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少。”他大剌剌靠在沙發上,黑眸半睜半合。
沈靜姝看他這樣子,心裡嘆了口氣,彎下腰,替他脫去西裝外套,嘴裡小聲嘟哝著:“還說沒喝多少,喝得臉都紅了。”
陸時晏沒說話,依舊靠在沙發上。
將外套掛好後,她俯身,輕聲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端醒酒湯,喝完你再洗澡。”
也不等他答,她就往外走去。
陸時晏斜靠著沙發,眯眼望著那道搖曳離去的嬌小身影,沒多久,她又端著瓷碗慢慢走了回來。
醒酒湯的味道混合著她身上淡雅清甜的香氣靠了過來,彼此間的距離很近,那雙清澈的黑眸裡帶著幾分擔心望著他問:“你自己能喝麼?”
男人阒黑的長眸直勾勾盯著她,兩秒後,薄唇裡吐出兩個字:“頭疼。”
沈靜姝不疑其他,見他這樣說了,認命般地眨了下眼:“好吧,那我喂你。”
她扶著他坐好,活了二十二年,這還是她第一次這般照顧男人,他身形高大又沉重,叫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好不容易將人扶好,她端起湯碗送到他嘴邊,嗓音放的很輕:“醒酒湯在微波爐裡轉了六十秒,現在溫度正好,你可以直接喝。”
陸時晏配合地慢慢喝著湯,視線落在女孩白皙的臉蛋上。
暖黃色燈光下,她眉眼間神色專注,一錯不錯盯著湯碗,生怕灑出來似的。
不知不覺,一碗湯喝完。
她像是完成艱巨任務般,輕輕松了口氣,將碗放在一旁,又輕聲問他:“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陸時晏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流動的暗色,從鼻腔裡發出低低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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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浴室洗漱吧,早點洗好,早點上床休息。”
沈靜姝輕推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卻見男人眉心輕折,而後又沉沉道:“頭有點暈。”
沈靜姝一怔,遲疑片刻,伸出手放在他的額頭。
男人的額頭很燙,她乍一碰到,還以為他是發燒了,但想到男人的體溫一向都比她高,而且又喝了酒,難免會燙一些。
想到奶奶每次給她測體溫時,都會低下頭,用額頭碰額頭。
於是她抬起手,撩開男人的額發,也低下頭,拿自己的額頭貼向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
嗯,好像不是發燒……
額頭上是女孩微涼的體溫,她的臉頰離得那樣近,嫣紅的嘴唇差一點就能碰到他的臉。
“你在做什麼?”陸時晏嗓音微啞。
“量量你的體溫。”
許是因為他喝醉了酒,又一副溫和好脾氣的姿態,沈靜姝對他少了幾分戒備,將額頭挪開,輕聲道:“沒有發燒。”
她黑眸清凌凌的,似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兩秒後,她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先扶你去浴室。”
陸時晏眉心微動,順從著被她拉起身,半邊身子傾靠在她身上。
她扶著他去浴室,讓他靠在洗漱臺旁:“好了,你洗吧,我等會兒把睡衣睡褲放在門邊。”
說完,她轉過身,準備離開。
忽然,纖細的手腕被扼住。
沈靜姝愣了愣,轉過身,就見陸時晏拉著她的手,掀起眼簾看向她:“我頭暈,站不穩摔了怎麼辦?”
浴室燈光下,男人眼尾那被酒氣燻染的紅越發明顯。
莫名有幾分勾人精魄的男狐狸精模樣。
沈靜姝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輕咬著下唇,眉心也蹙起,狐疑地看著他:“你有那麼醉嗎?”
陸時晏沒答,隻盯著她。
對視半晌,沈靜姝先敗下陣來,偏過頭,小聲道:“那…怎麼辦?要不然,今天不洗了。”
話剛出口,陸時晏就擰起了眉心。
沈靜姝:“……”
好吧,雖然她覺得大冬天的,一天不洗澡也沒什麼關系,但對於陸時晏這個潔癖來說,她不嫌棄,他自己都嫌棄。
“你幫我洗。”
“……?”
沈靜姝眼瞳微微睜大,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後,她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紅,連連搖頭:“不…不行,我怎麼幫你洗。”
陸時晏拉住她的手,搭上自己的領帶,嗓音慵懶:“脫衣服,打開淋浴,很簡單。”
她當然知道洗澡的過程!
問題在於,她怎麼能給他洗澡,這多尷尬。
陸時晏眉宇間透著幾分倦懶,淡淡道,“今晚的年會,你本該在場履行陸太太的職責。”
說起職責,沈靜姝頓覺心虛。
的確,結婚這半年以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自己的工作,的確很少履行陸太太的職責。
今晚的年會,她應該是要去的,總不能隻享受這樁婚姻帶來的好處,卻不去付出些什麼。
心底泛起一些愧疚,再看跟前等她回應的男人,她抿了抿紅唇,點了下頭:“好吧,那…我幫你。”
陸時晏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暗色。
松開她的手,他高大的身軀稍稍俯下,好方便她脫衣服。
沈靜姝走到他跟前,踮起腳,纖細的手指一顆顆解開扣子,一邊做著自我安慰。
上次溫泉之行,該看不該看的,都看過了。
更親密的事也做過不知多少回了,現在不過是脫個衣服,洗個澡而已。
嗯,她可以的。
就脫完衣服,簡單衝一下好了。
這般默默想著,她已將襯衣扣子解開,衣衫微敞,男人精壯結實的線條無比明顯。
明亮的浴室燈光下,他勁瘦的窄腰左側,還有一個小小的黑痣,多了幾分野性的性感。
“怎麼不繼續?”
男人磁沉的嗓音陡然在頭頂響起,沈靜姝的眼睫顫了兩下,腦袋垂得更低。
輕咬住下唇,細白手指搭上男人腰間的皮帶扣。
也不知是那冰涼的金屬觸感,還是男人那落在脖間的灼熱目光,她的心髒砰砰跳得更快,緊張的情緒湧遍全身。
嘗試了兩次都解不開,她臉頰燙得發紅,破罐子破摔般,收回手道:“我不會,你自己來。”
男人長臂一伸,將她準備逃跑的身子拉回懷中。
重新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灼燙得不像話。
在她無措閃動的眸光裡,那雙漆黑狹眸深深望向她,嗓音沉啞:“別急,我教你。”
第37章
霧氣氤氲的淋浴房玻璃上,印著一隻纖細的手印,尾端逐漸往下拉去。
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下之後,隻剩下紊亂又急促的呼吸聲。
直到夜更深了,浴室裡的燈才熄滅。
臥室床上,陸時晏圈住懷中困倦闔著眼的女孩兒,被熱水浸潤的臉頰還殘留著未褪的潮紅。
想到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低下頭,下颌蹭了蹭她凌亂的額發。
“唔……”
抵在胸膛前的手輕推了一下,她累得眼睛都睜不開:“好困。”
輕軟的嗓音透著些許求饒的意味。
陸時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很快,懷中傳出均勻平穩的呼吸聲,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撓在心間。
這些年應酬的場合不少,酒醉歸來的夜晚更是數不清,今晚卻是頭一次,醉酒回來,家裡有個人在等。
留一盞燈,溫聲細語地關懷,喂醒酒湯,擔心他會摔倒,哪怕明知道有羊入虎口的幾率,還是願意留在浴室。
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感受到這樣溫情的關懷是什麼時候。
也許是在幼時,奶奶給予的溫柔和慈愛。
被送出國後,在那全然陌生的環境,人被迫學會成熟,學會面對一切事情,不悲不喜,不動聲色。
狹眸緩緩閉上,陸時晏將懷中柔軟的身軀擁緊,鼻尖湧入專屬於她的馨香,令人安心。
這是他的妻子。
她和他,組成一個家,一個新的家。
小年來臨時,滬城上空飄起了雪。
對於南方的孩子來說,下雪是稀奇又叫人激動的一件事。
落雪之後的十分鍾內,沈靜姝的朋友圈就被一堆曬雪的動態刷了屏。
她望著窗外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抬手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在更南方的深市出差的陸時晏。
靜女其姝:「下雪了。」
消息才發出去沒多久,那頭就有了回復:「不堆個雪人玩?」
看著這條消息,沈靜姝心裡嘀咕,難道在他眼裡,她是個貪玩的幼稚鬼?
靜女其姝:「雪太小了,堆不成。」
Lsy:「過完年,去北海道玩兩天?」
靜女其姝:「貓貓發呆.jpg」
Lsy:「不想去?」
靜女其姝:「想,不過春節假就放到大年初六,會不會太趕了。」
Lsy:「私人飛機過去兩個小時左右,很方便。」
看著“私人飛機”這四個字,沈靜姝把剛才打的一行“春節期間機票也要翻兩倍吧”,默默刪掉。
打擾了。
是她格局小了。
Lsy:「今天小年,晚上回奶奶家?」
靜女其姝:「嗯,晚上吃湯圓和餃子。」
想了想,她又問他:「你呢?」
Lsy:「有酒局。」
想到前幾天他喝醉酒回家,她被騙著給他洗澡,又被按在浴室裡折騰到險些跪在地磚上,最後渾身無力被他抱出來的事,沈靜姝臉頰不禁發燙。
匆忙回了個「那你少喝點酒」,就尋了個借口,結束了對話。
同樣在窗邊看雪的聞穎瞧見她這副紅著臉的模樣,擠了擠眼睛道:“跟你老公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