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渾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著那份大碗的面,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房門:“淮老師?”
兩秒後。
“怎麼?”
“我煮了面,”杜明茶說,“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謝謝,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兩秒。
沒想到對方拒絕的這樣幹脆,她端著面,忽然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個漂亮泡泡,剛剛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確認:“真的不需要嗎?番茄雞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舊沒有等到回音。
內裡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棄了,她端著面,剛轉身,身後的門打開。
她回頭,看到沈淮與。
他穿著黑色的睡衣,嚴嚴實實遮蔽著胸膛,隻露出脖頸,臉色蒼白,眼睛沉寂。
什麼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上,他終於開口:“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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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杜明茶看著他喉結上的那個小小愛心痕跡,“可能手藝不如張嬸優秀——”
她說話時聲音很輕,和平時活力滿滿的樣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驚擾了他,語調溫溫柔柔,如同輕柔撫弄過他手背的貓尾,也似主動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會掩蓋心事,沈淮與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關懷。
沒有虛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關心他。
被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家伙心疼了。
“聞著挺香,”沈淮與伸手,從杜明茶手中將託盤接過,“謝謝你。”
兩人的手並未互相觸碰,但杜明茶卻沒由來地感受到他手指間的溫度,像是從空氣中傳來。
她說了聲不用,看著他端著面去隔壁房間吃飯。
果然。
有潔癖的人永遠不會在臥室裡吃東西。
杜明茶原本還以為他會躲在臥室裡偷偷一個人吃呢。
直到輔導結束,她再也沒見到沈淮與。
-
轉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賽的初賽將在晚上正式開始。
賽場安排在校文體館,來參加的不僅僅有校內的同學,還有一些校外的人——隻要拿到票,就能進來。
每逢這種比賽類的活動,學校都會對外界開放,也會往外界散發一部分票。
畢竟是學校,舞蹈室短暫地充當了更衣室,隻是房間狹窄,大部分人會選擇在宿舍中化好妝後再過去。
杜明茶是後者。
霍為君親自為她上妝,趙芯見貢獻出自己的面膜,姜舒華將自己的香奈兒鞋子遞給杜明茶。
齊心協力,裝扮完成後,杜明茶剛準備往外走,又被霍為君叫住:“等等——”
霍為君將黑色的口罩遞給她:“為了確保能夠在登臺時驚豔亮相,你先戴著口罩。”
姜舒華連連贊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萬一口紅蹭花了怎麼辦?”
霍為君拍了拍自己的隨身化妝箱,笑眯眯:“專屬化妝師,隨時為你效力。”
杜明茶接過口罩戴好:“恭敬不如從命。”
她們幾人去的早,文體館人還不太多,燈光師正在指揮著弄燈帶:“往左一點點,哎,行了行了,弄結實點,等會別掉下來砸傷同學……”
正式開場前,還有個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講。
別雲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雖然禮裙並不是高定,但嫩黃色很襯她膚色,也十分惹眼。
走過場時,別雲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綻開的迎春花。
下場後,杜明茶才戴著口罩上臺,她提著裙子上了臺階,剛剛走到中心,聽到好幾聲尖叫:“閃開!!!”
杜明茶不明就裡,下意識往旁側躲避,燈帶直直墜下,貼著她的臉砸在地上。
還好有口罩遮擋。
哐當一聲,濺起灰塵。
姜舒華和幾個工作人員率先衝上來,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杜明茶低頭,“沒砸到我,可惜這裙子了。”
裙子被燈帶上的裝飾品劃了長長一道,破開口子,露出瑩白的腿。
“裙子不要緊,人沒事就好,”霍為君緊緊皺眉,“你等著,我宿舍裡還有一條,現在就去給你拿過來——就是尺碼有些不對。”
她有些遺憾。
燈光師見無人受傷,才松了口氣,他忍不住責罵學徒不好好弄:“剛剛讓你固定結實,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吧?趕緊上去給我重新弄好……”
嘈雜聲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後臺的更衣室,這裡隻能換衣服,現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間中沒有旁人,隻有舍友安慰。
趙芯見運動細胞發達,拿過校級運動的獎,先跑回宿舍拿裙子。
霍為君摘掉杜明茶的口罩,為她補妝,剛剛補完,又接到趙芯見的求救電話:“為君,你衣服太多了……哪一條呀?”
霍為君看了眼時間,決定自己回去幫她取。
姜舒華也沒闲著,她想了想,跑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員溝通,問問能不能讓杜明茶最後一個上場。
杜明茶沒有離開,留在房間中。
她的裙子破損實在太大了,這是件近乎於高開叉的旗袍,雖然內裡穿著安全褲,但也會隨著走動,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
隻能等好友過來。
姜舒華剛出去不過五分鍾,杜明茶聽見更衣室的門被敲響,她立刻跑過去,拉開門:“怎麼了——淮老師???”
門外站著一身黑西裝的沈淮與。
杜明茶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捂臉。
沈淮與握住她的手,將她整個手捏在掌心。
他有些失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力氣很大,疼的杜明茶蹙眉,輕哼一聲:“淮老師。”
她聽到沈淮與的聲音。
低沉。
“放下,讓我再看一眼。”
第15章 大賽(中)
杜明茶周末的時候請了假, 說周一晚有比賽。21ggd 21格格黨
並沒有隱瞞他們。
顧樂樂鬧了好久,軟硬兼施,一哭二鬧三要跳, 好不容易才將沈淮與給哄出來。
杜明茶參加彩排的時候,他們就坐在觀眾席上。
燈帶砸下來的瞬間, 顧樂樂嚇得叫了聲, 沈淮與站起來。
在看到沒有砸到杜明茶之後,顧樂樂才松口氣,央求著沈淮與過去看看,這次沈淮與並沒有拒絕。
一大一小兩個人, 避開工作人員, 進了後臺。
沈淮與敲門時, 顧樂樂就抱著他的腿, 緊張不安地四下巡視, 擔心會有人過來趕他們走。
第一下沒有人回應,安安靜靜。
沈淮與正準備敲第二下。
不戴口罩、盛妝的杜明茶忽然拉開門。
沈淮與猝不及防看到她明媚鮮妍的一張臉,
比那日在照片上看到的更加真實, 明亮。
她不是灰色的, 也不是照片上無意捕捉到的麗影。
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生動色彩。
正如他此刻捏著的手,是溫熱的,有心跳、有呼吸、活生生, 她是能夠被他觸碰和看得到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
猶如潛藏在深夜暗谷中的野狼, 飢腸轆轆,終於捉到一隻肥美可口的獵物。
下一秒就會咬破她的咽喉。
杜明茶被沈淮與失控的目光嚇到,放下手, 那張臉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眼前。
沈淮與喉結上的小小疤痕動了下。
仍舊沒有松開。
杜明茶試圖將手抽出來:“淮老師, 你弄疼我了。”
聲音有些不自然, 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像是在躲避。
她害怕了。
因為他的觸碰和目光。
沈淮與眼神一暗。
松開手,他看著杜明茶臉頰上的那一點點紅痕。
方才燈帶掉落時,杜明茶的臉被上面的裝飾物輕輕刮了一下,就在右耳側,幸虧有口罩承載衝擊力,隻刮出一小絲紅色痕跡。
沒有流血。
顧樂樂仍盡職盡責地抱著沈淮與的腿,他敏銳地察覺到,如今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並不適合開口說話。
於是他乖乖閉上嘴巴,充當吉祥物。
沈淮與看著她捂著那條裙子的破損處,淡聲問:“怎麼每次遇見你,你都沒有衣服穿?”
杜明茶糾正:“麻煩換個說法,你說的就像我什麼都沒穿。”
沈淮與笑了下,捂住顧樂樂的耳朵:“這邊還有未成年人。”
顧樂樂扒拉他的手,眼睛圓圓:“我可以聽!”
沈淮與沒有理會叫囂抗議的小東西,仍舊問杜明茶:“還有備用的嗎?”
杜明茶回答:“我朋友回宿舍拿了。”
“看來是沒有,”沈淮與看了眼腕上的時間:“比賽是八點開始?”
“嗯。”
“四十八分鍾啊,”沈淮與按按太陽穴,忽笑了笑,“也夠了。”
杜明茶:“啊?”
什麼夠了?怎麼你聊天跨度這麼大?
沈淮與一手捂著顧樂樂的耳朵,顧樂樂另一隻耳貼著他的腿,遮的嚴嚴實實。
小家伙不幹了,抗議:“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沈淮與置若罔聞,拿手機打電話。
很快接通。
“小白,”沈淮與說,“麻煩你幫我找套女士穿的小禮服送到c大文體館西門口,40分鍾內送過來,最好是水藍色,嗯,身高是163,體重不確定,72、5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