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吻了下去,用行動告訴她,他並不在意除她以外的一切,所以不存在玷汙與背叛。
他的所作所為,隻是在向她獻媚。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⑴:本文是架空背景,但也會引用一些歷史人物的事跡。這裡指著名的“童貞女王”伊麗莎白。在過去,女人即使即位,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經常因為性別而遭受攻擊,甚至會故意傳播關於女王私生活的醜聞,以動搖她的統治(具體見《女王的遊戲》[英]莎拉格立斯伍德著)。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伊麗莎白曾發表一篇重要的演講,提到“我知道自己有一具孱弱的女子之身,但我擁有君王的心胸”。
第75章 願為女王效勞
1783年7月10日,羅曼人悄無聲息地渡過邊界河,毫無徵兆地朝光明國發起了進攻。
他們喊著口號,扛著巨大的、刻滿咒文的撞門槌,咆哮著撞向邊境的堡門;而此刻,駐守堡門的光明哨兵才剛剛睜開眼睛。
光明國太久沒有戰爭了。哨兵早就失去了警惕性,就在他發現不對,跌跌撞撞地拉響警報的那一剎那,堡門已經被撞破了,鑲嵌在上面的禁魔石也被搗毀,一大批羅曼人騎著骠壯的駿馬殺了進來。
在附著魔力的刀劍、長矛和弓箭面前,失去神明庇佑的帝國是如此不堪一擊。
不到三天,這座城市就被羅曼人攻了下來。
他們精通攻城略地,知道如何最快降服一座城市——堡門容易被撞門槌攻破,人心卻不能,但隻要給城裡的人一點兒好處,比如,使用破壞力強勁的巨炮摧毀禁魔石之前,派傳令兵通知城裡的婦女小孩藏起來,就能讓不少人感恩戴德。
因此,當他們宣布佔領這座城市時,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阻撓。
隻有一個蓬頭垢面的教士衝到羅曼將領的馬蹄前,憤怒地喊道:“你們進犯了神聖的光明帝國,你們會遭到報應的——神會對你們殘忍無恥的行徑,降下烈怒的懲罰!”
“是嗎?”將領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神為什麼沒有來救你們呢?”
這句話壓彎了教士的脊梁骨,使他說不出話來。將領揮揮手,讓手下反剪住教士的胳膊,把他丟在一邊。
“羅曼人的兵刃不沾手無寸鐵之人的鮮血。”將領環顧四周,鏗鏘有力地說道,“你們都不會魔法,我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除非你們自己不想活了,把腦袋往我們刀口上送。我們和光明國不同,是一個包容的國家。隻要你有能力,就能加入我們。我們不畏懼槍炮,也不畏懼魔法,更不會像這些迂腐的教士一樣畏懼巫術。隻要你夠強,我們就會對你以禮相待。我們的軍隊會在這裡停留十天。有想要加入我們的,可以聯系我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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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健壯的女人站了出來。
她有一副清秀動人的面孔,身形卻比男人還要高大健壯,手臂、大腿、小腿均覆著堅硬結實的肌肉,睫毛很長,嘴唇樹莓般豔紅,眼神卻殘忍無情,手持一把刻滿咒文的闊刀,刀身散發出鮮亮的紅光。
周圍人第一次看見這樣健壯卻美麗的女人,大氣都不敢出。
有人聞到了女人身上飄溢出來的體味,簡直像從未清洗過的獸籠一般令人作嘔。隻有常年徵戰沙場的精英戰士,才會有這樣充滿腥膻氣的體臭。
一些平時愛作弄女人的混混,看見這樣驍勇的女人也不敢做聲了。他們惶恐不安地垂下了腦袋,生怕和女人鷹隼一般的眼睛對上。
“我們也歡迎女人。”將領說,“不,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我們更歡迎女人。”
一個年輕男人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麼?”
說完,他縮了縮脖子,唯恐被女人敏銳的眼光攫住身影。
“因為,女人比男人更有魔法天賦,能更快地掌握魔法的力量,我們需要這樣的人才。”將領說,“而且,我聽說光明國重男輕女,女人在這裡連豬狗都不如……哈哈哈,老子這人最喜歡和光明人反著幹,你們輕視女人,那老子偏偏要重用女人。”他哈哈大笑了兩聲,四周卻一片岑寂,沒有一個人被他爽朗的笑聲感染,“開個玩笑。老子隻要有用的人,廢物別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
將領對闊刀女人遞了個眼神。
闊刀女人立刻翻身上馬,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個布袋子,裡面全是刻著羅曼咒文的信號彈。
她冷冷地說道:“想加入我們,就拉響信號彈。”
所有人沉默不語,像沒聽見他們的話似的。
將領和闊刀女人卻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們對視一眼,帶領身後的甲胄部隊離開了,繼續梭巡整座城市。
當天晚上,夜空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拉響信號彈。
第二天晚上,仍然沒有人拉響信號彈。
第三天,一縷淡紅色的光柱忽然衝上夜空,發出鶯啭似的聲響,砰然炸開,化為點點碎光。在青黑色的夜幕之下,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座轉瞬即逝的烽火。
有人動搖了。
闊刀女人正在訓練士兵,看見這一幕,毫不意外。
隨著夜空炸開的淡紅色焰火越來越多,整個邊境仿佛燃起了一場褪色的大火。到了第十天,甚至有人在白天拉響了信號彈。
不過,羅曼人並沒有為了收服人心而收下所有拉響信號彈的人。他們嚴格遵守羅曼國的宗旨,隻要有實力有天賦的人。這樣公平公正的選拔,反而吸引了更多人加入進來。
當地教堂的教士看見這幅景象,除了跪在祭壇前低聲祈禱,用裝了鉛球的皮鞭抽打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本堂神甫已經在懺悔室待了半個月,希望神能憐恤他的子民,伸出萬能的手掌,懲治這些進犯光明帝國的惡徒。
然而,神一如既往地沒有回應。
很快,邊境被攻破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王都。
議會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商討如何應戰。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這個看似牢不可破的國家,早已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變得漏洞百出。
這些漏洞並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而是被貪婪的贖罪券、盲目的信仰、墮落的教士、被販賣的聖職、被驅逐的麻風病人……一點一點地蛀蝕出來的。
他們其實早就聽見了那些窸窸窣窣的蛀蝕聲,卻一直置若罔聞,於是,漏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到最後,就像是被白蟻蛀成空心的木頭般,隻剩下斷裂坍塌的結局。
他們第一次意識到,西西娜在法庭上作出的預言是多麼準確,贖罪券帶來的後果是多麼可怕——不是說這一切都是因贖罪券而起,而是當他們用信仰換取金錢的那一刻,神與信徒的關系便變得不再純粹。
神聖光明帝國,是建立在聖潔而純粹的信仰之上的。當信仰不再聖潔,也不再純粹,而是充滿刺激性的銅臭味時,神聖光明帝國還怎麼立足呢?
想到這裡,議員們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的眼裡看見了懊悔和絕望。
但他們也沒有解決的辦法,不然王位也不至於空懸了那麼久。
換作任何一個國家,王位空懸,都將舉國動蕩。光明國卻一直相安無事,原因誰都知道——無論是君王,還是議會,都不是國家真正的決裁者。
“快去通知阿摩司殿下,隻有他才能拯救光明帝國。”一個年老的議員說道,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阿摩司掌管至高神殿的時候。
“可是……”另一個議員說,“根本沒人能聯系到阿摩司殿下。”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一個年輕的議員怒氣衝衝地說道,“假如她沒有鳩佔鵲巢,霸佔至高神使之首的位子,羅曼國那群野蠻人根本不敢向我們出兵!”
“連那群未開化的野蠻人都知道,光明國被一個女人掌權,是入侵的最好時機……為什麼神使們還在裝聾作啞?”
“她是神眷者,”有人嘆了口氣,“神使們拿她根本沒辦法。”
沉默了片刻。
“神眷者又怎樣?如果不是她掌管至高神殿的事情傳到了羅曼人的耳朵裡,戰爭根本就不會爆發,百姓也不會受戰火綿延之苦。神隻是眷顧她,並沒有說她能執掌光明帝國。”一個議員冷靜地說道,“我有一個辦法,給她一個新職位,讓她把權力交出來。一切恢復正常以後,羅曼人自然會像以前一樣敬畏我們。”
“沒錯。羅曼人這些年頻繁徵戰,幾乎把整個大陸都侵略了一遍,卻一直不敢和我們開戰,說明他們一直對我們有所忌憚。但那個女人掌權後,他們就馬不停蹄地跟我們開戰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女人就是引起戰爭的罪魁禍首!”
……
一番商討後,議員們得出一個結論:隻要艾絲黛拉交出手中的權力,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他們敬愛神,仰望神,畏懼神,服從神的一切命令。
但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整個光明帝國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同一時刻,艾絲黛拉也收到了邊境淪陷的消息。
“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她側頭對瑪戈說。
“羅曼人就是靠戰爭發家的。”瑪戈說,“戰爭對他們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以前他們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為擔心神殿的精神統治會影響他們的管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神殿造的孽實在是太多了,墮落教士荒淫的生活,兜售贖罪券的行為,強迫信徒捐贈家產,裁判所荒誕的定罪……早就讓普通百姓對教理失望透頂了。”
艾絲黛拉端起茶杯的碟子,喝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
瑪戈有些奇怪:“怎麼了,陛下。您就快要成功了,為什麼嘆氣?”
“我的計劃?”艾絲黛拉放下茶杯,饒有興趣地重復了一遍,“你覺得我的計劃是什麼?”
“您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奪回失去的王位嗎?”瑪戈說。
“這隻是其中一個目的,”艾絲黛拉聲音低沉而嫵媚地說道,“我還有另一個目的,一個從來沒有變過的目的。”
摧毀神殿,褻瀆神明。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她攔下弗萊徹司鐸的馬車,拿到推薦信,進入教區神殿,又費盡心思來到至高神殿,成為了唯一的神女。
盡管中途發生了不少意外,但她的目的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現在,這個目的快要實現了,她卻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就像是要處決養了許久的寵物一般。
當然,她決不會因為這種痛楚而停下前進的腳步,甚至有些享受這種痛楚,享受它在肌體擴張、蔓延的感覺,如同一把能燒掉雜質的火焰,把她的心髒和肌骨淬煉得更為強大。
她低垂著眼睫毛,用手指冷酷地抹掉了茶杯口桃紅色的唇印,就像是抹掉了這段時間甘美香豔的往事一般。
“可憐的小蛇。”她滿含愛憐地想道。
他為了她,背叛了自己的神性,她卻從沒有想過和他分享勝利的果實。
即使他們已經如此親密,曾像水和玻璃一樣化為一體,但就連小孩都知道,水是自由的,可以流向任何地方,玻璃無法攔住她,也無法融入她。
艾絲黛拉想得很清楚。
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未來,交到一個無所不能的神的手上。並且,這個神凌駕在一切之上,統治並掌管天地萬物——包括她。
除非他像謠言一樣徹底墮落,墜入欲望橫流的深淵,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也不再一個念頭就能掌控她,隨己意予奪她壽命或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