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我還是撲到了他,在他耳邊道:“哥哥,我真的不小了,你檢查一下。”
他的臉紅到了耳根,手放在我腰上,“先說好,我沒經驗,你別笑話我。”
我說:“我也沒經驗,我們一起學習,一起探討。”
興許是後來探討的太激烈了,我提議買臺DVD在家看電影時,他立刻反對:“小女孩看什麼看,等你二十歲再說。”
他說:“你看我就行了,我還不夠你看嗎?”
我不滿道:“我沒說看動作片,就看一些尋常的電影。”
“不行,我不在家時你會偷看。”
“我不會的。”
“你會,你賣碟的時候就叫人回家偷偷看。”
“我已經成年了。”
“剛成年,再等兩年。”
“為什麼,我不服。”
“什麼都看隻會害了你。”
楊笑一臉幽怨,扶著腰罵了一句:“還特麼會害了我。”
11
我從嚴序這裏拿回光碟時,準備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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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他的助理Cathy進來送了兩杯剛沏好的咖啡。
會客桌上還有水果拼盤和幾樣甜品,看上去很新鮮。
嚴序端起咖啡酌了一口,很自然而然地便將我帶到了會客的沙發上,示意我坐下。
我沒好意思拒絕,還以為他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瞿總。
結果剛坐下,他手機響起,走到一旁去接電話了。
這通電話打了很久,他嗓音冷倦,後面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確實也等了很久,喝了一口Cathy端給我的咖啡,她當時說多加了奶和糖,怕我喝不慣。
我發誓,我是生平第一次喝咖啡。
我知道咖啡是苦的,但是沒想到那麼苦。
所以我剛喝進嘴裏,就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正在接電話的嚴序回頭看我,我手忙腳亂,正從包裏拿紙出來,想要擦一擦。
他走向我,一邊同人講話,一邊站到了我面前,在我還未反應過來時,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抹了下。
這一舉動,不僅我愣了,他也愣了。
他徑直掛了電話,對我道:“不好意思,我有強迫症。”
嚴序面容平靜,我忙道:“沒關係,嚴總,我可以回去了嗎?”
“吃點水果再走,特意讓人準備的。”
這句特意讓人準備的,我一頭霧水沒太聽明白。
嚴序已經坐下,讓我也坐。
他讓我吃點水果再走,我覺得不吃好像不給他面子,於是又坐了下去,當真的用叉子去叉果盤吃。
一則是我想著趕緊吃完,吃完就可以走了。
二則那盤水果確實很甜很香,還有我沒吃過的種類。
所以我一口接一口,認認真真,給他吃了個乾淨。
嚴序就這麼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我吃水果,他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拇指有意無意地摩挲,眼眸幽深。
他的眼神給我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我皺起眉頭,剛要說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吧。
他先開了口,慢條斯理道:“你男朋友叫楊笑?”
提起楊笑,我自然就不能走了。
因為他好像對他很感興趣,問了很多關於他的問題。
而我對他的“感興趣”很感興趣,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說起楊笑。
不管因為什麼,很快我意識到,他瞧不起他。
聽說他在橋頭擺攤賣光碟時,他嘴角勾起,含著淡淡的嘲弄。
這認知令我不爽。
我對他道:“我男朋友很努力,也很上進,他在我眼裏是最好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不知道嚴總您什麼意思,但您不用瞧不起他,也不用瞧不起我,畢竟我們也不欠您什麼,又不是你的員工。”
嚴序有些詫異於我的直白。
見我不高興,他笑了一聲,直言不諱地認了:“抱歉,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我確實看不上他。”
我皺起眉頭,瞪眼看他。
他嘴角勾起:“翠翠,你年輕,漂亮,堅韌,該有更美好的未來,而不是在飯店給人端盤子,更不是在橋頭擺攤躲城管,你覺得你男朋友好,真愛至上,那是因為你年齡小,見識太少。
“人的見識一旦少了,就像是矮子看戲,前面的人笑,你也笑,你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也壓根不知自己為什麼笑,直到很多年後醒悟過來,你會發現他們當時笑的是戲,而你在笑你自己。”
嚴序看著我,神情懶懶,聲音漫不經心。
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嚴總,我文化不高,您到底想說什麼,講明白一點。”
“他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就不該耽誤了你,讓一隻有趣的蟬死在夏天,見不到雪,我覺得可惜。”
他調整坐姿,盯著我笑,“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離開他,到我身邊來,我給你更廣闊的人生。”
這話屬實是震驚到我了,我直接站了起來,不可思議道:“你這是……要包養我?”
“別想得那麼骯髒,是培養。”
他眸光淡淡,瞥了我一眼:“這對你來說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你會坐在前排看戲,也可以成為自己人生的主角,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成就自己的路上,隻需捨棄一點點糟粕,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怎麼選。”
“為什麼是我?”
“沒有為什麼,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隻需要一眼,我想拉你一把,也許隻是此刻心血來潮的一個想法,不具備任何意義。”
“您打算用多少錢買斷我?”
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笑了。
嚴序高高在上,神情微妙:“二十萬,是你目前值得的價格。”
他是個商人,商人可能習慣了用金錢衡量所有的人和事。
但我是個普通人,如他所說,我年輕,堅韌,哪怕是矮子看戲,十九歲的何小翠願意,他算什麼東西來對我和楊笑指指點點。
我沖他勾起嘴角,笑得充滿惡意,“嚴總,楊笑不是我人生的糟粕,我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性命,你信嗎?”
嚴序蹙起眉頭。
我繼續道:“你盡情地嘲笑我們吧,隨便你怎麼笑,我就是真愛至上,是個腦殘加傻逼,我高興我樂意,你最好一直笑我們,因為我和楊笑除了錢,什麼都有,你就不一樣了,你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永遠不要去招惹一個年輕氣盛的姑娘,也不要試圖將你所謂的道理講給她聽,她的人生需要自己去闖,去領悟。
她是初生的牛犢,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從不會後悔走過的每一步。
我在嚴序微變的面色下,沖他鄙夷一笑,直接離開了這裏。
什麼蟬不知雪是件很可惜的事,扯淡。
一隻夏蟬,你非要讓它去見雪,純粹吃飽了撐的。
那之後,我有半年的時間沒再見到嚴序。
當然,我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楊笑。
仿佛沒有發生過這樣一件小插曲,大家全都按部就班。
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唐儂總裁。
我是飯店的小服務員。
兩道本該平行的線,就要一直沿著軌跡伸展。
直到那年年底,他們集團包下了整個飯店,舉辦了一場年會盛宴。
時隔半年,我又見到了他。
眾星捧月的嚴總,身邊總是跟著很多人,他也依舊是老樣子,西裝筆挺,眉眼鋒銳,矜貴又疏離。
他們的年會很成功,也很熱鬧,還請了幾位當紅的明星到場。
我們站在宴會大廳門口,他途經我身邊時,正與身旁一位言笑晏晏的女明星說話,眸光冷淡,目不斜視。
我松了口氣。
半年前我在他的辦公室放狠話,確實很爽,但之後也確實擔心了一段時間。
他和瞿總是朋友,我怕他一怒之下給我小鞋穿,把我工作搞沒了。
好在他不是那樣的人。
後半場的年會,發生了一些變故。
在嚴序上臺致詞時,臺下一同樣穿西裝的男人,借著酒意,站起來囂張地拍桌子。
他叫嚴凱倫,算起來是嚴序的表哥,嚴鶴瑛老先生的第三個孫子,在唐儂身居總經理的職位,同樣是嚴家的繼承人。
他眉眼桀驁,指著嚴序的鼻子道:“你小子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都聽你的!”
方才在臺上,嚴序宣佈了一些集團年後的決策調動,引起了嚴凱倫的不滿。
想來是積怨已久,他才會在這種場合忍不住爆發。
我看到臺上的嚴序,面不改色,挑眉看他。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看著他,嘴角含著嘲諷的笑。
嚴家長孫嚴育,也就是嚴凱倫的親哥哥,直接站起來給了他一巴掌,讓他滾出會場。
這一巴掌,打得嚴凱倫仿佛醒了酒。
他憤憤地離開了。
鬧劇過後,所有人心照不宣,繼續熱鬧地敬酒。
這些豪門恩怨我自然不懂,我隻需負責好自己的工作,為客人提供服務即可。
很快,我的活就來了。
在海雲大廈有過一面之緣的Cathy找到了我,她遞給我一杯醒酒茶,說她們嚴總喝多了,在樓上房間休息,讓我幫忙送過去。
Cathy很忙,我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拍了下我的肩膀,說了句拜託了何小姐,然後就離開了。
12
我的身份是服務員,為客人服務是我的工作。
所以我按她所說,將醒酒茶送去了樓上房間。
那一層很安靜,我推門而入時,燈光昏暗,嚴序正躺在沙發上,仰面閉目,好像睡著了一般。
暗影落在他立體分明的臉上,他一動不動。
我將醒酒茶放在了桌子上,小聲提醒了句:“嚴總,茶放在這兒了。”
他沒有說話,繼續保持那個仰面閉目的姿勢。
我正要悄悄地離開,鬼使神差地,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他不會死了吧?
我胳膊上的汗毛豎起來了。
然後我停下了腳步,心跳很快的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鼻息處。
就在這瞬間,他突然睜開眼睛,伸出手將我拽到懷裏,壓在了沙發上。
我嚇得大叫一聲,聲音驚悚。
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他的臉在我上方,一雙幽深且鋒銳的眼睛看著我,含著戲謔。
我因驚嚇而劇烈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房間無比清晰,他竟然心情很好地笑出了聲。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惱羞成怒,憤恨道:“你幹什麼!起來!”
嚴序呼吸間,迸發著薄薄酒意,他看著我,手掌落在我的頭上,將額前碎發別到我的耳後,然後觸摸我的臉:
“翠翠,你想要什麼?”
他的手掌溫熱,呼吸也溫熱,連聲音也染了幾分溫和。
我拼命推他,嚇出了一身的汗,幾乎要哭了,“我要你起來!你起來啊!”
我聲音惡狠狠的,瞪著憤怒的眼睛,他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用手捏了捏我的脖子。
然後他起身,鬆開了我。
我迅速地站起來,離他幾步遠,慌亂地整理身上的裙裝,以及被弄亂的頭髮。
他看著我笑,眼眸深沉,聲音染了幾分酒後的暗啞:
“我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唐突,這次也是我不對,我不該貿然對你說那些,質疑你所說的真愛,但你要承認翠翠,你的年輕,稚拙,都是事實,而我隻是希望你能看清楚這個世界。”
“你又在說什麼?”我警惕地看著他。
他緩緩道:“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我想提供給你機會而已,年後你可以換份工作,去找Cathy,她會為你安排一切。”
“什麼代價?”
“嗯?”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嗎?嚴總。”
“呵。”
嚴序身姿微微後仰,揉了揉眉心,他聲音含了幾分倦怠:“如果我說,這次沒有附加條件呢。”
“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您,免費的午餐我也不吃,我隻吃自己心安理得的那份,您別費心機了,再見,不,希望我們永遠不再見。”
我重新紮好了頭花,冷冷地瞥他一眼,轉身要走。
他叫了我一聲:“等下。”
我回頭,他翻出自己西裝口袋裏的手機,當著我的面,撥通了我的號碼。
然後他看著我:“記住我的手機號,翠翠,我如今給你的價碼是一百萬,你想清楚了,可以隨時打給我。”
一百萬。
我嗤笑一聲,轉身走了。
我那時真的太年輕了,心高氣傲,即便他出價一千萬,定然也會被我嗤之以鼻。
錢對我來說是根本沒有概念的。
當然,我想事情比較簡單。
在嚴序心裏,我隻值一百萬。
這是他對十九歲的何小翠,最終的定價。
一年後,我當真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