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鍋,一個清湯,一個辣口。你能吃辣麼?”付佳希涮了幾片羊肉,夾到他碗裡。
“你吃辣,還是清湯?”
“辣。”
“嗯,那我也吃辣。”
顯山露水的試探,不著痕跡。
付佳希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俞彥卿呵的一聲輕笑,“你連問都不問,就給我下了定論。”
付佳希也笑,“誰讓你平時對我的態度那麼差勁,我一度覺得你非常討厭、反感我。”
俞彥卿難得的,沒有反駁。
“所以我後悔了,現在改,怕也來不及了。”
付佳希說,“來得及的,以後和別人打交道,就不會把人嚇跑了。”
俞彥卿說,“你應該見見過去的我。”
付佳希震驚,“意思是,你對我還算好的?!”
俞彥卿被她的表情逗笑,“我隻是,不喜歡和人過多無用的交際。我父母車禍過世的時候,我一個月沒有開口說話,我奶奶以為我嚇傻了。後來,我奶奶也過世了,家裡沒了人,當晚就被火化。那一刻我就覺得,人,生生死死,就是一瞬間的事。專注自己,別給別人添麻煩就行了。”
頓了下,他問:“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付佳希說,“你活得比大多數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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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彥卿自顧自地說了句,“但清醒,是痛苦的。”
付佳希沒聽清,“你說什麼?”
周遭食客絡繹不絕,她與這人間煙火氣,融合得很好。
隔著熱騰的水氣,火鍋辛辣的氣味攪混他的思緒。
俞彥卿就這麼看著她,頭一低,“沒什麼。”
聊起正事,付佳希好奇,“劉組叫你來的嗎?”
“你前夫。”
付佳希意外,“他竟然主動開口,你竟然也答應了他。”
“我不是答應你前夫,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俞彥卿嚴謹糾正。
“嶽靳成有沒有給你額外付費?”
“誰要你前夫的錢。”
“不是,嶽靳成這三個字是燙嘴嗎?”
“不燙,有毒。”
“……”
付佳希雙手端起杯子,真心道,“俞彥卿,這一次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劉組和我不會贏得這麼漂亮。”
“我發言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直看著我?”俞彥卿慢條斯理地和她碰了碰杯。
“當然要看,比你在政大那一次的演講,要鋒利得多。”
“那你有沒有一瞬的心動?”
“心動談不上,感慨吧,同樣是人,真是厚薄有別。”
“你和你前夫,和好了嗎?”
付佳希被辣油嗆到,猛咳不止。
俞彥卿遞給她紙巾,靠著椅背,整個人是沉靜的。
付佳希緩過氣,咳得臉泛紅。
俞彥卿說,“那我就當和好了……和好也沒關系,隻要你們還沒復婚,我就有機會。”
付佳希不知道該說什麼,“俞彥卿你……”
俞彥卿看著她,眼底的真誠滿溢,“付佳希,我還是不想放棄,你去選擇你想要的,我做我應該做的,我再努力一次,我改掉冷漠,改掉脾氣,你喜歡熱情開朗,我就走進人群裡。你喜歡掙錢,你選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任何時候,任何境地,你站在哪,我就站在哪。付佳希,我不要你做選擇,希望你想起我的時候,就轉一下身。那麼,你的‘想’,就不會再是‘想’,你回頭,就能看見。”
作者有話說:
感謝追文。抽一丟紅包。
第50章 往事
◎她好不好,不需要任何人評判。◎
說到最後, 俞彥卿的聲音變了調,嘶啞,乞求, 卑微。
付佳希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火鍋底燒沸騰,水汽漫開成屏障,貼心地給兩人留白空間。
俞彥卿先打破沉默, 沒有追問, 不需要她的回應, 不會刻意破解她神色中的破綻,以此來作為攻略她的砝碼。
像做完對自己的專業分析, 最終決策權的採納,與他無關。
俞彥卿平靜如常地吃火鍋, 一口筍下去, 湯汁飆到衣領上。
付佳希說, “你衣服弄髒了。”
俞彥卿嗯了聲,“回去洗。”
兩人默契地維持沉默,誰都不提剛才的事。
嶽靳成這邊剛忙完,發來信息, 問她在哪。
付佳希回:“吃火鍋。”
“地址, 來接你。”
“不用了,我開了車。”
“改天, 一起請俞彥卿吃個飯。”
就事論事,在昨晚的董事會上, 俞彥卿幫了她大忙, 著實出色。
付佳希可以編一百個理由敷衍過去。
但她沒有。
回復:“我今天就是請他在吃火鍋。”
沒多久, 嶽靳成回了一個字:“好。”
—
在俞彥卿給出的操作點位上, 劉勻和付佳希完成了柏豐這半年的庫存套保。
兩個多億的保證金槓杆,一經成交,落子無悔。
隻要商品市場一開盤,數字跳動,盈虧變化,直觀、殘酷、公開地展示在每一個人眼前。
錢不是錢,隻是一串符號代碼。
劉勻有時會盯著盤面,沉默地看一上午。
付佳希知道他的壓力,更明白,這不僅是一次決策,更是嶽靳成和嶽雲宗之間的對賭。
付佳希不想他太緊張,“劉組,今天陽光好,去曬曬太陽吧。”
天臺,午後的陽光有了春天的溫度,不再冷得刺骨,風靜止,臉上有了毛茸茸的暖意。
劉勻說,“你看那邊。”
手指的方向,隱約能見建築物體的輪廓。直線距離很遠,卻依舊能看得清晰,可見規模之大。
“那是柏豐圈的一塊地,一半用來作為新的科研中心,不久將來,一座現代化、與全球接軌的,最高新矚目的科技大樓會拔地而起。這一定會成為城市的地標性建築,助益百年。”
劉勻說起這些,無限憧憬。
付佳希內心寧靜,不感意外,這就是嶽靳成會做的事。
她好奇的是,“那另一半地呢?”
“沒有透露,無人知曉。”劉勻說,“但我相信嶽總,他是眼光長遠之人。”
為此,付佳希還上了心,晚上和嶽靳成一塊下班時,特意問了他。
嶽靳成含糊其辭,不把話說實。
付佳希沒再問,“後備箱有點禮物盒和水果,中午我讓司機放進去的。”
嶽靳成挑眉,“這麼重視?”
“這頓飯,是奶奶讓我去的,為了她,我禮數也要做周到。”
嶽家家宴,人多,開了兩桌。
周小筠讓付佳希也去,沒說原因。
嶽靳成心思一動,問,“如果奶奶不說,我想讓你陪我回家吃這頓飯,你會來嗎?”
“來,為什麼不來。”
“因為我?”
“因為你家廚師的手藝不錯,飯做得好吃。”
嶽靳成愣了下,隨即笑出了聲,握住她的手,“明天就讓廚師去柏豐員工餐廳上班,這樣你就能天天吃到了。”
車停穩,下車時,嶽靳成牽起了她的手。
進去別墅後,眾人的目光落在兩人握著的手上。
嶽明芯笑盈盈地迎來,俏皮誇張地叫了一聲,“大哥,嫂子好。”
嶽靳成說:“別亂喊。”
嶽明芯眨眨眼,“又不是我的問題,你要多加油唄,你說是不是,佳希姐。”
付佳希還是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往嶽靳成身後站。
“佳希姐,走,咱們去奶奶那兒。”
嶽明芯親昵地挽著她的手,穿越一道道目光,腰杆挺得直直的。
有人小聲說,“這是已經復婚了麼。”
“那不是遲早的事。”
“看看明芯對她的態度,不管離婚前還是離婚後,那都是好得不行的。”
“可不是麼,和萬鈺簡直不能比。”
嶽家這些親戚,都是看人下菜碟,萬鈺就在身後不遠處,也沒想過顧忌避諱。
萬鈺假裝若無其事,手指背在身後,捏得發抖。
“小鈺,來。”關葉溱遞上一杯果飲,“有些話,聽聽就好了,過耳不過心。”
萬鈺委屈的很,“我沒事,謝謝葉溱姐。”
“度量都是撐大的,你是嶽雲宗的合法妻子,是嶽家名正言順的二太太,多少人羨慕呀,千萬別被一些闲聊影響心情。”
萬鈺忍不住一把將關葉溱抱住,“你太好了,葉溱姐。你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關葉溱笑著說,“傻話。我也想呀,但你已經有佳希了,她是你嫂子,也可以把她當姐姐的。”
萬鈺萬般不情願,鬱悶道,“他們總拿我和她對比,反正把我說成什麼都不是,樣樣不如她。她要真的那麼好,大哥幹嗎要和她離婚呢。”
關葉溱笑著說,“她很快又會是你的嫂子了。”
萬鈺抿唇,“那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葉溱姐,你是我嫂子該多好。”
“不管是不是,不開心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關葉溱貼心道。
書房。
嶽璞佪畏寒,地暖溫度高,嶽靳成脫了外套還有薄汗。
嶽雲宗更是,襯衫扣解開,鬱悶,愈發透不上氣。
嶽璞佪聽說了他倆之間的紛爭,大發雷霆,“兄弟二人,理應團結協作,為集團,為家族,哪怕意見不統一,也不能在董事會上大打出手!雲宗,你把我的話都忘了,讓你無條件支持服從你大哥,不是讓你挑撥是非的!”
雖都是批評,但分寸全然不一。
怪責的矛頭直指嶽雲宗,字裡行間都是對他的審判。
嶽雲宗態度謙遜,照單全收,從小到大,最懂迎合父親的脾氣。
嶽璞佪氣消了大半,話鋒一轉,問及具體經過。
嶽雲宗感慨說,“嫂子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果決,有遠見,堅持自我,這次要不是她,我真的無法被說服。爸您說得對,欠缺開拓意識,是我的不足。”
嶽璞佪頓時拉下臉,“她一個女的,在這唱什麼調子。”
嶽雲宗笑著說,“爸,您真該見見佳希,沒準,也能被她說服的。是不是,大哥?”
嶽靳成坐在單座沙發上,翹著腿,熟視無睹地抽著雪茄。
嶽璞佪肺症未痊愈,聞不得嗆人氣味,低咳兩聲,卻也沒加制止。
“葉溱還在這,你不要怠慢人家。”他意有所指。
嶽靳成神色平靜,“誰邀請來的,誰負責。”
“你!”嶽璞佪呵斥,“糊塗。你關伯伯問過我好多次,你要我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