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是他瘋了,那麼隻有一個答案——阿摩司殿下被神賜予了更多的神性。
也許,不止是被賜予神性……
有沒有可能,神就在他的體內呢?
助手不敢想下去了。
人是不可以對神妄加揣測的。
他怕再揣測下去,就冒犯真神了。
“你是來找黛拉的?”阿摩司突然問道。
助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黛拉”指的是“艾絲黛拉”。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聽見這句話的感受。他不是艾絲黛拉,卻受到了比艾絲黛拉本人還要大的震撼。
“我……我……”他說不出話來。他還處於阿摩司叫艾絲黛拉昵稱的震撼當中,是他小題大做了嗎?的確有一些人不喜歡別人叫他們的教名,更喜歡被叫昵稱,他代替阿摩司殿下在帝國布施行善時,就見過一個堅持讓人叫她“貝絲”的女孩,她的全名是伊麗莎白。
但是,他從來沒有聽見過,艾絲黛拉要求他們叫她的昵稱。
神不是賜予阿摩司殿下更多的神性了嗎?
為什麼阿摩司殿下的行事,反而更加……粗暴直白了呢?
助手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結局。
假如他告訴阿摩司殿下,他到這裡來,是想勸說艾絲黛拉主動離開至高神殿,最後被當眾驅逐的,絕不會是艾絲黛拉,而是他自己。
他不由咽了一口唾液:“我想錯了一件事……差點鑄成大錯,還好殿下及時過來,攔下了我。”
阿摩司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並沒有問他差點鑄成什麼大錯,似乎對他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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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術。
助手的心中閃過一個詞。他的雙手再次顫抖起來,因為隻有神才能聆聽造物的想法。
神啊,您究竟賜予了阿摩司殿下多少神性?還是說,阿摩司殿下就是您,您就是阿摩司殿下?
突然,助手的眼前閃過一片陰影。阿摩司走到他的面前,用鑲滿寶石的權杖敲了敲艾絲黛拉的房門。
那根權杖以純度極高的黃金鑄造,卻奇跡般擁有鋼鐵的堅韌,頂部裝飾著淡紫色、碧綠色和火紅色的珍稀寶石,是整個至高神殿最昂貴和最珍貴的文物。阿摩司殿下卻用它來……敲門?
換作以前,助手寧願相信阿摩司殿下會愛上一個女人,也不願相信他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
現實卻是兩件事都發生了。
太詭異了。
……不,不能用“詭異”這樣的詞語侮辱阿摩司殿下。
就在助手頭腦混亂地懺悔時,阿摩司已經用權杖毀掉了門鎖,大步跨進了房門。
助手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下一秒鍾,他卻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現在這裡過。
眼前的場景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屋內所有窗簾都被拉上了,光線昏暗,空中飄浮著細小的塵埃。艾絲黛拉眉頭微蹙,仰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她的黑發猶如順滑濃密的小溪,潺潺流淌開來,襯得她的皮膚像雪一樣蒼白毫無血色。
這個畫面簡直是病態的。
那個男人穿著她的衣服,領口敞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肌。很明顯,他並不是至高神殿的教士,而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戰士,渾身上下都蘊滿了令人恐懼的可怕力量,仿佛隨時會一躍而起,把他們當場扼殺。
最令人震驚的是,他摟住艾絲黛拉,並不是在吻她,而是在專心致志地嗅聞她。
他的頭低垂著,看不清楚具體的面貌,卻能清晰地看見他那挺拔的鼻尖正在她細膩的白膚上移動,鼻子淺淺地聳動著,聞得十分認真。
他一邊嗅聞她,一邊用喉頭發出類似於動物的咕嚕聲,像是在對她撒嬌。
助手看得目瞪口呆。
難道,他之前在門外勸艾絲黛拉離開至高神殿時,她就和這個男人廝混在一起了嗎?
至高神殿從未出現過這樣的醜聞,兩個男人爭奪一個女人,其中一個男人還是至高神使之首,另一個男人則是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男人。
不管怎麼說,這女人已經倒在另一個男人的膝頭了,阿摩司殿下已經被神賜予了更多神性,是絕不可能上去和他爭風吃醋的……
與此同時,阿摩司伸出一隻手,隔空扼住了那個男人的喉嚨,而當那個男人抬起頭時,居然是一張與阿摩司殿下一模一樣的臉龐。
助手:“……”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還在做夢?
“你縱容他的樣子,令我嫉妒。”阿摩司扣著男人的脖頸,冷冷地開口。
助手:“……”就在幾秒鍾之前,他還覺得阿摩司殿下絕不可能和那個男人爭風吃醋。
這個想法剛從他的腦海中閃過,就被阿摩司殿下用杖尖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你太吵了,滾出去。”
阿摩司殿下真的能聽見他的心聲!
助手震驚的同時,求之不得地滾出了房間。
他出去後,看見的最後一幅畫面是,艾絲黛拉面色慵懶地坐了起來,兩頰泛著軟桃般的粉紅色。她慢條斯理地攏起頭發,用牙齒咬住了手腕上的發繩,含糊不清地說:“我聽說你去找神懺悔了。一頭白發,就是你懺悔的結果嗎?我怎麼覺得,你的欲望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變得更加濃重了?”
阿摩司看著她,頓了好一會兒,冷不丁微微一笑:“敏銳的觀察力,不愧是我愛的女孩。你可以猜猜,我還有什麼變化。”
後面還發生了什麼,助手看不見了,阿摩司一側頭,房門就被“砰”地關上了。
助手的心怦怦直跳,雙腳虛浮地往回走,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足以震驚全世界的秘辛。
第54章 我們對你的渴望……
艾絲黛拉不是助手,並沒有對現在的阿摩司生出臣服的感覺。
相反,現在的阿摩司令她感到極端的危險……想要遠離。
她有一種直覺,眼前的這個人,可能並不是阿摩司……或者說,不止是阿摩司。
對面有一面鍍金邊框的橢圓形鏡子。她站起來,看過去。鏡子裡的她就像是剛睡醒一般,面龐泛著紅潤的瑰色,如絲緞般的長發垂落下來,覆著圓潤的肩頭,身上是一條輕薄的白色長裙,因為過於輕薄,即使屋內光線昏暗,也能看見腰身的線條和兩腿纖細的輪廓。裙擺的一側被洛伊爾撕碎了,暴露出吊襪帶和有些抽絲的薄長襪。
假如是以前的阿摩司看見這樣的她,肯定會側過頭去,攥緊一隻拳頭;這人卻始終以冷靜、評判、高深莫測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不是阿摩司?”她問,因為並不肯定,所以用的是疑問的語氣。
“我是。”他平靜地回答,臉上沒有任何說謊的痕跡。
她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會兒,坐下來,蹺起二郎腿:“那你可以把洛伊爾放下來了嗎?”
“你在求我麼。”
“命令。”她眨著幽黑的眼睫毛,微笑著說道,“殿下什麼時候見過我求人?”
阿摩司卻沒有松手,反而收緊了卡住洛伊爾的那隻手。洛伊爾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胸膛劇烈起伏著,雙眼死死地盯著阿摩司,卻無法使阿摩司的手勁松懈一絲一毫。
“你像一枝玫瑰。”他看著她甜美卻美豔的臉龐,突然開口說道。
“我不太明白,你去神殿懺悔了一番,就得出了這個結論?”她偏了偏腦袋,隨手捏起桌上的奶油小點心,送進嘴裡,“你是想恭維我嗎?那我可沒有被恭維到。我不喜歡‘玫瑰’這個比喻。”
“為什麼?”
“因為我貪慕權力。”她回答,“如果女人注定隻能做一朵玫瑰,那我想當一朵鑲嵌在王冠上的玫瑰,而不是一枝生長在泥地裡的玫瑰。”
阿摩司頓了幾秒鍾:“如果我一定說你是呢?”
“那我會想辦法把自己移植到王冠上去。”她露出禮節性的微笑。
與此同時,阿摩司冷不丁松開了手。
洛伊爾“砰”地摔倒在地。
不過,他恢復得很快,幾乎是落地的一瞬間,就幹淨利落地朝阿摩司撲了過去。即使對打鬥一竅不通的人,也看得出來,他竭盡了全身的力量,足以在一秒之內將一頭猛獸絞殺。
然而,阿摩司隻是伸出一隻手,就將他的進攻攔下了。
緊接著,他張開五根修長的手指,再一合攏,洛伊爾居然砰然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氣,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裡。
融入的前一秒,洛伊爾發出了一聲低沉、可怕、極不情願的怒吼聲。但是,沒有任何作用,他被“阿摩司”吸收了。
艾絲黛拉猛地站了起來。
“你不是阿摩司。”她冷冷地說,這一回,換上了篤定的語氣。
“很可惜,我是。”他毫無感情地答道,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洛伊爾也是我。你和另外兩個‘我’經歷的每一件事……我都一清二楚,刻骨銘心。”
“你讓我們愛上了你,”他說,“就沒有想過後果麼。”
艾絲黛拉的呼吸急促了一下,難得感到了恐懼——不是心理上的恐懼,而是生理上的恐懼。控制不住的恐懼。盡管她的頭腦始終清醒無比,心跳卻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嚨口,手心也滲出了黏膩的冷汗,雙膝陣陣發軟,需要緊貼著後面的椅子,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她對這個“阿摩司”的身份隱隱有了答案——可是,怎麼可能?
她不認為自己的魅力能大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