。
夏仰趴在玻璃面那往裡看,視線挑挑選選的。又被他拎著後領口,往後扯開點距離。
她不明所以地扭頭。
他言簡意赅:“髒。”
夏仰隻好指了指最好抓的玩偶:“就那個北極熊公仔。”
段宵投了幣,十秒的時間準備裡隻花3秒就按下按鈕。他大概真有點運氣在,一下就給抓起來了。
她要接,卻被他揚手躲開:“洗過再帶回去。”
知道她睡覺會有抱著什麼睡的習慣。
這些方面,段宵比她講究。
“哦。”夏仰看了眼手機,磨蹭開口,“那我先回學校了?”
段宵擰眉:“你剛才說了可以不回去。”
“可是…我也說了我在生理期。”
“那又怎麼樣。”
她抿抿唇,好像是自己多想了:“好吧。”
落單的手又被牽住,被熱飲裹得生暖的手掌落在男生寬大溫熱的掌心裡。
而後,嚴絲合縫地十指交扣。
這學期的寒假剛放,段宵就把考完試的她給帶出去了。這次開了一輛加長越野Toyota,車上一共6個位置。
許霓、梅雅茉、陸嘉澤和任航都在,加上他倆正好坐滿。
三個女孩擠著坐在最後一排,買了不少零食休闲玩意兒,還拿著手機玩自拍。
最後被帶到車上的夏仰最恍惚,行李都隻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裡呀?”
“阿宵沒跟你說?”
夏仰瞥了眼前面座位那個戴著頂冷帽在睡覺的黑色後腦勺,搖頭。
“那你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他出來了?”梅雅茉驚呼,“你遲早被他賣掉!”
夏仰咬了顆無核話梅,居然很認真地回答她:“不會的,他又不是人販子。”
“…”
許霓笑著說:“去你老公家裡的度假山莊。剛建好第一期,放寒假停止施工,我們成了首批試玩的啦。”
車上放著躁動熱鬧的轟趴音樂《The hills》。
開著車窗,風往裡吹進來,雖然是冬日,但暖陽照在身上並不冷。
旁邊一輛跑車呼嘯而過,過會兒又停在他們正對面。
“誰的車?”副駕駛的陸嘉澤摘下墨鏡看過去,“喲,還是臺solus GT,這是剛落地就開上了啊。”
一臺橙色的solus GT橫亙路面,車型騷氣得很。
這車全球就限量25臺,京州公子哥裡有誰拿到一臺也不是秘密。
任航從車窗那探出頭去,摁了下喇叭:“盧三。”
陸嘉澤“嚯”了聲:“是盧松家的那堂哥啊。”
他們同齡人圈裡認識的是盧松,對面那男生比他們大一兩歲,叫盧亦柯。
因為不是同一年齡段的,平時碰上了也隻是點頭之交。
何況盧亦柯也是個奇葩的存在,早在十幾歲就玩得很花,上一次在父母嘴裡聽說他還是出現在某次聚會的俄羅斯轉盤那。
之前他在國內大學讀一半就退學搞藝術去了,跑佛羅倫薩進修了半年,但學不會意大利語又跑了回來。
現在就和國內幾個知名的清高文青畫點抽象的東西發在社交平臺,平時抽獎炫富夠顯眼,居然也能被人喊作“藝術家”。
要不是家裡都在政界任職,他那點早期玩外圍的黑歷史早讓人扒了。
為了匹配這“藝術家”的頭銜,盧亦柯打扮得也很“抽象”。
他發尾留了撮小辮子,染的灰色。這會兒把車開過來與他們平行,對著車窗口喊話:“我說看著開車的像航子,還真是你們啊。”
幾個人打了聲招呼。
“正好碰上,一起去山道玩玩唄。”盧亦柯又看向段宵,像是報備了聲,“對了,和成叔說了聲,今晚我和朋友住你們家那度假村。”
度假村裡空著的別墅和大平層這麼多,他要住哪都和段宵無關。
果不其然,段宵都懶得搭理他這話。
盧亦柯見慣他這肆無忌憚不把人放眼裡的樣子,也沒計較,又回到正題:“去玩兩把唄?”
山道那邊有家邁凱倫跑車俱樂部,在場的幾位男生都是高級會員,去玩無疑就是去跑山賽車。
任航和陸嘉澤沒意見,許霓也躍躍欲試。
盧亦柯看著任航,問的卻是夏仰,目光帶了點狎旎:“那個臉生的妹妹呢?”
夏仰搭在前面座椅腳託上的腿突然被碰了下,是段宵繞著車門空隙那過來的手,正不緊不慢地捏著她腳踝。
她錯愕:“幹什麼?”
他偏頭問:“想去嗎?”
“…去吧。”夏仰不好掃興,況且她也不是不會開,“我駕照都拿到了。”
說完,段宵那長指也沒從她纖細腳踝上挪開,指腹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剐蹭著那的肌膚。
她覺得別扭,但收不回來。
好在許霓她們沒注意到他這變態的手。
之前他們也常跑山,但夏仰從拿到駕照後就開過一次賽車。還沒上車之前,段宵就把她的頭盔和護膝都檢查了一遍。
“看阿宵緊張的那樣,人比跑車貴。”陸嘉澤開出一輛黃色720s,開到他們旁邊,“你們家兩張駕照,就一起開一輛車啊?”
夏仰那頭盔在被系緊,被迫昂起下巴,聲音聽上去有點乖地回答道:“因為是我跟你們比。”
另一邊開過來的盧亦柯聽見她這話,還以為聽錯了:“你開?”
“對。”
夏仰看了他那輛車一眼,禮貌地笑了下。
盧亦柯愣了下,轉過身戲謔道:“你瞧瞧人家,還會開跑車呢。”
他副駕駛帶的就是他那“朋友”,是個穿著皮草裙的尖臉美女。被打趣比較了也沒生氣,隻佯裝嗔道:“那盧少下次也教我嘛。”
盧亦柯哼笑,粗魯地一把扯過女生辮子:“床上教你這麼多,也沒見你好好學。”
許霓帶著梅雅茉滑著車輪子過來,不給面子地呸了聲:“傷風敗俗!”
“…”
另一邊,段宵挑了輛灰色塞納,開了車門:“上去。”
他坐在副駕駛,頭盔也不戴。拿著路書翻了翻,算領航員的位置。這趟路線對於夏仰來說很陌生,真要比車速隻能靠他指路。
他們沒提前試跑,也不是真要正兒八經地比賽。但跑山上路的那一刻,先到終點的就會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