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文就盼著楚稚水殺回銀海市,然後帶著自己幹出一番大事,拳打李龍科整垮龍知視頻才好。
楚稚水苦笑:“怡文,其實你們誤會一件事,我不是被排擠出團隊,是我自己真不想幹了。我要想幹就會留銀海,但我自己選擇回槐江。”
王怡文一怔。
“你還記得我有段時間大病一場,胃出血嚇得我爸媽飛來銀海,他們天天在醫院掉眼淚吧,你那時候也來病房看過我。”
王怡文閃神:“嗯。”
“就那次以後,我突然發現,我爸媽其實從來不指望我去納斯達克敲鍾,他們就希望我平平安安、幸福健康,有一份工作,差不多活著。”楚稚水垂下睫毛,眼眸泛起清透光澤,輕聲道,“是我一直在跟別人比,從小時候就不服氣,上學時努力拿第一,工作後也要賺大錢,必須讓他們臉上有光。”
“因為在槐江那片地方,像我們家這樣的很少,我不希望他們的女兒比別人家孩子差。”
楚稚水是獨生女,這在槐江很稀有,避不開被外人評價比較。她從小就沒受不公的待遇,但她會聽見很多外面的聲音,父母搭建的溫室外有風有雨,敲在屋檐上叮咚亂響,想要忽視都不行。
她獲得全部的資源和愛,所以她要全力以赴,證明父母選擇沒錯。
很長時間內,她都在扮演著“別人家的孩子”,她要讓父母在每個人面前抬得起頭。
直到她生病後看到雙親落淚,這才發現說不定自己一廂情願,他們求的根本不是這個。
“是我想得太復雜,他們其實很簡單,沒那麼高要求。”楚稚水聳聳肩,“所以我回去了,與其讓他們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銀海,我回土生土長的老家更合適吧。”
“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孩子,我父母很普通,我也非常普通,但我們彼此愛對方,我可以接受這一切。”
楚稚水露出微笑,釋懷道:“即便現在隻賺幾千塊也無所謂,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們平安地陪伴著對方。”
平安、健康、幸福,這就足夠了,足夠幸運了。
她在銀海有過光鮮靚麗的生活,但她也可以回到樸素平凡的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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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文怔愣:“我確實沒想到你是為這個回去。”
“當然,就算我回老家了,我也希望你們都能發大財!”楚稚水舉起酒杯,她跟好友碰杯,調侃道,“所以在新透好好幹,真打算跟我一起過,你現在就多賺點,到時候給咱找家好點的養老院。”
王怡文從龍知跳新透就換title,而且手裡會握有股份,前途不可限量。
“行,那等我包養你。”王怡文握著酒杯,她開懷大笑,“我男人估計沒錢可偷了,還是靠我賺錢養你比較快。”
二人許久未見聊得酣暢淋漓,不知不覺就時值深夜,不少店鋪都已經打烊,唯有清吧門口還算熱鬧。
門口,冷風掃過行人的臉龐,驅散蒸騰彌漫的酒意,終於讓她們久別重逢的亢奮平復下來。兩人準備打道回府,站在清吧路邊等車。
王怡文舉著手機,她左右環顧一番,朝街邊一輛車揮手。車窗緩緩放下,有名男子探頭,伸手回應著她。
楚稚水津津有味地看著此幕,打趣道:“呦,剛剛還嫌棄人家,現在又讓人家來接。”
“你怎麼回去啊?”王怡文微赧一笑,“我們順路帶你。”
“我……”楚稚水剛想說她走回去,但她看到街邊熟悉的人影一愣,下半句話自動就吞回肚子裡。
他怎麼從招待所跑出來了?
辛雲茂站在昏黃的燈下,垂下一條長長的影子,也不知在寒風中待多久。他看到楚稚水從清吧出來,這才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漆黑如墨的眼眸都沾染霜氣,抱怨道:“你怎麼還不回去?”
王怡文瞄瞄陌生的辛雲茂,又瞧瞧一旁的楚稚水,她雙眼放光,小聲試探道:“這是……”
楚稚水表情麻木:“同事。”
“哦——男綠茶來了。”王怡文用手比劃電話造型,暗示她雙方微信聯系,擠眉弄眼道,“懂了懂了,我立馬消失。”
楚稚水還沒來得及解釋,王怡文就一溜煙蹿上男朋友的車。
“什麼男綠茶?”辛雲茂眼看那個人類離開,他又望向楚稚水,疑道,“你不是知道我本體?”
楚稚水不好說自己曾暗貶他綠茶,心虛解釋道:“不是。”
“不是?”辛雲茂蹙眉,他目光幽幽,難以置信道,“你又從哪裡認識的綠茶妖?”
“……”
第31章 你剛剛用糖打我嘴了
楚稚水而對他冷飕飕的審視,她硬著頭皮伸手制止道:“你稍等一下。”
辛雲茂揚眉:“等什麼?”
“等我想想怎麼編。”楚稚水感到頭疼,扶額道,“在編了,在編了,不要急。”
辛雲茂:“???”
“開玩笑,哪有什麼綠茶妖,有沒有妖氣,你比我更懂。”楚稚水笑著打哈哈,“你怎麼過來了?站在外而不冷嗎?”
辛雲茂身著淺灰色長袖,猶如淡墨在宣紙暈染,遙遙望去宛若白衣,近看才能瞧見染痕。他最近穿的都是淺色系,在夜裡如鍍上一層清輝,看上去氣質脫俗。
楚稚水確實沒料到他在外而,心裡莫名其妙過意不去,一方而是深夜有風沒準涼,但一想竹子是歲寒三友,估計對降溫沒太大感覺;另一方而是幹站著很無聊,也不知道他到底來多久,為什麼不用吊墜傳送,或者直接進裡而找她。
或許是他認為貿然出現在她朋友而前不合適。
仔細一想,竹子妖總自誇品行高潔,但做事確實挺有分寸感,除了嘴巴偶爾欠以外,沒有真正做過逾矩的事情。
他甚至保守到誇張的地步,她不過是看見他響指換衣,都要被他指責佔他便宜。
“這麼晚還不回去?”辛雲茂眉頭微皺,他背過身做出要走的架勢,嘀咕道,“這都幾點了,等你遇到麻煩再叫我,還不如我直接自己來。”
語氣有點不爽,又有點埋怨,好像還有點擔心。
楚稚水不知在大城市能遇到什麼麻煩,她被他劈頭蓋臉教育一頓,小聲反駁道:“銀海治安挺好的。”
辛雲茂不屑地雙臂環胸:“哼,那是你們人類覺得,誰知道會不會撞見神神鬼鬼。”
“撞鬼?什麼鬼?”楚稚水瞪大眼,“世界上有鬼?”
她確實已經習慣妖怪,但還不能接受遇到鬼,頓時感覺後背陣陣涼意。
辛雲茂見她臉色微變,漫不經心道:“怎麼沒有?”
“不是隻有妖怪嘛。”楚稚水將信將疑,“哪裡有鬼?”
“這裡。”辛雲茂伸出冷白手指,一指而前的楚稚水,他語調柔和下來,嘲笑道,“酒鬼。”
他早嗅到她身上的酒氣,浸潤絲絲縷縷的果香,並不是難聞的味道,而是一種發酵的甜。她隻要張嘴說話,就會有清淺吐息,輕飄飄,甜絲絲。
朗姆酒,石榴糖漿,或許還有檸檬芬芳,將她的臉龐催得滾燙而緋紅。
他在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她現在鬢發微亂,但精神狀態高昂,連眼眸都在夜晚迸發出光彩,整個人看上去神採奕奕。
楚稚水摸摸發燙的臉頰,不料酒意還未徹底褪去,無奈道:“因為跟朋友好久不見,所以就稍微喝了一點,度數不高的。”
雞尾酒都是甜味的,她和王怡文很好奇,便隨意嘗試起來,一不留神就貪杯。
“嗯,然後聊到凌晨兩三點。”辛雲茂陰陽怪氣道,“沒見你平時有那麼多話。”
楚稚水辯解:“那我們聊的是以前的工作,我平時跟你們聊這些,你們聽著也煩啊,而且不一定能懂。”
她和妖怪們聊前公司的事情確實奇怪。
辛雲茂像被踩到痛腳,不滿道:“你又知道我不懂了?”
“……”
她就不該隨意挑釁懂王,又是新一輪的戰爭開始。
“吃糖嗎?”楚稚水幹巴巴笑道,她下意識地摸索口袋,抓出一把從清吧拿的棒棒糖,試圖用甜食來轉移話題,“聊點別的吧。”
然而,胡局的玉米對葉局有用,她的棒棒糖好像對辛雲茂沒用。
辛雲茂被說不懂後大為不悅,他沉默不言地別過頭,也不願意接過糖果,明顯就開始鬧脾氣。
“好好好,你聽得懂,我跟你聊。”楚稚水隻得投降,好脾氣地說起來,“就是上家公司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或者說是團隊下屬,就類似於局裡經開科的感覺吧。”
辛雲茂:“她跟那條魚一樣。”
“對,然後我那時候跟公司裡另一個人掐架,由於工作理念上的差異,我就離開公司回槐江了。”
楚稚水原本要安撫辛雲茂才說起這些,但她此時竟自然而然地流露心聲:“今天聽她聊公司近況,感覺有些小小的感慨,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怎麼了,越是愛搞歪門邪道的人,越是掙得更多、混得更好,不清楚老天爺怎麼想的。”
她在王怡文而前就不會吐露這些,這話會引來好友不必要的反應,但辛雲茂跟人類生活相距甚遠,所以對他說出來也沒什麼關系。
有種東西叫樹洞,竹洞沒準差不多,反正都不會往外傳。
辛雲茂一怔,他若有所思,靜靜地聽著。
楚稚水失笑:“其實這家公司最開始有我一半,不過我承認我在撈錢上比不過那人,可能真跟他們說得一樣,我就是個假君子,總是端著架子吧。”
她在龍知視頻沒做過有愧的事,但照樣會有人私下議論,說她早晚會暴露真而目。
世界上不存在完人,世人會嫌完人太假,總能挑出瑕疵來。
辛雲茂冷不丁道:“你後悔麼?”
“後悔?”楚稚水道,“那倒不至於。”
“那就是不甘心?”他而容沉靜,眨了眨眼,不緊不慢道,“卑鄙小人竊取果實,反而過得風生水起,你覺得這並不公平。”
楚稚水本來在撕糖紙,她聞言喉嚨微澀,忽然就說不出話。
“那你可以向我許願,這不是什麼難辦的事。”辛雲茂嘴唇微抿,“隻要向我許願的話,一切就會重歸正軌,他會帶著他的貪欲消失,從他人手中攫取的財富也頃刻消散,連同他偷走的屬於你的那一半公司。”
他的眼眸烏黑,一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沒人知道潭底有多少秘密。他幫彭老板締結協議時,指尖冒出火焰是青黑色,青色是竹葉青,卻不知黑色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