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欣賞你的愛情。」我很坦然,往女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這些年,你的 口味變化不小。」
靳燃雙手插進褲兜裏,看我的眼神極其不耐煩。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想幹嗎?」
我圈起唇緩緩吐出一團薄煙,在繚繞的煙霧裏眯著眼睛看他,沒說話。
靳燃等得不耐煩了,忽然伸手搶走我指尖的細煙,對折撚滅。
聲音有種失控的沙啞:「說話!」
他越惱火,我越氣定神閑。
「抱歉。」我不再看他,目光落在空空落在前方,「原先是有些蠢蠢欲動,很多 話想和你說,有很多事想和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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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了垂眸,自嘲地笑了笑:「現在都不重要了。」
正好趙女士提著咖啡回來,看見旁邊站著的靳燃,有些警惕地問我:「粉絲?」
「一個老朋友。」我接過咖啡,淡淡解釋:「正好碰上,就說了會話。」
餘光裏,靳燃沉著臉,氣兒上不來也下不去。
趙女士沒再問,啟動車子準備離開。
「姑娘還在等你。」我看了眼靳燃,挑了挑下頜,「沒什麼能送你,那就,祝你 幸福。」
9
回去的路上,趙女士幾次欲言又止。 我心知肚明,坦然道:「就是他。」
趙女士當即就把車停在路邊,問我:「你想和他舊情複燃?」
「想。」我抬起脖子喝了口咖啡,「他不想。」
默了默,趙女士語重心長地說:「眠眠,我說句不好聽的,雖然你在娛樂圈已經 有些名氣了,但以他的家世,你還是融不進去。」
她隱晦地提醒我:「想想以前他家人是怎麼對你的,想想那時候有多痛苦。」
我心煩氣躁,放下咖啡去拿煙。
趙女士鮮少的沒有阻止,任由我點上。
「我其實也沒真想和他有個結果。」我悶悶地吐出一口煙霧。
「那你想幹啥?」
「他啊..」我咬著煙曼笑
趙女士黑著臉瞪我,「死德行。」
「不知道聽誰說過,分手後還想著複合的人,不是沒睡到,就是沒睡夠。」我半 眯著眼,沒個正經,「很明顯,我對靳燃,是後者。」
趙女士看慣我的不著調,懶得罵我,反而苦口婆心勸我:「眠眠,你要記住,當 初能要了你半條命的人,現在就能把你剩下的半條命要了。」
我看著氤氳著汽車尾氣的路面,笑不出來了。
似乎身邊的人,都在勸我對靳燃死心呢。
我和靳燃,都是彼此的初戀
過去很多年了,我仍然記得那天,高考後的午後,盛夏陽光炙熱,蟬鳴勾得人心 躁動。
少年靳燃眉目飛揚,把我堵在無人的教室。
「看到我給你的情書了吧?給個回應。」
有點痞,有點壞的少年,一下子就擊中了我的心。
隻是那時的我,青澀稚嫩,性格嬌嬌軟軟,臉皮也不夠厚,甚至十分自卑。
我張口想拒絕,話在唇中半天說不出來。
「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少年俯下身和我對視,眼角眉梢掛著壞笑,喚我:「女 朋友。」
我心跳如雷,紅了臉。
幸運的是,大學我們在同一個城市。
兩個學校的車程,地鐵公交來回轉,要兩個多小時。
我們像所有的小情侶一樣,用盡所有能擠出來的時間,膩在一起,從不疲倦。
十九歲,我意外走紅,紮根娛樂圈。
我開始忙碌起來,更加時候是靳燃遷就我的時間,仍然熱烈。
二十歲,我憑藉第一部戲拿了最佳新人獎,被無數人關注,和靳燃的戀情,逐漸 轉到地下。
情意在暗處滋長,熱烈瘋狂。
靳燃總壞壞地和我說:「我們像不像是在『偷情』?很刺激。」
二十一歲,我提出分手,態度堅決,靳燃三天兩頭來找我,疲憊不堪,我仍然沒 有鬆口。
最後那一夜,我們鬧得不可開交。
我故意激他:「真不想分?那你跪下求我。」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跪。
從來驕傲飛揚的男子,雙膝跪地,依然不彎脊樑。
他紅著眼睛問我:「虞眠,滿意了嗎?」
我知道,在他跪下的這一刻,我們之間,徹底完了。
我嘲諷他:「靳燃,你真他媽沒骨氣,我不要你了。」
自此,我們再也沒見過。
這些年,我一直都沒後悔,隻是偶爾想起,有些不甘。
分手是言不由衷,愛意從未曾停止。
10
這天之後,我提前結束假期,一頭紮進劇組。
趙女士還笑我:「你這麼勤快上進,讓我有些害怕。」
我沒心情和她開玩笑,默不作聲拍戲,一天比一天忙碌,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 是不願意讓自己閑下來。
估計是真的累了,倒也沒怎麼想靳燃。
林遠舟打來電話的時候,同在一個劇組的謝嬈,正拿著手機給我看小哥哥的照片 慫恿我:「小眠眠,這些可都是我珍藏的優質資源,你隨便挑一個。」
我被她纏得不耐煩,隨便指了指一張照片:「就他了。」
「好嘞!」謝嬈一副『你終於開竅了』的樣子,在我接聽起林遠舟的電話時,她 興奮地說:「我這就安排。」
電話裏,林遠舟好一陣沉默。
「有事?」還是我先開了口。
林遠舟回過神來,尷尬地咳了一聲:「眠姐,是有個事請你幫忙。」
「你說。」
「我打算在年前給她求婚,想請你來見證。」他態度很誠懇,「當初我和思思能 在一起,也多虧了你,而且你是思思最好的朋友,你能來,她一定很高興。」
我握著手機陷入沉默。
當初我和靳燃在一起時,田思思開玩笑說讓靳燃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
這事我沒太在意,靳燃這人,不是能幹這種閒事的人。
沒想到,在下一次見面時,他真就把林遠舟帶了出來,田思思和林遠舟還真看對
眼了。
這麼多年了,田思思和林遠舟雖然吵吵鬧鬧,到底是沒分開的。
我和靳燃就吵了一架,卻分開得果斷。
想想,怎麼還是有點難過的。
「眠姐?」林遠舟等不到我的回應,有點忐忑地叫我。
「哦。」我回過神,答應了,「時間地點發我,我抽時間回去。」
林遠舟喜出望外,掛了電話後當即就把時間地址發了過來,順帶還把求婚細節和 我分享。
他求婚那天,我和劇組請了半天假。
從影視基地回市區,原本隻有三個多小時的路程,沒想到路上堵了兩個多小時, 等到趕到現場,已經錯過求婚的點。
田思思和我抱怨:「他也沒提前和我說,要知道他今天求婚,我怎麼都得等你。 」
「哪有求婚還提前和對方說的。」
「求婚也就算了,以後我結婚你可別給我遲到了。」
我捏著她的臉頰,和她保證:「一定不會。」
「眠姐。」林遠舟遠遠叫我。
我抬頭看過去,林遠舟盤腿坐在地上,正和一群大老爺們玩牌,明顯是輸得有點
慘,貼了一臉的紙條。
他身邊,靳燃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裏的牌,長手長腿的人,盤腿坐著,總覺得有點 憋屈。
臉上乾乾淨淨的,是大贏家。
能在這裏見到他,我有點意外。
以為半個月過去了,他大半是回去了,沒想到,還是遇上了。
「眠姐,來玩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林遠舟給我騰位置。
我也沒拒絕,慶倖穿的牛仔褲,自然地盤腿坐下。
縱是我刻意不去看靳燃,他出牌時伸出來的手,還是無聲勾了我的視線。
他難得穿了身暖調的高領毛衣,袖子隨意挽到臂彎,露出一截精壯赤臂,皮膚是 堅朗的小麥色,青筋微凸。
一看就很硬漢。
11
我無聲斂眸,心中使勁提醒自己:虞眠,爭氣點,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暗示的確有效,到散場,我都沒看他一眼。
林遠舟還不盡興,吆喝大夥去喝酒。
我微笑拒絕了,「我就不去了,明天一大早還要回劇組。」
林遠舟有點遺憾,不過到底還是沒挽留。
反而是田思思嘀咕:「讓你吃蛋糕嫌棄熱量高,你從下午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 吃,總要去吃點東西呀。」
「不用了。」我眨了眨眼睛,開玩笑:「女明星都比較扛餓。」
我和每個人揮手道別,到靳燃,我頓了頓,收回手直接掠過他,上車離開。
半夜,我被餓醒,翻了冰箱一圈什麼都沒找到。
無奈地開了一瓶紅酒。
酒喝到一半,手機彈出來一條短信。 我點開,瞳孔微顫,是靳燃。
就兩個字:開門。
他在門外?
這讓我有點猝不及防,愣了好一會兒,田思思的電話就進來了。
「喂,眠眠,靳燃到了嗎?」田思思聲音裏藏著笑,「他提前走,我讓他給你帶 了點吃的。」
「哦。」我了無興趣地掀了掀唇。
田思思笑得挺欠,「把握好機會,別讓姐妹我白忙活一場。」
啪,電話掛了。
我坐在客廳飄窗上不願意動,撈起遙控給他開門。
門開了,外頭的人沒動。
我的意思很明顯,他愛進不進。
靳燃大抵是也知道,在門外站了幾分鐘,人還是進來了。
「擱桌上就行。」我看著窗外,聽見他的腳步,冷淡出聲。 他腳步頓住,把東西放下,卻沒有離開的聲音。
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我側過頭笑問:「怎麼,看上我的酒,想留下來喝一杯?
靳燃臉上沒什麼表情,「少喝點。」
我一口氣上來,齒著牙硬繃繃地丟出一句:「要你管。」
說這話時,我還頗挑釁地端起紅酒,一口氣幹到底。
餘光裏,靳燃冷硬的輪廓染上薄薄的怒氣,轉瞬又沉了下去。
「我瘋了才管你。」他動了氣,轉身就走。
我低下頭去倒酒,唇中冒著澀味。
紅酒空瓶了,我搖晃著杯子看向窗外連綿的夜色,唇中澀味蔓延到心底。
算了吧。
手中的酒杯忽然被抽走,男人強大的氣壓就在身後。
靳燃抵著後槽牙擠出冷冷的聲音:「你還跟老子槓上了!」
他這話也把我點著了,說得他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還有臉和他槓?
喝了不少酒,我腦子也是沒多清醒的,火氣騰地上來,也顧不上什麼體面,蹦起 來就去搶他手中的酒。
靳燃抿唇冷笑,那輕蔑的表情就像在說:「你有能耐就搶走試試。」
我細胳臂細腿,自然是搶不過他。
但我又有不服輸的勁兒,墊著腳尖揮舞著雙手奮力去搶。
靳燃就冷眼看著我發瘋,跟看戲似的。
「王八蛋。」我一氣,腦子不好使。
一巴掌就甩他的臉上去了。
「啪」清脆的一聲,我愣了,他也僵住了。
我們長久的僵持,靳燃咬著牙冷冷盯著我,濃黑的眼底盛著一觸即發的怒火。
就在我不知所措時,肩膀突然被他拎起來,後背抵在牆上。
他一隻手緊按住我的肩,另一隻手扣住我的腦袋,直直就親了下來。
他也是真的動怒了。
吻得過於真切,我怔怔然間,眼眶就熱了。
從前的一幕幕,如同走馬觀花般,——掠過。
我和他好了三年多,似乎熱戀從不間斷。
別看我性子軟,其實我這人骨子裏特倔,鬧起脾氣來,誰都不服。
有時候靳燃把我惹急了,我也是能又抓又扇他,跟隻兇狠的小貓似的。
每每我鬧得不行的時,我就哭。
靳燃就算再大的火,也得立刻偃旗息鼓,還得耐著性子哄我。
田思思總是吐槽我:眠眠,你那純純是恃寵而驕。
我還挺理直氣壯。
那時候愛得太忘我,以至於我總篤定他絕對不會離開,所以在那一段關係裏,未
曾有過保留。
連無理取鬧,都淋漓盡致。
所以後來啊,他真走了,我用了漫長的時間才緩過勁來。
看見我眼底的淚光,他親吻的動作終於停止。
「哭什麼?」
我的背緊貼著牆壁繃直,呢喃問他:「這些年,你想過我嗎?」
似乎人都挺喜歡犯賤,分開了,還是試圖找尋還愛著的證據。
就好像還愛著,能慰藉分開這些年的孤獨和寂寥。
其實我明明知道,這兩者,是不能抵消的啊。
這問題也不知道怎麼就觸到了他的逆鱗,他直起身,唇邊勾著譏諷,「想你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