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媽媽正和辦事人員說要給阿婉改名字的事。她和應爸去看守所找阿婉爸爸時,沒有錯過那一直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的賭徒眼底的貪婪,還是把這個名字改了穩妥一些。
何況這個名字本來寓意就不好。
應媽媽問阿婉:“你有沒有喜歡的名字啊?阿姨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好不好?”
胤礽連忙說:“媽,媽。”
應媽媽和阿婉都轉過頭來看他。
“程婉蘊。”胤礽眼眸亮得好似被風擦亮的天空,“她叫程婉蘊。”
“婉,出自《詩經》,清揚婉兮,是美好的意思,蘊,積蓄。是盼望著積攢多多的福氣在身上,美好順遂一輩子的意思。”
阿婉愣住了,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名字那麼耳熟,這個名字背後的寓意更讓她想哭。她是不是曾經被人這樣喜悅地盼望過?
“這名字好,也好聽。”應媽媽給胤礽豎起一個大拇指,又看向阿婉,“那就改成這個好嗎?”
阿婉眉眼彎彎:“好。”
應媽媽便認認真真地填下這三個字,胤礽盯著那張單子,終於釋然地笑了。
之後,不想節外生枝,等手續都辦好,胤礽一家就與學校聯絡,更改了支教的行程,由其他老師代班,帶著阿婉提前回了北京。
從村巴到出租車再到火車,那在大山裡穿梭著,離那個痛苦的地方越來越遠,等到了市裡,就換了飛機。
阿婉第一回坐飛機,應媽媽給她買了靠窗的位置,胤礽看她雙手貼著舷窗上的玻璃,一直望著那重重山嶺,她喃喃道:“好高啊,我真像個小鳥,就這麼飛出來了。”
胤礽笑而不語。若你受困於無風深淵,我唯願做那扶青雲直上的風。
從此青山水長,你和風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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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番外·在現代的日子(5)
北京某胡同的四合院裡,院子裡種了兩棵樹,一顆棗樹,另一顆倒不也是棗樹,是榴花開欲然的石榴樹,這會兒正開花呢,火紅火紅。
樹下擺了一套小桌小凳,程婉蘊正埋頭趕作業,胤礽倒是悠哉悠哉,坐在他姥爺的竹涼椅上拿手機玩遊戲搖搖晃晃,把程婉蘊看得直來氣兒。
“你做卷子怎麼能那麼快。”程婉蘊就納悶了,她筆下不停,心中無線悲憤,“上課也不見你多專心聽,回回考試你還都比我好!真氣人。”
胤礽高二分班跟著她一塊兒學的文,離開了物理化學以後,他從此就跟開了掛一樣,他每回語文考試作文用文言文寫的!誰敢信!通篇文言文!純的!把全校老師鎮住了不說,聽說有個語文老師是有家學淵源的,家裡都是研究中國古代文學的,拿回家給人一看,說胤礽寫的是極其完美的策論體,不僅用典奇絕,他裡頭運用到的幾句詩,竟然還是原創!說是比清朝有個特別愛寫詩、一輩子寫了兩萬多首詩的雍郡王弘歷寫得都要厲害多了,最後還替他拿去評了個什麼獎。
更別提語文要背的古文、古詩,程婉蘊什麼也不見他背,可他就是倒背如流,好像生來就印在那腦子裡了,每回程婉蘊背書背得目光呆滯的時候就想把在一邊專心致志玩什麼皇帝養成計劃的胤礽揪過來揉搓一頓。
除了語文遙遙領先,歷史也學得不費吹灰之力,什麼歷史事件、典故他門清,考試時信手拈來,也就歷史大題,要分析什麼封建帝制好與壞之類的觀點論述題,他答得角度刁鑽、經常為各種皇帝狡辯扣點分,其他他幾乎能拿滿分。
政治地理倒見他認真翻了翻書,下過功夫學過一陣子,但又領會得特別快,基礎打好,很快就不用再這麼用功了。
數學兩人打了個平手,程婉蘊也就在英語上完勝胤礽了,本來有應媽媽的影響,兩人英語都差不到哪裡去,隻是胤礽不知為何對學英語這件事有點排斥,學得就不大主動。
最氣人的是,胤礽字寫得特別好看,而且應媽媽說從來沒人教他,家裡也沒有誰學過這個,但胤礽就是拿起筆就能寫,硬筆書法軟筆書法都拿了一籮筐的獎,還有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不知打哪兒見過他的字,追到家裡千金買一字,結果還被胤礽挺傲地拒了。
程婉蘊好奇問他為什麼不賣給人家。
胤礽氣得捏捏她的臉:朕的墨寶,豈是能隨意買賣的?以前寫了字過年賜給臣下,他們都得專門修個屋子日日香火供奉呢!如今拿些銅臭就妄想買他的字?沒門!何況,文人落魄才當街賣字,他又不缺錢。
胤礽:我封建思想濃厚!我局限!
真不是他不聽課,別的課就罷了,但歷史課上得他是渾身刺撓,說他為帝時有些不是,他倒能虛心反省,這也就罷了。
但講到晚清那倒數兩個昏庸無能的後世子孫、還有最後一個被軍閥擁立的傀儡皇帝,他真是氣得想回去把這幾個孫孫孫孫孫子錘成爛泥。
而他走後,弘晳當政晚年,又爆發了極慘烈的大戰,每每學到那段歷史,他不忍猝讀,拳頭都能攥出鮮血。歷史上寥寥數語,他字字句句讀來,隻覺著鮮血直流,那上面寫的,都是他失去的至親啊!是他本以為能善終、長壽,晚年安詳的子子孫孫。
他也沒料想到弘晳年長的幾個兒子都壽數不長,弘晳年號“靖安”,是期望天下安定的意思,這是因為那會兒歐羅巴各國訂立盟約聯合剛獨立的美洲想壓制華夏崛起,先背地裡控制了朝鮮與倭國,再利用這兩個早有反心的藩屬國為補給點、跳板,妄想騷擾大清東南近海的同時,以此威逼苔灣、封鎖航道,再利用澳洲這一飛地的戰爭而將大清拖入連年徵戰的深淵。
他和阿婉的弘晉,那會兒都七十多歲了,他鎮守澳洲多年,面對強敵來犯,他帶著他的兒子、孫子,抬棺出徵。
弘晳將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嫡次子接連派往遙遠的戰場以安定澳洲人心,召示著“朝廷永遠不會放棄澳洲,更不會放棄每一個子民。”
這場戰爭是勢均力敵的戰爭。是以一國之力對抗百國相侵的慘烈,陸陸續續一共打了七年,為保澳洲,永琛、永琳、弘晉接連戰死沙場。大清戰船從4萬餘艘銳減直8千艘都不到,澳洲府在之後的幾十年甚至一直都是軍民一體的狀態,不論男女老幼,時時刻刻都要做好披掛上陣的準備。時至今日,澳洲大多數建築都是極厚重的塢堡模樣。
倭國地理位置絕佳,在前明就滋生出了以蛇吞象之野心,在此次戰爭當中更是充當了格外重要的角色,以往倭國安靜如雞,這次卻把一直沒把他放在眼裡的大清坑得不輕。
這七年戰爭最後雖然贏了,但大清付出了巨大代價,經濟停滯、人口銳減,唯一的好處是在武器與科技上被迫得到了飛速發展,但這是以人命堆砌的結果。
弘晳彌留之際仍在等候澳洲的軍報折子,下的最後一道諭旨是:“命皇三子永瑾繼位,他若不能滅倭,不許他進祖宗陵墓!”
永瑾以前一直是個闲散王爺,喜歡丹青與抖蛐蛐,哥哥們沒了,他趕鴨子上架,當政幾十年,沒做什麼大的功績,但他一直是個乖寶寶,從小就聽話,舒和讓繼承了雍郡王爵位的弘歷做輔政王,皇叔說的話他都聽,額娘說的他也聽,他登基後隻做三件事:一是與民休息、恢復經濟;二是研制新武器,改革八旗軍制;三是吃飯睡覺打倭瓜。
尤其先帝忌辰、太後聖壽、他的萬壽節,那是一定要派軍艦圍了倭國各島放三天三夜的“煙火”的。除此之外,重新奪回航道控制權後,大清禁止哪怕是一根火柴、一塊煤、一粒米流入倭國,對倭國實行全面的經濟封鎖。
不論外邦如何譴責,也不論倭國如何派遣使臣朝貢求饒,永瑾都絲毫不為所動,等到他老了以後,他滅倭的心願也顯得越發急切,實際上這時候倭國已經窮得沒眼看了,離滅國不過一步之遙。他聽了雍郡王的舉薦,由郡王妃富察氏的幼弟富察傅恆帶兵滅倭,一打三年,那片島嶼徹底被打爛,什麼幕府什麼將軍通通一根草繩串了帶回大清,之後永瑾將獻俘儀式定在了皇陵外頭。
“皇阿瑪,您交代的事,兒子都做完了。”永瑾衝先帝牌位三跪九叩,很難過委屈地抹了抹淚,“兒子總算可以下來和您、和皇額娘和大哥二哥團圓了。”
他沒想過要當皇帝,他本來是無憂無慮的小皇子,每天隻需要玩就好了,皇額娘和皇阿瑪對他沒有期望,哥哥們又寵著他,他都還記得,送哥哥登船去澳洲時,二哥還張揚地笑著說要給他獵隻袋鼠送給他玩玩。
可再見時,卻隻有兩具黑沉沉的棺木。
永瑾自小就是哥哥們的跟屁蟲,弘晳太忙了,除了在祖母那邊,他幾乎就是兩個哥哥手把手帶大的,如今兄弟生死相隔,他不禁哭到崩潰,而一下失去兩個兒子的舒和卻沒有哭,她靜靜地撫摸著兒子的棺材,素來以溫柔賢惠著稱的皇後在此刻,一雙眼眸壓抑著冰冷的光,冷酷得嚇人。
永瑾還算是乖孩子,但恐怕是當初沒有想過讓他繼位的緣故,給他娶的福晉家世一般,他生的兒子就平庸,他的孫子就直接不中用了!簡直又是一個萬歷!這歷史課學得胤礽惱火。
然後一代差過一代,外頭還沒亂,裡頭自個先亂起來了了,農民起義、工人罷工,各地軍閥也趁機擁兵自重,幸好弘晳那會兒七年戰爭打出了威風,雖然外邦各國見大清衰弱又蠢蠢欲動,卻不敢再貿然發動戰爭,暗搓搓搞搞小動作,但也被各地打得不可開交的軍閥們各扇了一巴掌,一腳又踹了出去。
咱們一家子兄弟關起門來分家產,跟你們這群紅毛黃毛有什麼幹系?什麼?願意出錢出人資助老子打仗,你人怪好的呢,軍閥們美滋滋拿了錢,然後一梭子彈把人送去見上帝了。
混亂了好些年,十年內戰過完滿目瘡痍,但歷史拐了個大大的彎,仍舊來到了種花家。
這就是歷史的必然選擇、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一般學到這裡,在歷史大題裡,這句話是“得分點”,一定要寫上去。
胤礽已經學會了答題套路。
如今倭國四大島開發成了旅遊度假勝地,原來的倭人應當已經不存在了,如今住在上頭的大多數是從華夏過去做生意的景區商販、遊客,以及銀礦開採的礦工及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