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跟周老板介紹我的?不會又說我是你老婆吧?”
“我還有別的選項嗎?總不能說為了幫朋友蹭那瓶羅曼尼康帝才帶上你吧?那你還不被人當成菠蘿雞?”
他見洪爽半晌不支聲,以為在生氣,嬉笑逗弄:“別告訴我你覺得冷太太這個稱呼還不如菠蘿雞?那可太傷自尊了。”
她藏好心情,悶聲嘀咕:“不是啊,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閉緊嘴巴是不想制造噪音。”
“哦,你的意思是我說話就是在制造噪音?那再送你一副耳塞好不好?”
“專心開車吧,當心出事喝不成那瓶酒啊。”
周嘉元已在一品仙居金鑽包廂等候,他們到場沒見著周太太,據說家中保姆突然請假,老人小孩無人照料,周太太隻好臨時缺席了。
“我太太是標準的家庭婦女,隻懂柴米油鹽,來了也貢獻不出有趣的話題。今天還好沒來,不然看到冷太太這麼漂亮有氣質,她更要自卑了。”
周嘉元大肆恭維洪爽,間接奉承冷陽。
那瓶1945年的羅曼尼康帝正端立席間,他請客人們觀賞酒瓶上的標志,如數家珍地逐一解說,以證明是真品。
“除開前年在紐約被俄羅斯人拍走的那瓶酒,我這瓶可能是絕版了。二十多年前一位日本商人送給我叔叔的,我叔叔又在十年前家父八十大壽時當做壽禮孝敬他。我接管以後很想開蓋品嘗,又覺得這麼好的酒應該同值得的人分享,等了好幾年終於讓我等到了賢伉儷。”
冷陽情知他想收買自己,做出喜色客套著。
洪爽好奇:“那日本商人舍得把這麼好的酒當禮物贈送,周董的叔叔想必是個大人物。”
周嘉元笑道:“我這位叔叔在家排行老七,我叫他七叔。我們周家世代經營醬油作坊,我爺爺隻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家父一個就是七叔,家父志不在此,所以最後由七叔繼承家業。他確實有本事,將我們周記的醬油發揚光大,人稱嶺南醬油王。那日本商人也是開醬油廠的,當年產品滯銷,公司瀕臨倒閉,全靠七叔精妙指點,幫助他革新了生產技術,使企業起死回生,他為表謝意就將這瓶酒送給七叔了。”
冷陽和洪爽相對驚喜。
“周董,你七叔是不是周炳鶴周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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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在嶺南餐飲業內名氣不小,想不到年輕人也知道。”
“我們不止知道他,還跟他打過交道呢。”
冷陽覺得這次老天正對他鼎力相助,懇請周嘉元立即邀周炳鶴到場。
“沒有周老先生我們就喝不到這麼珍貴的酒,照理得先請他品嘗,而且我今晚有要事想同你商議,這件事剛好與周老先生有關,既然你們是一家人,那就方便多了。”
周嘉元隱約聽出目的,似乎與自己不謀而合,欣然聯系周炳鶴。
“七叔,我在外面會客,準備喝那瓶1945年的羅曼尼康帝,特地通知你一聲。你現在不來以後就喝不到了。”
掛線後他喜滋滋賣弄機智:“我七叔性情古怪,叫他應酬肯定不來。他一直想喝這瓶酒,跟我提過好幾次,拿這個釣他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啊。”
此招確有神效,四十分鍾後一陣啪啪的拐杖點擊聲和蒼老的叱罵聲由遠及近。
“說了不用你扶,我自己會走!”
冷陽和洪爽雀喜起身,房門開了,那幹瘦精悍的墨鏡老頭在服務員護持下搶進來,破口叫嚷:“阿元,你這個衰仔,背著長輩吃獨食,再不想想那瓶酒原本是我的,拿來孝敬你老豆又不是孝敬你。你想先斬後奏全部私吞,真是耗子鑽油壺,有進無出啊!”
周嘉元笑著上前相扶:“七叔,你消消氣,我不是打電話邀請你了嘛,哪敢私吞啊。”
“你那也叫邀請?這種陳年紅酒開瓶後十分鍾就會走味,你現在才叫我來已經晚了!”
周炳鶴還想罵,忽然抽抽鼻子回嗔作喜:“我沒聞到酒味,你們還沒開瓶。”
冷陽適時搭話:“美酒要留給行家品鑑,周老先生沒到,我們怎麼敢偷嘗呢。”
周炳鶴認出他:“這聲音好耳熟啊,你是不是叫冷陽?上次我去參加堅記腸粉店老板的喪禮,回來的路上見過你,當時還有一個姓洪的小姑娘。”
“我在這兒。”
洪爽禮貌地到他跟前問好:“周老先生,好久不見,你氣色還這麼好。”
現場人員配置奇特,周炳鶴端起架子探問:“阿元,他們就是你說的客人?”
“是啊,七叔,這次喜萬家醬油被人中傷,全靠冷先生幫我們制定公關方案才化險為夷。今晚我特地擺酒感謝他們夫婦,也是剛剛才知道你們早就認識,看來我們兩家很有緣啊。”
周炳鶴冷笑:“是很有緣,你那天說背後陰你的人是福滿堂,知不知道這姓冷的小子是誰的兒子?”
“七叔還認識冷先生的父親?”
“哼,說出來你別嚇著,他老豆就是福滿堂的董事長姜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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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周嘉元反應神速,一驚了然:“福滿堂以前的老板是廚王冷長生,他是姜開源的嶽父,那冷先生就是他的外孫啰。”
冷陽及時釋疑:“周董,我不是故意瞞你,姜開源雖然是我生父,但他當年出軌情婦,逼走家母,還借機霸佔福滿堂,跟我們冷家有深仇大恨。我回榕州就為找他報仇,前次已向周老先生說明,他答應隻要我通過考驗就教我做醬油。周記特釀品質上乘,我想用它打垮姜開源出品的極味鮮。”
周炳鶴也很精明,笑道:“上次我叫你先開一家中等規模的醬油廠,你拍胸脯說沒問題。如今勾搭我侄子,是想借油炒菜,讓他的喜萬家替你出頭去和福滿堂作對?”
被他道破,冷陽索性開誠布公與周嘉元商談,說想入股喜萬家,推出新品醬油與福滿堂爭奪市場。
周嘉元受夠福滿堂擠壓,也渴望擊潰勁敵揚眉吐氣,早年風聞過姜開源拋妻棄女的劣跡,加上冷陽曾兩次協助他鬥敗福滿堂並獲取暴利,相信他和自己立場一致,歡喜:“我正想聘請你做喜萬家的高級顧問,給你配股分紅,既然大家想到了一塊兒,那就再好不過啦。我從開工廠起就想要七叔的周記特釀,他一直不肯教我釀造技術,你一出手就搞定,真是我的福星啊。”
第91節
周炳鶴抬手反駁:“慢著,我跟他約好,必須先通過考核再談其他。佬仔,你的餐廳開張了嗎?做不出我喜歡的菜品休想我幫你。”
冷陽笑道:“我們開了家專賣滷味的宵夜店,招牌菜‘天仙肘子’最受歡迎,一定符合你的要求。”
“天仙肘子?莫非是你外公冷長生發明的那道用滷油凍做皮的醬燒肘子?”
“就是那道菜,周老先生以前吃過?”
“你外公發明的菜我一道都不會錯過,這道菜是很有特色,過了幾十年我還記得那鹹香酥嫩的口感,想起來就流口水啊,你準備什麼時候請我去吃?”
洪爽收到冷陽眼神詢問,忙說:“那家店是我們和我二叔洪萬和共同經營的,這幾天我嫲嫲生病住院,二叔留在醫院照顧,說好後天恢復營業,到時請你務必賞光。”
周炳鶴樂呵呵接受約定,催周嘉元打開那瓶紅酒,又在他動手前嚴謹盤查:“你有沒有照我以前說的,先把酒瓶直立擺放兩天?”
周嘉元笑道:“七叔,我對紅酒的研究比你深,知道正確喝法,不會糟蹋這瓶寶貝。”
他點起一隻事先準備好的蠟燭,讓服務員關掉雅間裡的燈,將燭火置於酒瓶後,小心翼翼向醒酒器裡轉移酒液。借用燭光透視,密切關注瓶中沉澱物的位置,不讓雜質混入醒酒器。
須臾,一股無法形容的香氣飄入鼻孔,洪爽善於辨味,覺得其中包含紫羅蘭、黑醋慄、茶葉、茴香、麝香、灌木、香子蘭果實和玫瑰花的芬芳,恰似一座奇妙的花果園,令人未嘗先醉。
“快倒出來喝,晚一點就走味啦。”
周炳鶴焦急催促,像怕錯失生命中的摯愛。
石榴紅的酒液分配到了四隻高腳杯裡,想到這杯酒價值幾十萬,洪爽舍不得喝,用力嗅著杯口,希望留住妙不可言的香味。
“真的很好喝,快嘗嘗吧。”
經冷陽催促,她慢慢啜了一小口,被時光馴服的酒液如草莓般柔軟,絲絨般細膩,復雜的醇香考驗著她的味蕾。烏梅、櫻桃、紅李子、巧克力、桂皮、香草、山楂糕……從沒有一種食物能完美融合這樣多的味道,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絕世佳釀。
四人都懷著感恩的心細嘗杯中瓊漿,周嘉元借物言志:“這瓶酒的生產日期距今已有七十多年,當初釀造它的人一定沒想到它需要等待這麼久才能遇上品嘗它的人。可見因緣際遇皆有定數,這瓶酒終於找到它的歸宿,我也找到了夢寐以求的生意伙伴。冷先生,今後我們就精誠協作,同撈同煲,一起把喜萬家做成比福滿堂還出色的中國馳名商標。”
他請冷陽明天去公司磋商具體的合作協議,雙方已定下時間,冷陽的合伙人卻來電請他立即動身去貴陽現場指揮公關事宜。
洪爽已在網上看到那家化工廠的事故報道,現場傷亡慘重,多家機構將被追責,公關難度想必極大。
冷陽接完電話回到雅間,向周嘉元叔侄道歉,說貴陽那邊需要處理的事務太多,在電話裡講不清,必須親往。拍檔已幫他訂好機票,現在就得趕去機場。
告辭後洪爽送他出店,二人利用短暫的幾分鍾做交接。
“你替我多陪他們聊會兒,主要是那瓶酒不錯,我還沒喝夠,你再幫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