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坐在牆根處因中了軟骨散連起身都做不到的俊美男人,理.智在媚.藥下已不剩幾分,很快便嬌笑道:“你也會想和奴家一起赴這欲生欲死的人間極樂的。”
她喘.息著終於爬到謝徵跟前,抬起一雙媚色潋.滟的眸子,一句嬌嗔不及說出口,脖頸便被一隻鐵鉗似的大手緊緊攥住。
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和窒息感終於讓女人清醒了幾分,這男人竟是生生摳破了自己的手掌來維持著清醒的!
女人並未中軟骨散,又是個練家子,試圖扳開謝徵的手,然而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謝徵齒根都咬出一股鐵鏽味,他冷眼盯著在自己手中掙扎的女人:“齊昇找了你這麼個東西來,是想讓你冒充冷宮妃嫔,在我身上復刻魏嚴的罪名?”
女人想說話,喉間卻隻能發出“咯咯”的細微聲響,她的眼神也從驚恐到絕望,喉間的脆骨斷裂時,她頸側直接被謝徵五指摳出幾個血窟窿。
女人雙眼大睜著倒在了地上,頸側流出的血很快在地上匯聚了一小一灘。
謝徵靠牆根坐著喘息如野.獸,他手上一片鮮血淋漓,已分不清是他自己掌心流出的血還是女人頸間的血。
鎖了門窗又往屋內放媚.煙的人在外邊沒聽見裡邊的動靜,遲疑片刻,打開了門鎖想進屋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然而提著燈籠一推門,瞧見的便是女人那張死不瞑目望著門外的臉,太監嚇得瞳仁兒都驟縮了一下,忙抬起燈籠想找屋內另一人。
匕首抹喉濺出一抔血色,掉在地上的燈籠一下子被引燃,火光照亮那柄瀝著血色的匕首,閃著寒光的匕刃上,映出一雙森冷冰寒的眸子。
謝徵踏著一地血色走出房門,左手手背滴滴答答往下瀝著血珠。
守在房外的幾名侍衛從大開的房門瞧見屋內宮女和太監的慘狀,不由也有些心驚。
燒在屋內的軟骨散劑量,都夠放倒一頭牛的了,他怎麼還能走出來?莫不是提前服用過解藥?
然而謝徵手上的血跡和腳步間細微的踉跄,還是讓他們注意到他確實是中藥了,隻不過還在強撐著。
冷宮大門早已鎖死,其中一名侍衛當即就衝後方一名同伴道:“放火,把人都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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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齊姝已被安太妃禁足了多日。
今夜除夕,母女倆也隻是簡單吃了頓年夜飯,安太妃便回了小佛堂繼續誦經。
齊姝心中氣悶,拂袖出了暖閣,安太妃身邊的老嬤嬤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公主去何處?”
齊姝驕縱了十餘年,可不是個好脾氣的,當即就回嗆一句:“本公主撐得慌,出去走走,宮門都叫母妃下了鑰,你們還擔心本公主去何處?”
那老嬤嬤被齊姝嗆了聲,也不見怒色,隻一福身道:“那公主帶件披風,外邊風雪大,當心著涼。”
齊姝懶得理母妃身邊這些人,她們跟著安太妃久了,一個個似乎也成了菩薩,說話都是一樣的神態語氣,齊姝見了便煩得緊。
她隻帶了自己的幾個貼身宮女,高昂著頭越過那嬤嬤便走了。
老嬤嬤在後方屈膝道:“恭送公主殿下。”
到了外邊,齊姝才真覺著有些冷了,她在廊橋上望著高懸於空中的那輪冷月,捧著銅制的雕花鏤空手爐喃語一聲:“也不知那塊公孫木頭現在在做什麼……”
她的聲音太小,站在邊上的宮女沒聽清,溫聲問:“公主說什麼?”
齊姝努了努嘴,道:“沒什麼,去梅園走走吧。”
安太妃年輕時也是受寵過的,先帝特命人在她宮裡種了一整片梅林,一到嚴冬,整園的梅花爭相怒放,美不勝收。
今夜下了細雪,梅林的青石板小徑上本該是覆了一層薄雪的,但灑掃的小太監怕主子們有除夕夜賞梅的雅興,一早就清掃幹淨了路面的積雪。
齊姝帶著一眾宮女走了一陣,忽而道:“你們就在此處,不許再跟著了,我去掛個祈福的香囊。”
宮女們低聲應“是”。
齊姝獨自往梅林深處走了一小段,找了枝綻得極美的梅花枝,從懷中掏出那個裝滿了自己少女心事的香囊,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邊的刺繡,正準備墊腳掛上去,卻聽得前方被梅枝遮擋的假山後,隱隱傳來幾聲女子的嬌笑。
莫非有人在此處偷情?
齊姝臉色當即就是一變,想要發作,但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香囊,神色又緩和了下來,欲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離開,卻又聽得一句“我騙你作甚,公主近日被太妃看得嚴嚴的,哪兒都沒去……”
一道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那長公主身邊的人也沒再去冷宮那邊?”
女人微.喘著答道:“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沒有太妃的腰牌,也出不了壽陽宮了……”
壽陽花乃梅花的別稱,安太妃的宮殿正是因這片梅林而得名。
齊姝厲喝道:“誰在此處,給本宮滾出來!”
這一聲莫說是假山後的男女,便是候在外邊的宮人們也嚇了一跳,連忙趕了過來。
假山後邊連滾帶爬走出來的,是一對衣衫凌亂的宮女太監,兩個人嚇得臉都白了,對著齊姝磕頭如搗蒜:“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齊姝早就知曉宮裡的宮女太監也有結為對食的,這一刻卻隻覺著惡心,她認出那宮女是自己宮裡的人,太監瞧著卻眼生。
她冷冷盯著那宮女:“你在監視本宮?”
宮女渾身顫抖如篩糠,哭得臉都花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齊姝轉看向那太監:“你是哪個宮裡裡的人?”
太監抬起眼看了齊姝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雖也害怕,但似乎比那宮女多了一份底氣:“奴才……奴才是司禮監的,陛下身邊的高公公是奴才幹爹。
齊姝冷笑出聲,原來齊昇身邊的總管太監就是他的那份底氣。
可他既能問那宮女那些問題,顯然自己幫謝徵查冷宮瘋宮女一事已穿到了齊昇耳朵裡。
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齊姝隻覺膝彎有些發軟,她看著那太監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吃人,厲聲道:“先把這腌臜閹人給本宮綁了,關起來!”
隨即轉身疾步往梅林外走,用力抓住自己一名心腹宮女的手,交代道:“快,你拿我的腰牌,即刻去太極宮,找雲麾將軍,就說冷宮有變!”
宮女一路疾跑,然而還沒走出梅林,就被安太妃帶人給攔下了。
安太妃看著自己女兒,沉澱了歲月痕跡卻依舊優雅的臉上明顯有了怒意:“姝兒,你又要胡鬧什麼?”
齊姝急道:“母親!這不是胡鬧!冷宮的事我已經攪合進去了,這不是跟你當年一樣,緊閉宮門就能安然無事的了!武安侯若遭了齊昇的暗算,回頭也會把這帳算到我們頭上!便是齊昇贏了,他那喪心病狂的性子,會繼續放我們母女好過嗎?”
正好後邊的宮人壓著偷情的宮女太監從梅林走了出來,齊姝指著二人質問安太妃:“齊昇都已把手伸到咱們宮裡來了,母妃還要置身事外嗎?”
安太妃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兩人,權衡了一二,終是道:“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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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
席間早已酒過三巡,樊長玉抬眸看向謝徵那空著的席位,眉間的憂慮越來越重,正欲找個借口出去看看時,一名前來添酒的宮女不動聲色地撞了她肘關一下。
廣袖遮掩下,樊長玉感到自己手心被遞進了什麼東西,她立即握攏。
宮女離開後,樊長玉佯裝踉跄起身,候在她席位後方的一名宮女上前來攙扶她,問她要去何處,樊長玉借口說要去淨房,那名宮女便恭敬地引著樊長玉往淨房去。
樊長玉離席後,坐於文官席位之首的李太傅瞥了眼樊長玉離開的背影,又看向對面空著的武官之首的席位,一雙老眼裡藏著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須臾,一名侍者上前朝李太傅耳語了什麼。
一向波瀾不驚的李太傅罕見地變了臉色,揮退侍者後,才起身對著上方明顯格外開懷的皇帝拱手道:“老臣慚愧,今夜君臣盡歡,暢懷宴飲,老臣本該與陛下和諸位同僚同樂至換歲才是,奈何人老了,不中用了,疲乏得緊,隻得懇請陛下,準許老臣先行回府了。”
好戲還沒上場,齊昇明顯極不樂意,道:“太傅累了,且先去偏殿歇會兒便是。”
李太傅卻連道“惶恐”,言辭懇切道:“陛下這是折煞老臣吶!”
齊昇今日心情不錯,怕自己留人的意圖太過明顯,道:“既是如此,太傅便先行離席吧。”
李太傅帶著兒子離開大殿後,他晃著酒杯意有所指地道了句:“武安侯去更衣怎也遲遲不見回來?莫不也是乏著了在哪兒暫且歇上了?”
百官不敢接話,齊昇兀自笑了聲:“諸位愛卿接著喝,可不能因太傅和武安侯不在,就冷了場面。”
正在此時,一小太監連滾帶爬跑進來:“陛下不好了!冷宮走水了!”
齊昇眼底也壓制不住興奮,卻還是做出一副怒容罵道:“好好的怎麼會走水?”
太監無措道:“這……奴才也不知。”
齊昇罵了句“廢物”,從龍椅上起身:“冷宮還有諸多廢妃住在那邊,這新歲交接之際,可別鬧出人命來,隨朕去看看!”
天子都要去冷宮,參加宮宴的群臣隻能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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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更大了些,還刮起了風,樊長玉一身太監服飛奔在前往冷宮的夾道上,隻覺臉頰似被並冰刀子劃過。
遠處的冷宮已是火光滔天,迎面吹來的風裡都帶著一股焦糊味兒。
樊長玉咬緊牙關,隻恨不能快些,再快些。
那宮女遞給她的紙條上,寫著“冷宮有變,武安侯有難”,她出去後支使送自己去淨房的宮女離開,很快便找到了遞給她紙條的宮女。
那宮女自稱是長公主身邊的人,還給她看了長公主的腰牌,確認對方身份後,樊長玉便一刻也不敢耽擱了。
她一身官袍太過顯眼,路上直接打暈了一個太監扒下對方的衣服套上,才徑直往冷宮衝去。
冷宮地勢很偏,今夜又是除夕,宮女太監們也躲懶,火都燒起來了,才有零星幾個太監拎著水桶前去打水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