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可憐。”段宵聽她哭腔, 又蠢蠢欲動。沉重的低喘落在她耳側, “我也挺可憐的, 摸到了嗎?”
“你一點也不可憐, 想要的都有, 得不到也會想盡辦法得到…你聽完我講話,別弄!”
夏仰又羞又氣, 推拒地哭出聲來:“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你,討厭你, 本來一開始就不是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有病就去看醫生,別來禍害我…”
亂七八糟的罵聲被他照單全收地吞沒,要抱著她睡。
她掙扎,聽見他說要再來一次的威脅後,又忍氣吞聲地僵直著不動了。
“心跳好快,每次都跟長跑完似的。”段宵手掌貼在她心髒的位置,啞聲笑。
夏仰呼吸也還急促著,聽見他這話又很氣。
他每回做多重多久心裡沒數嗎?她在舞房練一整天的功都沒這麼消耗體力!
身後滾燙的吻落在她後肩,帶了點停頓:“喜歡我不行嗎?”
她正要說話,又被他惡劣地堵住了唇。真有掩耳盜鈴,不聽就能裝不知道的那架勢。
掌心捂住她嘴,段宵輕咬了口她臉頰,炙熱氣息貼著她頸側,話卻一點也不溫柔:“你還是叫床的聲音最好聽,其他時候別說話。”
“…”
這句話換來的是她憤怒的一腳蹬。
上午再睜眼時,床頭的小推車裡有意面早餐。
段宵人已經不見了。
這會兒剛過11點,夏仰揉著困乏的雙眼皮,喝了口水,有些惆悵地看著自己大腿內側的咬痕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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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一次次縱容他了,人情債再怎麼欠也不是這樣償還的。
和他講道理也沒用,既然說不通那就不用說了。
前臺的電話打過來時,夏仰在翻段宵的行李箱。
除了衣服和一些看不懂的文件袋以外,每個夾層都被她找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
她接通電話,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對面說了一句中文:“夏仰?”
“你是?”
“我是段屹然。”他長話短說,“你的護照現在在我手裡,十分鍾夠嗎?收拾東西下樓,我在大廳等你。”
段屹然是被段姒丟過來的。
美其名曰跟著他哥學習決策層的經驗。
他那年暑假被羅良琛帶去了多倫多就直接讀了預科。因為英語不好,花了兩年才畢業,今年已經拿到UofT的offer,是準大一生了。
外人不清楚他和段宵之間的關系,隻當他們是密不可分的親兄弟。
因此那位Laura在他下飛機那會兒,就把段宵帶著夏仰一塊過來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電梯門打開,正對著酒店大堂的客座沙發。
夏仰一眼和段屹然對上視線。
她本就東西不多,背著個小包就下來了。見到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畢竟他和羅良琛被段宵間接弄去加拿大,跟流放一般,也有她的“助力”。
羅良琛縱容可惡,可段屹然無辜。
“好久不見,夏仰。”
他已經不像高中那會兒似的喊她學姐了,聲線也比初見時粗了許多。
夏仰勉強地揚起一個笑臉:“好久不見,你長高了好多。”
“也該長高了,我都18歲了。”段屹然把護照和返程的機票一並拿給她,“這是從我哥辦公室拿的,你還沒去過這邊的分公司吧?”
她搖了搖頭,接過來:“原來在公司啊。”
段屹然低眼看她:“你怎麼不問問我別的事?”
“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還是問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他…”夏仰並沒說透,斟酌著看他臉上的表情。
“你不用試探我,我都知道了。”段屹然帶她往外走,“先送你去機場吧,我哥回來就走不了了。”
他說的“都知道”,指的就是當初夏仰做的那些事。
到多倫多的第一年年底,羅良琛就在醉酒後將這些話都託盤而出。從最初的一任女友,再到被夏仰拿捏著這樣的舊事把柄。
他在段家人面前是幹幹淨淨的君子,品行端正,當年才被段老爺子同意入贅了段家。
段屹然沒想過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原來有這樣不堪的過往。他們父子倆被丟到加拿大,也不過是段姒想要個眼不見心不煩。
段屹然坦然道:“你和那位已故的溫娥阿姨,是親屬關系吧?我不怪你,我也不會和我媽說。”
“溫娥是我大姨,我沒想過會連累你。”夏仰低著頭,無措捏手,“我也不知道你哥會借這個機會把你一起丟出國。”
“其實也不怪我哥,我爸要拉著我一起而已,不過還是改變不了什麼。我媽決定離婚,就不會讓他咬著不松口。”
兩年的分居冷靜期當然不是用來冷靜的。
而是因為他們婚前沒籤協議,財產分割太麻煩,得花時間一點點拿回來。況且婚變傳聞一出來,影響段姒的家庭女強人形象,也會變相地影響股市。
羅良琛那個腦子,怎麼鬥得過凡事利益為先的段氏當家人。
夏仰遲疑:“羅良琛…呃,我是說你爸,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去年在華人街裡認識一伙人,本來說要做生意的,結果欠了幾千萬外債。”段屹然哂了下,“他還學會了賭錢,染上大麻,我媽已經不讓他接近我了。”
雖然在加拿大吸食某些毒品是合法的,但段姒可不會容忍自己兒子沾上這些損害身體的髒東西。
夏仰聽著他的概括。
驀地想起高三那個暑假,段宵跟她說過的話——
“他會迷戀上賭錢,在華人圈臭名遠揚,人人喊打,跑去教堂才能蹭頓飯吃。你不滿意嗎?”
居然都對上了。
該說段宵是真知灼見,還是說他早就有籌謀?
她雖然並不同情羅良琛,但依舊在此刻有些不寒而慄:“你為什麼要幫我?你沒想過你爸媽離婚有我的‘功勞’嗎?我和段宵是一起的。”
“我爸媽離婚的決定權最終在我媽那,你頂多是根導火線。”段屹然笑了下,又反駁她,“你和我哥也不是一起的,你性格這麼溫和善良…應該會覺得我哥有點可怕吧?就像我也很怕他一樣。”
“他親緣感淡薄,對家裡人都沒感情。你會留在我哥身邊,隻能說明是他硬留的。”
最後這句篤定的話落下,夏仰面色如常:“你怕他,還敢幫我?”
“因為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哥也隻是喜歡你這一款而已。他初戀就是你這樣的,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段屹然想了會兒,說道:“叫周棲曼,你和她以前很像。”
“…”
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說法了,夏仰都有動搖。可是須臾,她又否決他的話:“我不信。”
段屹然不解:“我沒有騙你的理由,我哥那些朋友都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你們搞錯了。就算周棲曼是他初戀,也和我沒關系。”夏仰語氣溫軟,但堅定道,“我才不是誰的替代品。”
她寧願相信段宵誰也不愛,也不會信他會這麼專情,找和初戀一樣的床伴陪了他兩年。
而且昨晚,他還當著周棲曼的面做得這麼過分。
有哪個記掛著白月光的人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段屹然啞然,訥訥道:“你覺得我哥是真心喜歡你?”
夏仰轉過頭,正兒八經地說道:“我正是因為知道他對我有一點喜歡了,才敢提要離開的。”
“…”
他們契約最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夏仰都以為段宵隻是因為被她先提出分手很不爽,所以才強行把她留在身邊。
畢竟沒有人喜歡一個人,是用捏住她把柄的方式。
那個高三畢業後的夏天,他不是威脅要告她把她送進牢裡、就是拿錢來讓她欠著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說過既然不愛他,那就恨他吧。
可是兩年下來,人非木石,她不是感覺不到他對她的好,也大概清楚他應該是真心喜歡她的。
但這種“喜歡”伴隨著喜怒無常的佔有欲、強迫和威逼利誘,也實在讓人惶恐。
她已經厭惡他令人發指的控制手段,厭惡和異性接觸都要小心翼翼看他會不會生氣的臉色,厭惡時刻想起他當年一箭雙雕、利用她順勢同時整了繼父和繼弟的心計城府,也厭惡他在床上沒完沒了。
她很早就意識到了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處事風格、認知三觀…
如果不是當年段宵強求,他倆早在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如她所願地分手了。
就算拋開這些都不談,她當初設計羅良琛介入他母親的婚姻,就注定了她沒法和他家裡和解。
段宵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吧。
所以他能把她帶來異國他鄉的教堂,卻不可能把她帶進家裡,更不可能帶去見他母親。
他們還這麼年輕,早斷早習慣。
他是不會損失什麼的。
長此以往,滿盤皆輸的隻有她而已。
既然段宵喜歡她,那當初那些威脅她的話自然隻會是口頭威脅。想清楚了這一點,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段屹然沒想到夏仰給出的會是這個答案。
他有種千裡迢迢跑過來挑撥離間,卻又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落差感。
段屹然想起了去年春假回來時,在機場見到過他們一次。
他哥不知道是從哪回來,身邊已經帶著夏仰。她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機,段宵伸出隻腳抵著箱子滑輪。
一隻手扶著她腰,另一隻手在接電話。
他們接吻時,他手指插入她發間,被夏仰瞪了也笑嘻嘻的,還會欠打地故意弄亂她頭發。
那是段屹然第一次見自己哥哥這樣的一面。
他哥在夏仰面前會有正常人的欲望,會示軟,會展露幼稚,和在家時完全不同。
或許段宵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之間,是他更需要她。
段屹然突然笑了。
把喜歡的人慢慢推遠,是段宵的本事。
原來他們自己之間的矛盾已經夠多了,都輪不到他插話。
夏仰看著男生臉上詭異的表情,握緊了手上的機票,不明所以地問:“你在笑什麼?你不會反悔吧?”
“不會。”段屹然看著前方的機場,眼神悠遠,“我會把你送走,之後就靠你自己了,你心再狠點吧。我哥對勢在必得的東西,從來不會松手。”
車停在機場,夏仰和他告別道謝,進去安檢。
在候機室那會兒,段宵打來了電話,其他人都沒提,隻問了一句話:“為什麼要走?”
夏仰:“我講過很多次原因了,是你從來不聽。”
他不出聲,她在那頭開口埋怨。
“你知道我性子軟,不會和誰結仇,就總是不顧我想法。”夏仰下定了決心,不管不顧地說,“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恨過誰…高三那年就討厭過一個羅良琛,唯一一次走了歪路想整他,也受到你給的懲罰了。”
溫雲渺身患重病,羅良琛拋妻棄女卻過得如魚得水,她高三那年隻是想要一點點天平的傾斜,想要一點公平。
現在看似是達成了,可是她也被困了兩年。
“我受夠你了,別再給我打電話。”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不要為難不相幹的人,你別讓我越來越討厭你。”
電話掛斷,夏仰在他的號碼那停了半分鍾,最後把重要聯系人的星標給取消了。
整個寒假,段宵沒回國。
夏仰過得很清淨了。
而過完年的溫雲渺也早早回了學校衝刺高考,高三下學期過得極快,每天都分秒必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