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發生什麼了?
鬱璐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了床,盯著地上那殘留著一些血跡的白瓷碗,有些破碎的記憶湧上腦海——
她和蕭斯宇一起到了酒店,他們倆都喝的有點多,互相吐槽著各自的前男友和前女友,跨年夜裡越說越難過,又開了瓶紅酒坐在沙發上喝。
喝到一半,她好像還手舞足蹈,唱起了酒醉的蝴蝶。
在載歌載舞中,她不小心壓倒遙控器,電視機裡放起了老版《三國演義》。
一曲唱罷,蕭斯宇為她鼓掌:“唱得好。”
她一時激動,引以為知音,拍著大腿,又拉著蕭斯宇的手,指著電視:“同是天涯單身狗,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這麼有緣,不如今天結拜成異性兄弟?”
蕭斯宇說好,然後還學著電視裡,歃血為盟。
兩個人互相咬對方的手指頭,血沒咬出來,痛得嗷嗷直叫。
最後還是蕭斯宇打電話給前臺,叫他們搞一碗雞血來——
離譜的是,前臺竟然沒給精神病院打電話,反倒真的給他們送來了一碗雞血。
然後他們倆就跪在陽臺擺著的那棵發財樹前,灑雞血,磕頭結拜,執手相看淚眼,互相喊對方大哥二弟。
“………”
回憶戛然而止,鬱璐的臉一陣紅一陣青,腳指頭尬得可以扣出一整座夢幻城堡。
救命啊,她一時間分不清是酒後亂性更羞恥,還是酒後亂灑雞血的恥度更高。
懷著無比復雜的心情,她看了眼依舊躺在床上的蕭斯宇,也不知道他醒來之後,會不會被酒醉的記憶給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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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地閉了閉眼睛,鬱璐也不敢多留,隨意整理了頭發,就拿著大衣和包包,躡手躡腳溜出房間。
一直等到坐上回家的出租車,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明亮風景,她才感覺回到了理智的世界。
摸出手機,看到沈靜姝發來的問候消息,鬱璐面露愁容。
昨晚那樣丟人的事,要跟靜姝說嗎?
救命,她真的不想再回憶了。
糾結片刻,她回道:「新年快樂啊寶。昨晚睡得太晚,剛醒。囧/」
回完消息,她又點到蕭斯宇的微信,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足有一分鍾。
她深吸一口氣,將人拉進黑名單。
相信蕭少醒來,也不想再記得昨晚的事……
拉黑好友,也算給彼此留最後一份體面吧。
收到鬱璐回信時,沈靜姝和陸時晏已經到了奶奶家。
陸時晏從國外買了不少營養品回來,沈奶奶看他親熱極了,和他有說不完的話。
沈靜姝便走到陽臺給鬱璐打電話,聊起啟欣娛樂最近在招新人的事,建議她去試試,就算沒被凱麗姐看中,能在啟欣娛樂發展,也比在小小的飛榮耗著強。
鬱璐那頭似乎有點疲憊,答應這兩天會去了解一下,就掛了電話。
吃過晚飯後,沈奶奶就開始催著沈靜姝收拾東西,搬回雲景雅苑住。
沈靜姝覺得麻煩,但又沒辦法。
陸時晏不在國內,她陪奶奶住就住了,可現在陸時晏回來了,再在奶奶這裡住,奶奶第一個不同意:“你不能因為阿晏寵著你就任性,哪有結了婚的女孩子,還天天在奶奶家住的。”
沈靜姝無法反駁,乖乖回房間收拾東西。
臨近8點左右,夫妻倆從奶奶家告別,坐車回雲景雅苑。
途中,沈靜姝突然收到蕭斯宇的消息:「沈妹妹,方便把鬱璐的電話發我一下嗎?」
沈靜姝有些疑惑,反問:「你不是有她微信嗎,可以直接問她。」
這條消息發過去好半晌,那頭都沒有回復。
陸時晏瞥過她微蹙的眉頭,隨口問道:“怎麼了?”
沈靜姝搖頭,“沒什麼,蕭斯宇問我鬱璐的電話,應該是有事要找她,我讓他直接問鬱璐要。”
陸時晏眉梢微挑,也沒多說。
一直到兩人回到家,蕭斯宇和鬱璐那邊都沒什麼動靜,沈靜姝也將這個小插曲拋到腦後。
元旦幾天假,除了第二天晚上回錦園吃了頓晚飯,其餘時間,沈靜姝和陸時晏都待在雲景雅苑,更具體一點,在床上度過。
等假期過去,新年第一天上班,辦公室同事見到沈靜姝,都不約而同地誇她一句氣色好。
那眼角眉梢的春意嫵媚,宛若三月春風裡嬌嬌柔柔的桃花。
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上午結束完一場高層會議,用過中飯,陸時晏就回辦公室處理文件。
在國外出差一個多月,國內也有不少事務和文件積壓著。
皮質沙發椅上,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鋼筆,一邊翻看著文件,一邊聽著王秘書匯報著本月的行程安排。
提到年會安排時,王秘書俯身,試探的問,“陸總,今年總部的年會,您太太會出席麼?”
關於陸總太太的身份,早已成為陸氏員工內部一大未解之謎。
除了前臺小姐在幾個月前,瞧見過王秘書帶著太太上樓,之後便再無任何關於陸太太的消息。
沒人知道陸總太太到底是何方神聖,按理說能嫁給陸總,少說也是豪門世家大小姐,可據唯一的目擊者來說,陸太太雖然長得很漂亮,但打扮很尋常,並不像是豪門千金。
不過對陸太太的長相,公司員工們大概有個方向,因為前段時間昆曲小姐姐走紅網絡時,前臺就驚訝地在公司員工群裡表示,這個小姐姐長得和太太簡直一模一樣!
前臺指的“一模一樣”,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一模一樣。
但其他員工們隻當是誇張語氣,覺得陸太太應該是和昆曲小姐姐一樣溫柔仙氣卦的,並不會將一個小小昆曲演員和陸氏集團的總裁夫人聯系到一起。
且說這會兒,聽到王秘書的詢問,陸時晏握著鋼筆的手略作停頓。
“我會問她。”
他語調淡淡,稍撩眼簾,示意王秘書繼續說工作。
見陸總這個反應,王秘書心裡也有了數,看來太太來的概率挺大的。
匯報完工作,王秘書離開辦公室。
陸時晏處理完手邊的文件,往沙發椅背靠去,長指捏了捏眉骨。
眼角餘光瞥過落地窗,橘黃色的夕陽餘暉透過玻璃,灑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磚上。
冬日的白晝總是短暫,一天悄無聲息地過去。
今年的春節又格外早,一月下旬的年會結束,公司便開始放假。
短暫思考了一下年假的安排,陸時晏坐直身子,手指搭上鼠標,點開電腦微信界面,那個置頂的小花旦頭像。
Lsy:「1月21號晚上,陸氏總部年會,你來嗎?」
年會?
看到這條消息時,沈靜姝剛好結束一場排練。
她翻了翻備忘錄裡的行程安排,1月21號晚上,正好安排了一場《玉簪記》的演出。
票都開始賣了,她作為旦角,肯定推不掉。
手指輕敲屏幕,她回道:「時間不太巧,我那天晚上有演出,恐怕沒辦法去。」
想了想,她又發了個“貓貓舉牌對不起”的表情包過去。
過了兩分鍾,那頭有了回復,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
之後,便再無聲響。
沈靜姝盯著那個嗯字,微微愣神,一會兒想,他發一個單字,是不是有點不高興了?一會兒又想,應該不至於為這事不高興吧,他平時聊天的話本來也不多,回個嗯字,言簡意赅,自己還是不要過度解讀了。
“靜姝,你歇得怎麼樣了?好了的話,咱們繼續來。”同事那邊提醒道。
“好,這就來。”
將手機放在一旁,沈靜姝起身,繼續去排練。
年關將至,越發忙碌。
沈靜姝的演出和活動一直排到了年後,這期間,鬱璐聽從她的建議,去啟欣娛樂面試,倒真的被姜頌給說中,鬱璐那與楚晴相似的甜美外形,一下子就被凱麗姐給看中。
凱麗姐願意籤下鬱璐,甚至還能幫她給飛榮違約賠付金,與之對應的條件是,鬱璐要和啟欣娛樂籤十年的長約。
鬱璐今年22歲,之後的十年,可以說是一個女演員最好的花期。這十年內,她隻能在啟欣娛樂,如果違約,將要賠付巨額違約金。
思考了幾天,鬱璐決定籤下這份合同。
籤約當天,她還約沈靜姝一起吃了個晚飯,慶祝重新開始。
轉眼到了一月下旬,春節的氣氛越發濃鬱,超市裡都開始放起了喜氣洋洋的新年歌曲。
這日夜裡,沈靜姝結束在大劇院的演出,回來已經快晚上10點。
外頭是寒冬料峭,大平層裡裝了地暖,一進屋子就暖洋洋的。
“太太,您回來了。”
李阿姨在保姆間聽到動靜,開門走了出來,又麻利地給沈靜姝遞了杯溫開水,“外頭可冷了吧?聽天氣預報說,這兩天要下雪啦。”
“是啊,我同事也說,這天瞧著是要下雪的天。”沈靜姝換了淺粉色的棉拖鞋,接過水杯,淺淺一笑。
“太太,您餓麼?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了,我準備洗澡休息了。”
喝了小半杯溫水,沈靜姝將杯子放在一旁。
李阿姨接過她脫下的羽絨外套掛好,下意識問道:“那先生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沈靜姝怔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客廳掛著的輕奢黑白表盤,時針指向十點。
“他今晚參加年會,估計會挺晚的……”
她輕輕說著,想到什麼,吩咐著李阿姨:“麻煩你煮一碗醒酒湯,煮好了就可以回去歇息。等他回來,需要照顧的話,我來就成。”
知道太太這是體諒她,李阿姨笑著應道:“好。”
李阿姨這邊去廚房忙活,沈靜姝自顧自回臥室洗漱。
臨睡覺前,見陸時晏還沒回來,她給他發了條消息:「我先睡覺了,廚房裡有醒酒湯,你記得喝。晚安/」
關了燈,她縮進柔軟的被窩裡,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聽到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大概是心頭有事牽掛,她清醒過來,抱著被子坐起身。
床頭燈亮起時,臥室門剛好被推開。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身形修長,斜站在門邊,銀灰色領結微松,那雙深邃的黑眸微眯著看來,顯得愈發狹長迷人。
沈靜姝揉了下眼睛,嗓音還透著些剛醒來的慵懶:“你回來了。”
“我吵醒你了?”他的嗓音也有點啞。
“沒有……”
沈靜姝搖頭,見他高大的身形有幾分搖搖欲墜、玉山將崩的感覺,掀開被子下了床,圾著拖鞋,朝他走去,“我今天睡得也淺。”
她伸手攙扶他,他沒有拒絕,順勢由她扶到一側的沙發坐下。
離得近了,沈靜姝嗅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還有那被酒氣燻染得泛紅的冷白臉龐。
“你今晚喝了多少?”她眉心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