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蓓麗溫柔的視線鋼針般扎人:“你明明已經聽懂我的話了,洪萬好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是我和範瑞明的孩子。”
憤怒以絕對領先優勢佔據洪爽的反應,握拳詈斥:“你都快死了,還想在我們家搞分裂?就不能給自己積點陰德,免得下輩子投胎變畜生!?”
夏蓓麗分外冷靜:“我怕我死後你會從別人嘴裡聽到歪曲醜化阿明的版本,必須趁現在說明真相。這件事洪萬好也知道,你回去問問看,我想到時候他不會再否認了。”
洪爽的心髒被一隻冰冷的手捏緊了,下意識去開車門,夏蓓麗按下門鎖,執意留住她。
“我快撐不住了,會長話短說的。首先對於外人的詆毀,我不做解釋,但我和阿明是真心相愛的。當初,洪萬好去香港工作,委託阿明監視我,阻止我去跳舞看電影和朋友聚會。洪萬好不是頭一回搞這些惡心的小動作,我也像罵其他人那樣罵過阿明。他沒跟我對立,耐心向我解釋,說洪萬好這麼做是想保護我。我見他相信洪萬好的一面之詞,也氣憤地說出自己的想法。那時所有人都不理解我,覺得我做人不現實不安分,聽我說實話更會責怪我。可阿明沒有,第二天他又找我聊天,說的話都很溫和中肯,難得的是竟然能理解我的感受,體量我的委屈,還為以前的誤會向我道歉。我終於找到一個知心人,那以後常和他見面闲聊,漸漸的對他的好感越來越多。他很聰明但一點不市侩,對每個人都友善真誠。做事嚴謹認真,有上進心,能吃苦又不乏生活情趣,到現在我都認為他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男人,比你的冷陽還優秀。”
她說話時洪爽不停砸打車窗,防彈玻璃紋絲不動,她的心跳更亂了,怒吼打斷:“別說了!我不想聽你美化自己的婚外戀,已婚女人背夫偷情就是不檢點,勾引別人老婆的男人都是無恥奸夫!”
夏蓓麗的語氣相映地急促了:“我們也不想偷偷摸摸,準備等洪萬好回榕州就對他坦白然後談離婚。誰知先被洪萬和發現了,那衰佬揚言去找冷長生告狀,阿明最敬重師父,怕惹冷長生生氣,追著他哀求,結果被頭上掉落的窗戶砸中……他走得那麼突然,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當時我眼前一片漆黑,以為自己也跟著死了……”
回顧前情,她重溫傷痛欲絕的感受,立時泣不成聲。
“阿明虧就虧在太善良心軟,他當時幹嘛要救洪萬和呢?那衰佬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他,活著也是廢物庸才,任他被砸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洪爽在亂流中焦急抓取救生衣,恐懼道:“老豆帶我做過親子鑑定,還給我看過鑑定書,我就是他的親女兒!”
夏蓓麗抹淚解釋:“那份鑑定書我早就看過了,他是用阿明的頭發做的鑑定,申請人填了自己的名字。上次我和姜開源去洪家,想把你奪回來,逼洪萬好再領你去做鑑定,你沒看到他當時心虛的表情嗎?要不是冷陽反應快,先帶你離場,他在那時就露陷了。”
洪爽不敢啟動回憶,隻拼命抓她的漏洞:“你那麼愛範瑞明,怎麼會在他屍骨未寒時勾引姜開源?所有人都知道你自私又冷血,死到臨頭還裝什麼痴情!”
夏蓓麗懸淚慘笑:“我和阿明約好了,要一起開家全國最棒的餐廳,把分店開到世界每個國家。阿明家境貧寒,沒過過好日子,我勾引姜開源是想完成我們兩個人的夢想,替他享受他本該得到,卻沒能享受的富貴和榮耀。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些我都做到了,姜開源名義上是福滿堂的董事長,實際隻是我和阿明的打工仔,要不是我一時大意遭他暗算,還會為福滿堂締造更多輝煌的傳奇。”
她激動地咳嗽,吐出一大口鮮血。
末期血癌最怕出血,那等於為血管打開水龍頭,休想輕易止住。
她抓緊時間,去電問助理是否已將資料送交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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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說專案組負責人已接收u盤,並著急關問:“夫人您在哪兒,阿望和娜娜都在找您。”
夏蓓麗不加理會,掛斷後關閉手機。
洪爽被諸多疑惑困在不斷縮小的窄縫裡,急切挖掘通道,問她:“你說你被姜開源暗算,這是怎麼回事?”
夏蓓麗冷哼道:“我這病就是那混蛋害的。”
“怎麼害的?”
“這你就別問了,我不告訴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洪爽猜不到她隱瞞內情是在保護姜秀娜,直覺判斷這與姜開源中毒事件有關,追問:“那姜開源是怎麼中毒的你知道嗎?”
夏蓓麗再度冷笑:“我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吃了要命的大虧,自然得如數奉還。所以買通關佩珊和謝美蘭,趁姜開源留宿香雲期間下毒。那兩個廢物東西辦事不利,沒毒死他,不過後來把他變成了痴呆,這倒比我預設的結果更理想。”
這對夫妻相互構陷時喪心病狂,直令洪爽毛骨悚然。
“人是你害的,卻讓我老豆背鍋,你還有沒有人性!?”
夏蓓麗安撫:“你別急,我已經錄好視頻向警方自首了,他們這會兒已拿到關佩珊等人的罪證,我還把賀陽捎帶上了。他和關佩珊私通,肯定在背後出了不少壞主意,饒上他一點不冤。等警方坐實他們的罪名,洪萬好自然能洗清冤屈,娜娜的安全也有了保證。”
她哆嗦著往嘴裡塞了幾顆特效藥,爬在方向盤上,感慨凝望呆愕的女兒,浸透淚水汗水的臉突然洋溢幸福光澤,伸手觸摸她,遭到抗拒後惋惜縮手,柔聲道:“小爽,我讓冷陽籤了那份協議,以後你才是福滿堂真正的主人,我和阿明的理想就靠你延續了。媽媽最後還想對你說,你別看洪萬好對你好,假如你爸爸健在,他會比洪萬好更疼你,我們一家三口也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你要記住,你的父母是相愛的,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帶著美好的祝願降生,這輩子都會美滿幸福。”
門鎖開了,洪爽遑急下車,步姿失控摔了個趔趄,顧不得疼痛,驚忙爬起逃跑。
隻聽夏蓓麗在身後呼喊:“小爽,媽媽去找你爸爸了,你多保重!”
她無心理會此言含義,埋頭奔跑,幾秒鍾後聽到引擎轟鳴,緊接著是一記巨大的落水聲。
仿佛被無形的網攔住,她倉皇回頭,岸邊已響起垂釣者和遊人的尖叫,她奔向江堤,看到在水面載沉載浮的車頂。
“有汽車落水啦!”
“好像是故意開下去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一點沒踩剎車!”
“快報警啊!”
“警察來了也沒用,隻能幫忙收屍了。”
人們七嘴八舌議論,冷不防再睹驚險一幕:一名女青年到場不久蹬掉鞋子,身體騰空扎入江水,在驚呼聲中遊向沉沒的汽車。
洪爽此時沒有多餘雜念,隻知道不能眼睜睜看著夏蓓麗喪命,她運動全能,水性也不錯,快速遊至目的地,潛入水下靠近汽車,試圖救人。
汽車落水時門窗緊閉,在強大的水壓作用下車門儼若密封,她掰斷了開關,急忙將臉湊近玻璃,查看內部的情況。
夏蓓麗在衝撞發生時選入昏迷,落水不久慢慢醒來。車內正迅速滲水,與她身體的失血速度相仿,下墜感持續著,好像正落入寒冷的冰獄。
她安然閉眼,等待死神光臨。轉瞬又被車門上的拍擊聲驚動,睜眼看到貼在窗上的人影。
“小爽……”
她驚訝呼喚,被血嗆到不能呼吸。恐悚地注視她,埋怨著她的衝動。
洪爽見她還活著,拼命用拳頭膝蓋撞擊車窗,不肯放棄一線生機。
目睹她不懈救援的情狀,夏蓓麗驟然狂喜,她最鍾愛的女兒終於放下粗暴冷漠的對抗,甘冒奇險營救她,這就表示母女間已冰釋前嫌。
她掙扎著將手掌貼住車窗,覆住洪爽的手掌,實現剛才未成功的觸碰。
掌心間似有暖意流動,為冷酷的死亡融入一縷溫馨。
洪爽快憋不住氣了,遊回水面換氣,再次下潛時汽車已被水流衝走。
她追不上流速,混合泥沙的江水能見度又很低,連續潛遊再未找到車輛蹤跡,被迫在體力耗盡前放棄,勉力遊回岸邊,抓住江堤上的石縫喘氣。
人們在上方高聲呼喊,她的臉還朝向江面,莫名的悲痛躡著步子撲來,如同一種本能席卷她全部的感官。
看她爬在堤上痛哭,所有好心人都在安慰她別怕,不久慌忙垂下繩索。
她不予回應,權把悲痛當做避難所,盡量呆得久一點,暫時不去面對支離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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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154節
一小時後冷陽和洪萬好趕到事發現場,在河堤上找到呆坐的洪爽。她的頭發衣衫半湿,配上空洞神情倍顯悽惶,冷陽跑上去摟住她,胸口被心髒撞得很難受。
洪萬好見女兒平安無恙,呼吸總算順暢了,灼急詢問:“二妹,聽說夏蓓麗開車投江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洪爽像做了虧心事,不敢正視他,如上次陷入身世疑雲時那般,感覺失去了與之對話的資格。
冷陽心疼她受驚過度,勸嶽父暫時別問,想先帶她回家。
稍後姜承望和姜秀娜也趕來了,在車門前攔住他們。兄妹倆失張失智,姜秀娜比哥哥多出十分的暴躁,見面就想抓扯洪爽,厲色吼問:“你對我媽媽做了什麼!”
洪爽攔住冷陽,頹然道:“她今天上午去公司找我,帶我來這兒說了一些話,等我下車後,她就開車衝到江裡去了。”
經追問,又交代了部分談話內容:“她說是姜開源害她得癌症的,她想報復,就買通關佩珊和謝美蘭,趁姜開源在香雲大酒店住宿時對他下毒。”
她想盡快為父親洗冤,打起精神訴說這一重要情況,聽者無不怔愣。冷陽和洪萬好了解姜夏夫婦為人,相信確有其事。而姜承望和姜秀娜卻受親情濾鏡阻礙,認定這是謬言。
“你怎麼能編出這種謊話,世上為什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人!”
不止姜秀娜氣炸心肺,姜承望也暴怒指責:“洪爽你太過分了,跟我們家仇再深,也不能丟掉起碼的良心啊。我爸爸已經殘廢了,媽媽生死不明,眼看要家破人亡你還造謠中傷,我真不明白你心裡在想什麼!”
洪爽大聲辯駁:“我沒撒謊!夏蓓麗錄了自首視頻,已經派助理送去刑警大隊了,你們待會兒去問警察就知道了。”
姜承望駭然無語,姜秀娜還在閉目塞聽,飆淚大罵:“不管你說什麼我們都不會信!媽媽對你那麼好,把福滿堂大部分的股份都給了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醫生都說她隻剩一個月壽命了,你還不肯放過,非要親手逼死她,你就是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