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是新的,之前的消息也沒導入進來。夏仰點開他發來的圖片,正是她的背影。
她啞然失笑,轉過身:“你怎麼還在學校?”
林望穿著一身棒球服,手裡還拿著根棒球棒,小跑著到她面前:“我明天生日,想和朋友們過完生日再回家。”
他接過她手裡的包,推著她行李箱往前走:“學姐…你手是縫針了嗎?”
“嗯。”
夏仰總覺得一說到它,又感覺疼了。
“我昨晚就是覺得你那手傷口太深了,一定得好好處理。”林望躊躇地說,“但我看學長好像有點生氣你人在警察局裡,怕他關注不到你受傷了。”
她捏著手機的指尖收緊:“沒有,他帶我去醫院了。”
“那就好,那你怎麼沒接我電話又沒回我消息?”
夏仰語氣淡淡:“那個時間都到家了,不太方便接你的視頻。後來…睡得早。”
“不是因為學長生氣嗎?”林望站住腳,問她,“是學長生氣了吧?”
她怔了下:“你知道他會生氣,為什麼還要打過來?”
“因為我覺得很奇怪。”林望直截了當地說,“他為什麼這麼害怕我?”
夏仰覺得這個詞用在段宵身上太滑稽:“害怕?你想太多了。”
“學姐,我沒有想多。學長確實怕我,他怕我靠近你,也怕你接受我。”林望表情認真,“一個優秀的女孩,被人追求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什麼他會對你身邊每個異性都如臨大敵?他對你們這段感情,沒什麼把握才會這樣吧。”
沒等夏仰找借口,林望繼續道:“學姐你呢?為什麼總是要怕學長,為什麼總怕惹他生氣,你真的是在談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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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在校群裡看了一點關於你們之間的言論,我想起你很早的時候,跟我說你那些錢不是你的。”
林望看了眼她的臉色,斟酌地問,“那你是不是和他有金錢上的…”
他說到這裡已經很冒犯了。
沒說完的話是點到為止,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夏仰表情淡淡,被揭穿他們這段關系裡的最後一層不堪面紗也很平靜。也許因為從段宵家裡搬出來,就已經花了她很大力氣。
“很多時候,我討厭生活裡的變動。我曾經也以為能夠妥協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夏仰笑了笑,慢慢地說,“但好像還是忍受不了呢。”
林望沒聽明白,卻在路燈光下隱約看見了她頸側被發絲遮蓋的紅痕,像被掐出的指痕。
他心口一驚。
網約車已經在門口等,林望幫她把行李箱放上去。
夏仰拿過自己的包,若無其事道:“我走了,謝謝你的幫忙。”
“學姐!”林望攔住車門,對著她笑,“你明天也在京州吧,能不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你把地址發我吧。”
雖然她不一定來,但送個禮物還是可以的。
臺上的拳手已經換了兩個,今晚幾個陪練的拳師看著臺上那位段大公子,都有點不太情願上去挨揍。
段宵□□著上身,背脊和薄肌上的汗在順著漂亮的肌理線條往下滲。手肘和腳踝上都有被磨損破皮的血珠,肩膀好幾處淤青。
湿毛巾擦過血痕摔進了木桶裡,染了小半片紅。
他漱過口,咬開手上拳套,直接纏上了白色手帶,往下面不帶感情地看過去:“下一個。”
沒一個人動,陪練的拳手都在面面相覷,不想伺候。打重了怕打出個好歹,還怕他動真格。
打輕了,這飯碗都要保不住。
“赤手。”陸嘉澤在臺下看著,丟開一手的果皮,“阿宵這是要打泰拳?”
一旁教練小聲地說:“今晚太反常了,他再打下去也得進醫院,您勸勸?”
陸嘉澤也不知道怎麼勸。
他們平時練拳當愛好,男人嘛,總要有發泄的地方。
但發泄歸發泄,傷身就不行了。
正愁不知道找什麼話題呢,看見了段宵那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夏仰。
陸嘉澤喊了停:“你接個電話,是你家那夏仰妹妹。”
段宵看了眼手機,沒立刻動。但也沒繼續打的意思了,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汗,套上件衛衣下了臺子。
那電話鈴聲一直響著,在他穿好衣服那一刻停掉了。
他拿回手機,往外走時撥了回去,很快被接起。
“我不會回去了。你跟王姨說一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夏仰站在陽臺那,聲音透著風,有點弱,“卡留在桌上了,密碼是你生日,錢都還給你了。”
段宵低著眸,微微凌亂的幾根碎發戳著他冷硬的眉骨。他冷哂:“你是覺得錢還給我就兩不相欠了?”
她不出聲。
他手撈出盒煙,牙齒咬出一根來,眼皮松耷:“夏仰,你要這麼玩是嗎?”
“我沒有在玩,我也不想陪你玩了。”
“段宵,這次你還要用什麼威脅我?”她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神色淡然,“兩年了,還要去找回那個攝影師替羅良琛平反嗎?”
兩年了。
曾祥本來就是自由攝影師,早跑遠了。
段宵眼底是不善的涼意:“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
“是。”她抿唇,“你知道就好。”
電話毫不留戀地掛斷,他走出了拳擊俱樂部,拿出車鑰匙,一抬眼看見眼前站著一人。
林望問過幾個學長才問到他在這玩。
守株待兔了會兒,果然撞到了。
“學長,你不會是去找學姐吧?”
段宵咬著那根煙,嘴裡說話含糊,又不屑多看人一眼:“關你屁事。”
剛轉身,林望直接拿起那根棒球棒揮了過來:“段宵,你還能做個人嗎?”
段宵後腦勺被他敲得嗡了下,踉跄了幾步,撐著車頭。似乎是覺得有趣,不怒反笑,回過神來。
他反手掐過林望領口,狠狠往人臉上砸了一拳過去:“忍你很久了。”
“少他媽看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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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刪減要補齊字數,補了個婚後番外:
跨年那天,許霓那伙人約好了去市郊放煙花,買了好幾車想放個爽。群裡,他們發來消息。
【許霓】:你們夫妻倆8點前過來就行,我今天闲著,先和阿祁他們去布置。
夏仰還沒放寒假,但也看了眼時間,說自己沒問題。
晚上4點半,冬天的京州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溫雲渺放假回了趟家,在給五點半梳毛,嘴裡念叨“新年摸貓頭,萬事不用愁。新年摸貓背,大福又大貴。新年摸貓尾,順風又順水。”
“你工作不順利嗎?”夏仰聽著好玩,“把它當祈福的了?”
溫雲渺搖頭:“挺順利的,要個好兆頭嘛。你怎麼還沒出門?”
夏仰指了下手機,無奈道:“段宵還沒忙完,我猜他要生氣了。”
溫雲渺皺眉:“他憑什麼生氣?”
夏仰笑:“因為他不講理啊。”
“…”
二十分鍾後,夏仰到公司找他。從秘書那得知他們在加班開會,她坐在那張總裁辦的辦公桌位置上,百無聊賴地轉著他那把椅子。
門被推開,凌厲腳步往裡走。而後在看見她時,男人頓住腳。
身後戰戰兢兢的助理也看見了,松口氣:“段總,我們十分鍾後過來匯報進度。”
門關上,百葉窗簾也降下來。
夏仰在辦公桌上撐著臉:“段總,好忙嗎?”
段宵一言不發地解開西裝扣子,忪了忪領帶,坐在她對面:“不是讓你先去。”
“我要是去了,你肯定一個人在這生悶氣。”夏仰把切好的水果往前推,“好好工作吧,我們12點前去也可以,反正答應的是跨年嘛。”
他重視節日,重視和她的每一個約會,是個頗有儀式感的人。如果錯過和她跨年,指不定得把這事兒記到下一年。
段宵上前摟她,坐自己腿上,薄唇摩挲地蹭了蹭她臉頰:“讓我好好工作你就不該來。”
夏仰腦袋被他揉了揉,皺鼻子:“好話歹話都讓你給說了。”
看了眼時間,也能猜到趕不及煙火最盛大的時候。
段宵下巴擱在她肩胛骨上,撿了顆車釐子吃,邊說了句:“煙花有什麼好看的,我少放給你了?”
夏仰被他教壞,一秒想歪:“你好變態。”
他腦子轉得更快,片刻反應過來,似笑非笑地看她。
夏仰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臉紅地捂住他眼睛:“…好了,你別說話了。”
後半夜,他又去開會了。
群裡正好發來煙火視頻,嘰嘰喳喳地刷屏。
【陸嘉澤】:我就不明白了,阿宵不來,阿宵老婆為什麼也不來?
【宵】:起到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作用。你沒老婆不會懂。
第30章 探監
換了張床換了個陌生的房子睡覺, 夏仰睡得不是太好。
一早上起床時,隔壁房間的那位姐姐還沒去上班,還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掛面和雞蛋的香味傳進了自己鼻間。
夏仰不自在地輕輕皺了下眉, 禮貌拒絕:“不用了,謝謝。”
那姐姐去廚房刷鍋之前,又說道:“對了,你手機是不是開了靜音落在陽臺那了?剛聽見一直在震動。”
“噢,好像是我剛曬衣服的時候忘記拿進來了。”
夏仰跑回去拿起, 正好電話又撥了進來,是陸嘉澤打來的語音通話。
她下意識掛斷,又被對方锲而不舍地重撥進來。
夏仰抿了抿唇, 悶悶不樂地接通, 先發制人:“如果是段宵又喝醉酒沒回家,那就不用跟我說了, 我不會去接他的。”
“嚯, 你怎麼這麼兇?”陸嘉澤極少聽她這麼冷冰冰講話, 笑著說,“放心吧,這次不是喝醉。託你的福啊, 阿宵進醫院了。”
夏仰不解:“他怎麼了?”
“你那個叫林望的好學弟, 拎著棒球棍過來把他打了一頓。把我兄弟都打出腦震蕩來了, 你要不要來看看?”
“林望打他?”她握著欄杆的手有點不知所措, 敲了兩下, “他嚴重嗎?”
“嚴重啊!”陸嘉澤看著病床上那位表情不爽的哥,繼續添油加醋, “當時我趕到的時候,那一地的血啊, 嚇得我差點當場昏過去!你過來看看吧,免得以後都見不到了。”
“…”
好誇張的哭喪。
根據一貫的相處下來,夏仰總覺得他在胡說。
她心裡那口氣松了點,又有些煩躁:“真這麼嚴重應該找醫生,幹嘛找我?我又不會看病。”
她說著就要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