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望仍有疑問:“冷憶梅想跟姜家搶奪福滿堂,那為什麼這二十幾年毫無動靜?她的孩子也是,之前和我們家不通音訊,等到她去世才出手,這也太不合理了。”
姜秀娜搶辯:“哥哥你還相信那女人,才想方設法為她開脫,你是姜家的兒子,站在這裡的才是你的親人,拜託你別再敵我不分了!”
姜承望被說中心思也不承認,固執回嗆:“不是我敵我不分,是爸爸媽媽的話前後太矛盾。以前爸爸說他離婚時把家裡大部分財產都讓給了前妻,而冷憶梅沒能力經營福滿堂,才主動把生意交給他,既然是主動出讓的那就沒理由怨恨姜家,又回頭來搶啊!”
“這還不簡單?爸爸把福滿堂做大做強了,她們眼紅我們家發大財所以反悔了。這種見利忘義的事你看得還少嗎?”
“就算都是冷憶梅的錯,可她畢竟曾為爸爸生兒育女,她的孩子也是我們的手足,但這麼多年你聽爸爸媽媽提過他們嗎?我是聽親戚說我有個姐姐,卻連她具體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以前爸爸說她被前妻帶去了美國,在那邊組建了新家庭,不跟我們來往還說得通。可是剛才媽媽又說冷憶梅離婚後一個人撫養子女過得很不如意,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爸爸沒接濟關心過他們?如果對方沒再婚,一直在國內居住,我們家就沒理由對他們不管不問啊。每年參加慈善活動,為外人捐贈上億善款,卻對前妻和親生子女一毛不拔,讓他們生活落魄,我不相信爸爸會做這種事!”
“是冷憶梅自己沒跟爸爸聯系,爸爸也是在她快死的時候才知道有冷陽這麼個兒子!”
“她不聯系,爸爸不會主動去找嗎?不知道有兒子也得顧著女兒啊!那姐姐當時至少五六歲了,這麼個大活人在爸爸心目中就一點分量都沒有!?”
“她生下來就是啞巴,家裡人都不喜歡她!”
“因為殘疾就嫌棄子女,心腸這麼狠,根本不配做父母!”
姜承望變相鞭挞著姜開源無情無義的惡行,渣男被踩碎痛腳,隨手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投擲,惡狠狠叫囂:“這衰仔沒救了,還不快給我打出去!”
夏蓓麗出於保護心理將兒子推到門外,告誡:“你先回家待著,明天我會去你爸爸以前住地的派出所調取早年的戶籍檔案,你看過就明白了!”
禍源消失,姜開源猶未息怒,不住口地咒罵冷憶梅,說她教出一對黑心爛肺的兒女,必定在十八層地獄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唐玉芬也氣得直哼哼,斷定洪家人參與了陰謀。
夏蓓麗打不通洪萬好夫婦和洪爽洪歡的手機,姜開源聯系不上冷陽,雖未搞清事態,這一系列巧合也著實可疑。慣會算計他人,此番見識到真正無下限的毒計,隨之而來的懊惱怨恨非言語能夠描繪。
凌晨,夏蓓麗和婆婆女兒回到家中,聽保姆說姜承望未曾返家。唐玉芬忙要派人尋找,被夏蓓麗勸阻。
“他一定去找冷欣宜了,我們不是法師,叫不回被鬼迷住的人,等明天拿到戶籍檔案,鬼怪的妖術自然會失靈,今晚先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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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錯了兒子的動向,姜承望眼下踩著紅線,進退無門,是夜在酒店棲身,望著窗外漸次熄滅的燈火,內心被黑暗逐步侵蝕。
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愛人,而真相謊言各居其一。無論哪方是騙子,他都將遭受重創。假如長輩們沒撒謊,那冷欣宜就是魔鬼,害他染上亂、倫罪孽,比較傷勢輕重後,他本能地選擇相信冷欣宜,天亮再去找她,想多求取一些信心。
冷欣宜夜不成寐,早起仍處在鬥爭的興奮狀態。明知姜承望很快會得知實情,她仍堅持騙局,是想借這個純善的青年懲治姜家人,逼他們自行撕掉偽善面具,坦白當年的罪行,這場拔河賽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松手。
“欣宜,我在你家小區門口,現在能去找你嗎?”
姜承望的語音信息顯示:演出還能繼續。她回復:“我正做早餐,你過來一塊兒吃吧。”
看到她溫柔而憂鬱的神情,姜承望更加膽怯,在客廳磨蹭幾分鍾,方才鼓起勇氣去廚房問話。
“欣宜,我幫你切吧。”
他借口替她切番茄,好讓問詢隨和些。
冷欣宜微笑搖頭,單手比劃:“你有話就說吧。”
姜承望手語水平很高,能看懂簡化過的手勢,結巴著開口:“昨晚我回去以後又聽家裡人說了一些情況,我媽媽今天會去派出所調取爸爸早年的戶籍檔案,上面記錄了他前妻和孩子的信息。”
冷欣宜放下菜刀,板起臉面對他。
“昨晚你說會還我一個公道,我等了一夜,就等來這句話?既然你媽媽已經去找證據了,你幹嘛不耐心等著,大清早跑過來是想提前審問我?”
她的憤怒貨真價實,姜承望禁不住恐慌,急忙辯解:“不是,我沒懷疑你!”
“那你幹嘛跟我說這些!”
冷欣宜急促呼吸,而後裝出調整情緒的架勢,冷靜一陣接著交流。
“這事荒唐得我不想評價,但又很好奇你父母的思路,昨天那個賀陽說我是你爸爸和前妻生的女兒,故意勾引你,我想知道你家裡人是怎麼跟你論證這一說法的?你不認識你爸爸的前妻和那個女兒嗎?她勾引你的動機又是什麼?”
姜承望面紅耳赤,也認為此情堪比天方夜譚,羞愧道:“媽媽說爸爸的前妻離婚後獨自撫養一對兒女,生活很不如意,見爸爸經商致富,心理失衡,於是教唆孩子來復仇。”
冷欣宜打斷:“我記得以前聽你說,你爸爸的前妻去了美國,再婚後生兒育女過得跟幸福,和你爸爸像朋友一樣相處融洽。怎麼現在突然換版本了?”
姜承望更窘:“爸爸媽媽承認他們在這件事上撒了謊,這二十多年來我們和前妻一家從無來往,小時候聽親戚說我有個姐姐,隻知道小名叫細細,不知道全名,更沒見過面。”
“你沒找他們要照片?”
“……他們說老照片都被前妻拿走了。”
“一張也沒有?好歹是自己的骨肉,總得留點紀念啊,難道你爸爸對你那位姐姐毫無感情?那也未免太冷酷了。”
姜承望被逼至無語,心目中父親的人品正持續貶值。
冷欣宜順勢嘲諷:“過去聽你和外界描述,我以為你父母開明厚道,慈善溫和,如今看來他們的外在形象都經過了大力美化。一個長年穩居富豪榜前列,熱衷慈善活動的企業家,明知自己的前妻和親生孩子生活困難卻不加以援助,不能不讓人懷疑他的愛心舉動都是作秀!”
她長時間冷笑,再嚴肅表態:“跟你討論這個我也夠傻氣的,你那亂七八糟的家庭和一言難盡的父母太可怕了,我得慎重考慮跟你的關系,現在請你先回去吧。”
姜承望遑急求饒,她甩開他轉身繼續切菜,表演太投入,不慎割破手指,傷口不小,頃刻撒出一串血滴。
姜承望忙掏出手帕替她止血,冷欣宜憤然掙開,扯著他的袖子趕他出門。他求勸未果,連續敲門數分鍾,額頭的熱汗被冷空氣吹涼,心也跌落低谷。
僵愣多時,他發現手裡還握著帶血的手帕,突然像夜行船找到了燈塔。
這手帕上有冷欣宜的血,拿去跟他做親緣鑑定,真相即可水落石出!
傍晚,姜開源出院回家,夏蓓麗也已取得戶籍檔案,表格上填寫著冷欣宜的名字,注明他們是父女關系。
“我發信息給小望了,他說他馬上回來。”
唐玉芬巴望孫子看到證據會醒悟,執意等他回家吃飯,姜開源也要等過了這一站才有胃口,老少四人枯坐到8點多,姜承望才在他們輪番催促下踏入家門。
青年像霉爛的冬瓜,浮著一層晦氣的青灰,在姜秀娜牽引下無聲落座,敵對情緒比先時更明顯。
家人們推測冷欣宜又給他加大了藥量,自恃手裡的證據能解毒,故而不太在意。
唐玉芬搶先將資料捧到他眼前:“小望,你看,這就是你爸爸和冷憶梅離婚前的戶籍檔案,上面寫著冷欣宜的名字呢,白紙黑字還有派出所的公章,拿上法庭,法官也會相信的。”
姜秀娜協助祖母為其醒腦:“哥哥,你不是要看真憑實據嗎?這就是真憑實據啊。你雖然著了道,但都是賤人們設計陷害,不能怨你,趕緊跟冷欣宜了斷,然後當這事沒發生過,要是被她留了視頻照片信息什麼的也別怕。爸爸說了,她敢曝光醜事,冷陽和喜萬家也會跟著完蛋,我們姜家底子厚,他們絕對拼不過。”
姜承望慢慢推開資料,沒給眾人一個正眼,吞刺藜似的咽下一口唾沫,沉聲發話:“你們這麼煞費苦心地騙我究竟圖什麼呢?我跟欣宜分手,冷陽和喜萬家就不會繼續跟福滿堂作對了?到現在我都像在做夢,不敢相信我的家人會這麼愚昧荒唐!”
氣氛似懸崖蹦極一落千丈又高高彈起,姜開源喝問:“你、你又著了什麼魔?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唐玉芬跟著嚷:“是啊小望,你突然說瘋話真會嚇壞嫲嫲的,是不是那姓冷的衰女又對你施了法啊,你才認識她多久?頂多大半年吧。我們可是跟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親人,二十多年種一棵小樹苗也能做房梁了,你怎麼寧肯信她不信我們?”
姜承望閉眼忍受家人責罵,等他們告一段落,松開顫抖的雙拳,忍怒言道:“我這人耳根軟,但還沒喪失基本的判斷力。你們各執一詞,信息太多太亂,我不知道該相信誰,所以用了最簡單的方法來識別。結果證明欺騙我的正是我最敬愛的至親長輩!爸爸、媽媽還有嫲嫲,你們全都有份!”
人們以為他瘋了,當即猛烈抨擊。
他傷心欲絕地掏出衣兜裡的文件:“今早我去找欣宜,她很生氣,切菜時不小心割傷了手,我用手帕為她止血,忽然想起有個高中同學在榕大生物系搞遺傳學研究,能在實驗室裡進行生物dna鑑定。於是帶著血手帕去找他,他馬上幫我和欣宜做了親緣鑑定,鑑定結果顯示,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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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屋內呈現核武器爆炸後的死寂,姜秀娜見大人們呆若木石,忙拿起哥哥出具的文件查看,大篇幅的專業數據後寫著鑑定意見:依據dna分析結果,排除1號檢材所屬人與2號檢材所屬人的親緣關系(鑑定意見僅供個人參考)。
“哥哥,這1號2號檢材所屬人就是你和冷欣宜嗎?報告上說鑑定意見僅供個人參考,說明結果並不完全準確,你怎麼就直接認定了呢?”
唐玉芳聽完孫女解說,搶回魂魄,拍著膝蓋急呼:“小望,我一個老太婆都知道驗dna得去國家認證的大機構,你同學又不是專門幹這行的,瞎搞一通做不得數!”
姜承望鄭告:“我同學雖然沒有專門的執照,但一直從事這方面工作,技術上絕對專業。注明‘僅供個人參考’是想體現文件的嚴謹性,規避法律責任,並不妨礙結果的準確性!欣宜跟我沒有血緣關系,那就證明她不是爸爸的女兒,你們之前說的那些話全是假的!”
目前腦子最混亂的是姜開源,倘若這鑑定結果準確,冷欣宜和姜承望必有一個不是他的親骨肉,聯系他們出生時的狀況,他首先懷疑夏蓓麗,不覺調頭瞪視她。
夏蓓麗同樣驚駭,她的認知裡姜承望絕對是姜開源所出,二十六年確信不疑,今朝突然毫無防備挨了記冷槍,竟不知如何應付丈夫的懷疑,情急下端起茶杯猛潑兒子。
“你覺得自己很能幹是嗎?找個野雞實驗室隨便搞份鑑定報告就回來六親不認指責我們。要驗dna該去正規機構,現在把那衰女叫出來,我和你爸爸也一塊兒去,不光要驗你倆是不是親姐弟,還得驗驗你是不是我們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