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頭還有一個島專門用來養貓和兔子,稱為貓島和兔島,聽說貓有好些都是故宮宮貓後代,兔子卻是永瑾的三姑姑佛爾果春莊子上頭送過去的——她那兩隻舶來的垂耳兔一年生四五胎,然後子子孫孫又滾雪球般生,已經專門要用一個莊子來養了,後來莊子也養不下了,實在苦惱,正好放去倭島上。
說到倭人……這也是歷史上永瑾名聲不好的原因——倭國滅後,他下旨屠城,還一口氣殺了全部俘虜,除了幕府將軍啥的一家子,他把其他人都沉了海。永瑾的原話:“朕哪有糧食白養這些不是人的東西?朕自己的百姓若遇著災年都還不夠吃呢,還是全喂了魚幹淨!”
這話還被記在了《清史稿》裡。
程婉蘊倒很喜歡永瑾這個皇帝,她說:“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難得有那麼性情率真的皇帝,我之前看過講雍郡王的紀錄片,雍郡王說什麼,他就對對對,還每天給雍郡王賞東西,雍郡王生病不能來上朝,他還親自帶著一堆折子去郡王府探望哈哈,誰探病帶折子的啊!他裝都不裝啊,連水果都不帶!哈哈!然後雍郡王隻能病中披衣給他處理工作,他卻雍郡王的床上睡著了哈哈哈,後來雍郡王經過他的探望病得更重了,彈幕全都是一片哈哈哈,我也真的笑出聲來了……”
胤礽無語地看著她。
還不是你寵出來的好大孫?永瑾小時候因為長得憨厚可愛,脾氣又好,被永琛永琳各種使喚都還是邁著小短腿緊緊跟在兩個哥哥後面,程婉蘊很喜歡他那呆萌的樣子,就讓舒和把他送進宮來養,祖孫二人時常一人一張搖椅,手握一杯奶茶曬太陽,一曬一天,然後永瑾就被沒心沒肺的祖母養得更沒心沒肺了。
哎,也怪不得弘晳,那時國朝危頓、群狼環伺,永琛又自請入澳,說出:“願以此身匡扶社稷之傾”的話,他和舒和把孩子都教得很好啊。
今兒是暑假最後一天,程婉蘊熬油點燈可算把暑假作業通通寫完了,她倒不是故意不寫作業,而是暑假和胤礽去參加了一次夏令營,還打了一次辯論賽,就給耽擱了。誰知同樣沒做作業,胤礽補起來速度飛快好像根本不用思考,程婉蘊又蠻有骨氣決心要自己做完,於是才如此苦大仇深。
第二日,兩人便如往常一般背起書包坐公交去上學,程婉蘊坐在公交車上哈欠連連。
這學期就高三了,據說連周末都要花一天來補課,從此雙休變單休,程婉蘊有點沮喪,但想到再熬一年就能上大學了,她又鼓起勁來,坐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一邊拿小卡片背單詞一邊問胤礽:“應辸,你想考哪個學校呀?”
胤礽反問:“你呢?”
“我想考澳洲大學,前年我們不是去那邊度假了一回嗎,不知道為什麼,我逛完澳王府改的博物館,又看到了弘晉的雕像,就有點難過。”程婉蘊下意識抬手撫了撫發澀的胸口,“當時聽完講解員講解,我都快哭了。”
胤礽揉了揉她腦袋:“那就考,我跟你一起去。不過……”他故意笑了下,“那邊分數高得很,去年切分668呢。”
程婉蘊白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不是!她其實很努力了,但一開始來北京確實有點跟不上,老師講得太深、太快,幾乎不會留太多時間給她,馬上又下個知識點了,她因為考得差偷偷哭了好幾次,胤礽也不知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還是如何,也是學得一塌糊塗,後來應媽媽專門請了個家教來教她和胤礽,大概整個小學、初中他們倆都在不間斷的補習中度過,後來中考成功考了個好學校,這才解脫。
但進了好學校,這裡能人輩出,聰明的人一抓一大把,程婉蘊一點也不拔尖,經常徘徊在班級中遊,狀態不好還會往下掉,但胤礽卻是不怎麼需要努力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每回程婉蘊酸他:“嘖嘖嘖,天才了不起啊!”,胤礽就會啞然失笑,說:“我真不是天才……”,程婉蘊就會“哼”地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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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隻好買奶茶哄她,他隻是恰好上輩子都學過大半而已,當年康熙對兒子們的嚴苛可要比這時的老師苛刻多了。
不過程婉蘊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也不嫉妒胤礽學得輕松,如果不是胤礽和應媽應爸,她不知道還在哪裡呢!或許仍然掙扎在大山裡,為下個學期的學習犯愁,或許正苦苦祈求棍棒不要再落在自己身上,如今能這樣安心讀書,還是這麼好的學校,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很知足,就更知道珍惜。
這麼多年應媽媽為她花費的錢她都偷偷記在小本子上了,等以後學有所成,她會想個好的方式全部都還給應爸應媽!
兩人不在一個班,胤礽成績好在一班,程婉蘊在隔壁二班,她和胤礽每回都到得很早,班上沒幾個人,程婉蘊和胤礽揮手告別後,就見林珠已經在座位上睡大覺了,她過去坐下,林珠便睡眼惺忪地抬起臉來:“你來啦。”
程婉蘊奇怪:“你今天怎麼那麼早?”
“我媽有事要出門,就早早開車把我送過來了,困死我了。”林珠又趴下了,“等會班主任來了你叫我哦。”
“嗯,你睡吧。”程婉蘊就把自己的小貓咪枕頭塞到她胳膊下面給她枕著睡,她剛來北京時小學就跟林珠一個班,她一個鄉下野孩子,說話還有點口音,不出意外就被排擠欺負了,是林珠頭一個站出來保護她,願意當她的朋友。
最有緣分的是,她和林珠竟然長得有五六分像,如果都穿校服扎一樣的辮子,甚至很難分辨出來,就連胤礽見了她都愣了好久,不過林珠是內蒙人,爸爸在內蒙有金礦,媽媽在北京開珠寶連鎖店,自小就是家裡的小公主,跟她不可能有親戚關系。
程婉蘊順道把兩人的桌面、抽屜都擦了擦,又習慣性把林珠的作業拿出來看,看那嶄新的封面就知道,一翻開果然雪白一片,程婉蘊看了眼黑板上面的時鍾,看著還有點時間,便認命地替林珠抄作業。
很奇怪,林珠的生日論起來比程婉蘊大幾個月,但程婉蘊見了她就喜歡事事為她操心,林珠經常崩潰地說:“天哪,你比我媽都啰嗦!”
林珠不喜歡上學,她喜歡騎馬,喜歡內蒙的生活,因此成績一團糟,不過她媽媽給學校捐了兩棟教學樓、一棟教師宿舍以後,她就很順利地插班進來了。
一班的教室在走廊的最後一個,上午的課上完,胤礽就站在走廊角落的樓梯口等程婉蘊去食堂吃飯,誰知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人,懷著一點疑惑沿著走廊回去找人,就見二班教室裡人都走光了,隻剩林珠和程婉蘊還在收拾書包,而她們面前還站了個害羞得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男生。
胤礽臉黑了。
正要氣鼓鼓地推門進去,就聽程婉蘊一臉認真地說:“抱歉,任何會影響我學習的事情我都不會做的,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第201章 番外·在現代的日子(完)
“是誰?”那男孩追問。
林珠直接翻一個大白眼把人推開:“都說那麼清楚了你還問,喜歡誰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是她爹啊,還用跟你報備?”說著就把程婉蘊拉起來,順手背過兩人的書包,伸出手指警告地指了指那男孩,“警告你,別跟著我們。”
胤礽被阿婉那句“我有喜歡的人”攪得心如亂麻,見她們要出來,竟生出了一些避退之心,他往後退了幾步裝作剛剛走過來的樣子,與正走到門口的程婉蘊與林珠恰好打了個照面。
程婉蘊以為他剛來沒聽見她說的話,但也因為剛剛講的那句話面頰微紅。
胤礽故作鎮定,說:“走吧,等會好菜都沒了。”
“沒事,沒得吃那我請你們去後門吃小炒。”林珠財大氣粗。
胤礽看她入秋了還穿短袖,露著纖細的胳膊腿,忍不住生出些封建老父親的心,嘮叨道:“你不冷嗎?這天氣早晚還是要記得添衣,省得老了膝蓋疼。”
林珠聽了大驚失色:“你這什麼老年人發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胤礽:“……”混賬閨女。
程婉蘊挽著林珠的胳膊,二人並排走著,她走在中間,胤礽插著口袋走到右邊,因此和林珠說話時,她左看看右看看,心裡微微有些發澀。
她總覺著胤礽對林珠很不一般,他尋常不怎麼跟女孩兒打交道,除了她——她是在應家住著,兩人日日在一塊兒,已經不能單單拿出來論了,而林珠是唯一的例外。
吃完飯,程婉蘊回班裡上自習,林珠趴在她身邊呼呼大睡,陽光照得她發絲毛茸茸的,她寫了一半卷子,不由停下來撐著下巴嘆了聲氣,林珠那麼討人喜歡,若是她,她也喜歡她。
還是好好學習吧。
隔壁班裡,胤礽也單手撐著腦袋在回想,阿婉說得喜歡的人會是誰?
胤礽並沒有自大到認為阿婉一定會喜歡他,畢竟這一生對阿婉來說是嶄新的、自由的一生,上輩子的記憶既然老天爺叫她忘了,便也如他一般期望著她能在這個自由平等的世道安寧地過一生吧,若非阿婉投生在那樣困頓的家庭,他或許不會打擾她,隻會默默關注著她、等她幸福地長大,而不是自大地闖入她的人生。
那樣,他總覺著自己會變成一個不大體面的人。
他上輩子與阿婉相伴一生,幾十年的歲月,他自詡了解她、熟知她,卻也認定了她,但今生她是全新的,她才認識他多久呢,孩童時本就懵懂,更不應該被他捆綁,還是這樣虛無的原因。胤礽心裡一大堆道理,但想到阿婉會喜歡旁人,又痛苦萬分。
自我苦惱了好半天,他終於自暴自棄:反正他封建,他就不大度,就封建一回怎麼了?於是盤算好,等高考完了,就好好地找個時機跟阿婉袒露心聲。
後來的一年裡,胤礽嚴防死守,任何有苗頭想接近阿婉的人都被他狠狠扼殺在苗頭裡,包括但不限於:某個籃球體育生、某個班委、某個辯論賽隊員……阿婉生得好看,胤礽早在上輩子就知道了,誰知今生因世風開放,卻撩動了不知多少少年的心,她與他參加市級青少年辯論賽時的照片還被流傳到了網絡上,很是火了好一陣子。
胤礽竭力擋桃花擋得身心俱疲。
幸好高考救了他,走出考場那一刻他真是渾身輕松,傍晚,校園裡卻仍舊燈火通明,黃昏籠罩在整棟教學樓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橘色的濾鏡,襯著被撕碎的、漫天飛舞的卷子、課本,所有人都在發泄著二年來的疲憊、痛苦,為自己的青春畫上一個階段性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