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晨的心頭,像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
她竟然,聽他說了一句“飛機失事”就知道他在說什麼!如果那隻是夢,她怎麼會把他一個荒唐的夢這樣放在心上,反應這麼快?可如果那不是夢……
徐立晨感到暈眩。
“你……你都知道。”他說。
張雁聲卻闲聊一般地說:“我明天有課。我們現在基本上沒什麼課了,就明天還得去學校。你明天什麼安排?”
面對她平靜的提問,徐立晨不由自主地回答:“明天拍室內戲……”
張雁聲問:“拍得還順利嗎?”
“還行。”徐立晨說,“就女主演總不來,我隻能對著副導演念臺詞表演,後期再合成鏡頭。”
電話裡傳來張雁聲的笑聲。
“誰叫你咖位還不夠大啊。”她說,“或者你自己投資啊,你自己當甲方爸爸看看這種小花還敢不敢這麼輕慢你。”
徐立晨拒絕:“那沒意思。跟作弊一個性質。”
張雁聲又笑了。
“行了。別想太多。”她說,“大家都好好的呢。沒發生的就是沒發生,發生了的才是真實的。別去想那些沒意義的。”
許久,徐立晨才“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跟她聊這幾句,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
他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Advertisement
結實有力,肌肉富有彈性,皮膚年輕光滑。
一個針孔都沒有,幹幹淨淨。
【沒發生的就是沒發生,發生了的才是真實。】
但,是什麼使一切的走向都變了?
明明,那時候他已經因為吸/毒瘦得脫形。明明,到他死的時候,媽媽都還在國內忙著和爸爸鬥法,完全顧不上他。
……
徐立晨坐在病床上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
對照“夢”裡,分歧點是從高一時張雁聲沒有進八班開始的……
那個使他的人生拐向了別的方向的分歧點,就是張雁聲。
經紀人推開病房的門進來,看到坐在病床邊,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的手腕,那袖子撸得老高,盯著自己的光胳膊不知道在想什麼。
“醒了?”他松了口氣,“你怎麼回事,可嚇死大家了。醫生檢查又說查不出什麼來……”
徐立晨抬起頭來,眸中目光百感交集。
他霍地站起來,“啪”地捧住了經紀人的臉,使勁地拍了拍,又搓了搓。
經紀人:“……”
經紀人真給嚇著了:“立晨、立晨你沒事吧?”
這他媽怎麼看著像失心瘋了?
徐立晨感嘆:“趙哥,你好真實啊!”
經紀人:“……”
完了,真瘋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經紀人作勢欲叫醫生,被徐立晨扯住了。
他眸子精亮,生機勃勃,一如往常那樣笑嘻嘻地:“別扯犢子,誰瘋了?我餓死了,快走,趕緊離開這吃飯去。我跟醫院八字不合。”
他摟著經紀人的脖子一邊走一邊絮叨。
“明天女主演來不來呀?再不來老子砸錢換人了!他媽的,大不了鏡頭重拍。不帶這麼不敬業的。”
“餓死了!餓死了!”
“趕緊吃飯,吃完我還回家背臺詞呢!”
“對了,我是不是把小王的手機給摔了?明天賠他一臺新的。”
……
秋高氣爽,晚上雖然有些涼,但白天是真舒服。
張雁聲周末坐在自家的庭院裡吹著舒適的風,看著奶奶布置給她讓她看的資料。
張寰溜溜達達地過來了。
“綺綺那邊出事了你知道嗎?”他問。
張雁聲詫異:“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張寰說:“就武山子公司那邊。”
前兩年張綺一直跟在總部,跟在張宇和老太太身邊學習。這兩年老太太把一間子公司交給她打理,進進出出的,別人也都稱一聲“張總”。
現在總部三個張總,也沒法分大小了。
“不是說綺綺姐一直管得挺好的嗎?”張雁聲有點意外。
張寰“呵”了一聲:“報喜不報憂唄。”
他拉開戶外椅在她旁邊坐下,告訴她:“研發的骨幹帶著整個團隊集體跳槽了。”
那可是大事件了。
張雁聲有點吃驚:“這麼嚴重的嗎?綺綺姐事先沒察覺嗎?”
“綺綺啊……用力過猛。”張寰搖頭,“她總想在你奶奶跟前表現表現,可她做事的風格吧,又有一股子……”
難以描述。
張雁聲頓了頓,補充說:“拉幫結派?排除異己?”
張寰:“唷,你也知道?”
“她就那樣,以前在學校就那樣。”張雁聲說。
張雁聲初入學生會還是新人的時候,聽大二大三的學姐講起從前“張師姐”的事,還當成八卦聽呢。結果鬧到最後才發現,那個定下了“不穿山不背山”這規矩的所謂的“張師姐”,就是她堂姐張綺。
她脫離學生會之後,當時的大三那一撥學姐們做事,都還殘留著她的風格呢。
畢竟與她悖行的人,早在那之前就被她擠出學生會了,留下來的,都是屬順從者。
張雁聲大一大二做學生會幹事的時候,沒少跟這群師兄師姐鬥智鬥勇。到她大三做會長的時候,便肅清了學生會的風氣。
“綺綺啊,唉,她這個性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寰念叨,“總覺得不那麼敞亮。叫人怪膈應的。”
他說:“你奶奶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又說現在年輕,專心事業,不想讓談戀愛分心。真是,大學時候不也照樣談戀愛嗎,還帶男朋友出來見人呢我記得。怎麼這就分心啦?那你談戀愛算怎麼回事?不好好學習?”
張雁聲無所謂:“她就這樣。別搭理她就好。”
“嘖。”張寰翹起腿,抖,“談戀愛怎麼了,這大好的年紀,不正該談戀愛嗎,真是的。現在不好好談戀愛,以後怎麼結婚,生孩子?年紀到了,天上掉下個男人來跟你結婚?雁雁我跟你說,好好地跟小嶽談,差不多我覺得咱們就可以結婚了。再生幾個孩子,齊活了。”
“爸跟你說,你別聽綺綺的,爸跟你大伯都在呢,也輪不到你們頂門立戶,著什麼急啊。人生大事,成家立業生孩子,一件都不能落下。”
“別操心我。”張雁聲盯著資料說,“你有那闲工夫,去操心張鶴翎去。她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
“哈?”張寰騰一下坐直了,“鶴鶴交男朋友了?怎麼沒人告訴我?”
張雁聲鎮定自若:“那就該問你是怎麼當人家爸爸的,對自己女兒夠不夠關心。”
“我怎麼不夠關心了我?我這一個人要開兩個家長會!虧得初中部和高中部不是同一天開,要不然我還得會分/身術才行!”張寰忿忿。
他牢騷發完了又問:“鶴鶴男朋友怎麼樣啊?老實不老實?”
“不怎麼樣。”張雁聲說,“我見過兩回,半個小時裡聽他說了兩回‘我媽說’。”
張寰一聽,立即一票否決:“那不是典型的媽寶嗎?”
張雁聲嘿了一聲,說:“你猜猜你小女兒喜歡那男生什麼?”
張寰:“別賣關子!”
張雁聲也有點無奈:“她喜歡那個男生聽她的話。”
張寰沉默了很久,居然改口說:“那其實……也還行。”
張雁聲:“???”
“我女兒,又不缺錢,又不指望靠著對方穿衣吃飯。”張寰往後一靠,又把腳翹起來,“能讓我閨女開心,比較重要。”
張雁聲:“……”
居然無法反駁。
要是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的話,似乎的確也……
張寰又把話題拉回來了:“別管鶴鶴了,她還小呢,從中學到大學且得交上三四個五六個男朋友呢,離結婚早著呢。不急。”
他斜著眼睛問:“倒是你和小嶽啊,以後是怎麼打算的?”
張雁聲資料擋住臉:“別管我。”
“怎麼說話呢,我當爸爸的能不管嗎?”張寰說,“我跟你說,嫁妝都給你準備好了。你隨時,爸都接著!其實我覺得畢業就結婚挺好的,趕緊趁年輕把孩子生了,挺好的。你奶奶也盼著曾孫輩呢。你看綺綺吧,口口聲聲做事業不戀愛,小麟吧,外邊生一個混血的還不肯回國,你奶奶也不待見混血,這不,就指望你了。”
他絮絮叨叨的,有更年期來臨的趨勢。
張雁聲在他準備祭出她去世的媽媽並擠出幾滴眼淚之前,先站起來走了。
隔了兩天她問嶽松:“爺爺那邊催過你結婚的事嗎?”
嶽松摸了摸她的頭:“都被我擋了,你不用擔心。”
“別有壓力,我們兩個的事,由我們倆自己決定。”他親了親她的臉,“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我聽你的。”
張雁聲沒再談這個話題,但她確實考慮起現實來了。她和嶽松在一起,到底未來要怎麼走呢?
過了幾天嶽松忽然接到了表姐薛欣桐發來的信息,是她帶著孩子和張雁聲一起吃飯的合影。
嶽松驚奇,打電話過去:“你們怎麼湊一起了?”
薛欣桐笑著說:“我們樂意。”
姐弟隨便闲聊了幾句,直到掛電話,嶽松都始終覺得薛欣桐笑得怪怪的,總覺得不懷好意的樣子。
幾天之後謎底就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