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淮老師會將非洲黑猩猩稱為可愛的小動物啊?
他眼中的可愛究竟是個怎樣的形容?
沈淮與說:“為拍這些照片,特意等了一陣。”
斑貓這種生物身手矯健,靈活,在不驚擾它們的情況下,拍攝出完美的照片並不簡單。
杜明茶看著那些大猩猩,這些大塊頭一個個盯著鏡頭。
像是下一秒就會衝出來打爆她的頭。
更可怕的是沈淮與接下來的話:“樂樂先前還想養它們做寵物,我提醒他犯法。”
等等,先別提犯不犯法。
杜明茶看著那一群魁梧的黑猩猩:“養它當寵物?我給它當寵物還差不多。”
“再往下一張是他們的國鳥,冬天時,你在公園逛逛,偶爾也能遇見,”沈淮與提醒她看拍攝的戴菊,“在那邊時,每天清晨打開窗子就能看到。”
杜明茶心髒稍稍往下回落。
國鳥啊。
應該不會太醜吧。
況且,每天清晨打開窗子都能看到的話,一定會是嘰嘰喳喳的小可愛。
懷著“鳥兒再醜能醜到哪裡去”的心情,杜明茶輕松愉悅地點開——
一堆黑乎乎、脖子發紅、有著光禿禿腦袋和嶙峋紅脖子的禿鷲,喙上還有骯髒不堪的汙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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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啪地一下把平板反扣在桌子上,震驚地望著沈淮與。
淮老師。
在他出差的時候,每天早上推開窗,都能看到一堆禿鷲飛來飛去?他還能面不改色地稱贊?
杜明茶心疼不已,她問:“淮老師,您在那邊出差……衣食住行是不是很艱苦啊?”
她的眼睛猶如沉靜的湖水,承載著微風拂來的花朵。
盈盈不堪驚擾。
隻看了一眼,沈淮與移開視線。
他說:“我習慣了。”
雖說飲食上有些不適應,但盧森堡那邊有不少華人,想招一個正宗的中國廚師也並不困難。
這樣說著,杜明茶眼睛中憐憫更重了。
滿是對淮老師的心疼。
住在牛棚旁的土屋中,把能一拳錘爆人腦殼的大猩猩稱為可愛小動物,一推開窗就看到滿天飛的禿鷲……
杜明茶堅持不過兩天。
而淮老師卻說一點兒也不艱苦。
“淮老師,”杜明茶憐惜地開口,“您的生活真的好水深火熱哦。”
沈淮與:“嗯?”
顧樂樂啪嗒啪嗒地跑過來:“明茶,我想看《小豬佩奇》!”
一句話打斷兩人的談話,杜明茶用剛才的平板找到法語版的《小豬佩奇》,無意間看到相冊中後面的幾張照片縮略圖——
漂亮的、北歐童話風聯排別墅,碧藍的泳池,敏捷的斑貓,可愛的戴勝……
再想想淮老師住的泥磚土屋、蔫了吧唧的綠葉、荒野大猩猩、禿鷲……
世界的參差啊。
杜明茶忍不住同情起沈淮與了。
不過也對他產生一種無上的尊敬。
居住在這種簡陋的環境中,仍舊能以美好的心態看待周圍事物。
要是杜明茶提前幾個月認識他,早就把他當例子寫進高考作文了。
說不定老師也會被感動的稀裡哗啦從而給她滿分。
顧樂樂撓頭,問:“明茶,怎麼你看淮與的眼神,就像看菩薩一樣?”
“箪食瓢飲,身居陋室,不改其樂。”杜明茶由衷感慨,“淮老師,您才是真正的聖人啊。”
沈淮與:“嗯?”
“我要向您學習,”杜明茶鄭重地說,“從今之後,您在我心中的地位僅次於聖父。”
沈淮與懶散坐在沙發上,淡淡看她:“聖父就算了,我不介意你稱呼我為父。”
杜明茶:“……”
顧樂樂暫停了《小豬佩奇》,好奇地看著兩人。
兩秒安靜後,杜明茶鄭重地說:“淮老師,您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見過一個好人。”
她抬頭看沈淮與:“遇到你後,我發現之前遇見的全都是好人啊!”
……
尚且算得上“愉快”的輔導結束後,顧樂樂讓杜明茶裝了許許多多的小餅幹回去:“我這兩天牙疼,吃不了太多甜食,這些都是剛烤出來的,你不要浪費掉啊……”
“強迫”杜明茶帶走甜點後,顧樂樂才跑去向沈淮與邀功,得意洋洋:“看,我借口找的不錯吧?”
沈淮與沒看他,翻著平板上的照片,問,“牙疼為什麼還讓廚房做這麼多甜食?”
顧樂樂語塞:“……我……”
“既然想送明茶禮物,就大大方方的送,”沈淮與說,“她很通透,能理解你。”
顧樂樂嘀咕:“……那你上次送東西還用我的名義……”
“什麼?”
顧樂樂條件反射般站直:“報告長官,什麼都沒有。”
“好了,早點休息,”沈淮與看了眼時間,“我還有事。”
顧樂樂應了一聲。
回臥室後,他卻怎麼都睡不著,忍不住下床去找玄鳳玩,剛剛推開門,就聽到沈淮與的聲音。
“明天我去探望父親,你想去就去,不去也可以。”
“嗯,我知道了,白女士。”
……
顧樂樂聽到最後那個稱謂,將腦袋又縮回來。
隻悄悄借著門的縫隙,看到沈淮與坐在沙發上,面前的桌子上,杯子中放著冰塊,還有一瓶剛剛打開的酒。
但他並沒有喝,閉著眼睛,手指搭在大陽穴處。
顧樂樂屏著呼吸,將臥室的門偷偷關上。
沈淮與照顧他已經有一年多了,顧樂樂知道他的生活習慣。
除非必要,不會飲酒,煙也不抽。
一切可能上癮性的東西,沈淮與都不碰,自律的可怕。
雖然顧樂樂年紀還小,但他也並非什麼都不懂。
比如說,沈淮與這種近乎苛刻的生活習慣,和他逝去的父親沈從鶴其實一模一樣。
但他的母親,被他稱作“白女士”的白靜吟、卻是規律生活的相反面。
曾經紅極一時的影星,常年酗酒抽煙,私生活混亂,極盡妍麗,如開到荼蘼的絢爛薔薇花。
兩個生活習慣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注定會產生矛盾,但這樁矛盾重重的婚姻卻一直持續到沈從鶴過世。
顧樂樂閉上眼睛,偷偷揣測。
沈淮與現在堅持獨身主義,是不是和他父母兩敗俱傷的婚姻有關系呀?
-
次日清晨,杜明茶早早地接到王教授和導員的通知,趕去辦公室中。
王教授的學生帶著自己的電腦來了辦公室,這次主持人大賽的全部程序和網頁都出於他所組建的小組。作為組長兼王教授的愛徒,他提前坐車趕回學校,就為了幫助找出那個惡意上傳照片的人。
霍為君陪了杜明茶一起過來。
整個宿舍裡,她是最豪橫的一個。
幾個人屏息靜氣,安靜地看著屏幕。
學長沒有進管理員後臺,直接從庫中將數據表拉了出來,勾選,一一查看詳細信息。
照片來源、上傳時間、參賽選手名稱、宣言……以及最重要的,上傳者微信賬號。
整個鏈接和程序接通了官方公眾號的數據,輕而易舉的找到上傳者微信賬號。
導員盯著那個微信賬號頭像看了一陣:“哎?這個……不是沈克冰嗎?”
沈克冰比他們高一級,但這兩屆的導員在同一個辦公室。
上一屆的導員顯然不想惹麻煩,畢竟沈克冰家世背景還不小……
他端著杯子,規勸:“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張照片嘛——”
杜明茶轉過臉,她臉貼在霍為君懷抱中,發出一聲悶悶的泣音。
上一屆導員聲音一滯。
杜明茶的導員說:“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哭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算了?”
“沒關系的,”杜明茶臉貼著霍為君的脖子,聲音含著哭腔,“我真的沒關系,我明白老師有……嗚……有顧慮,我能理解……”
“這壓根就不用理解!”王教授見不得女同學被欺負,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強忍著擺出嚴肅臉,“高一級的同學,還是一個男人,竟然做這種事情?老李,你不管?行,你不管我管,我現在就去教導處找他的——”
“哎哎哎,”上一屆導員慌了,“呀,我又沒說不叫他。”
“趕緊叫過來啊,”王教授把拍紅的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揉著,橫眉冷對,“快!”
王教授是學校重金聘請來的人,學識過硬,脾氣比學識還硬。
有他替杜明茶說話,不到十五分鍾,沈克冰就被緊急帶了過來。
他還不懂大早上的被叫來是什麼事,打著哈欠,衣衫不整:“老師,我——”
“啪!”
猛然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沈克冰被打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右臉頰又被用力扇了一下——
“啪!”
“啪!”
最後一巴掌扇到左臉,又一拳,正中他眼眶。
疼的沈克冰後退幾步,捂著眼睛哀嚎一陣,才站直身體,憤怒地看著戴著口罩的杜明茶:“醜八怪,你瘋了?”
眾目睽睽下,杜明茶又賞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後,她忽然眼睛一紅,轉身奔到霍為君懷中,嗚咽抽泣:“他罵我……對不起……老師……我實在是太難過了……”
眾人安靜。
杜明茶那幾巴掌打得幹淨利索,幾個人沒想到這麼柔弱的女孩突然上手打人,一時愣住。
霍為君摟著杜明茶,心疼極了,她抬頭看導員:“老師,你們看看,明茶平時多好多溫柔的一個女孩子呀,這次都被氣成這個樣子,一定遭受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狠狠罰他!”王教授盛怒,“沈同學,你為什麼要做這樣傷害同學的事情?”
沈克冰鼻血被打出來了,他惱怒:“現在遭到傷害的人明明是我吧!這個醜八怪——”
導員忍不住了,她提高聲音:“沈同學,請注意你的言行!”
杜明茶臉貼著霍為君,眼淚汪汪地看導員:“老師,要不還是算了吧,我,我沒關系的。”
“不行,”導員斬釘截鐵,“說好了嚴懲,就得執行。”
“老師,就算是嚴懲,記大過、嚴重警告、留校察看是不是也有些太重了呀?”霍為君說,“雖然沈克冰同學這次做的事情令人發指,但隻要讓他在學校公眾平臺進行誠懇的道歉、再取消他今年所有評獎評優資格、扣光德育分、不得競選任何校級幹部就好了啊。”
躲在旁側的上一屆導員:“……”
誰說要記大過了?
這是什麼時候商量出來的?
“算了,”杜明茶擦著眼淚,睫毛被淚水打湿,連帶著她聲音也低啞,“太過分了……”
沈克冰暴躁:“你他媽的裝什麼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