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的確如宗元所說,已經變成了砧板上的食材吧。
阮成殊聞言,不由蹙眉:“那陸嶺……”
“別擔心。”江榭察覺到了他的惻隱之心,安慰道,“還不一定呢。”
阮成殊眉頭緊鎖,臉色不是很好看。
白渺看著他,突然道:“明天叫上陸嶺一起調查吧。”
阮成殊抬頭看向她。
“他應該不會拒絕。”白渺笑了笑,起身對眾人說,“我先上樓了,你們也早點睡。”
說完,抱起白貓走上二樓,進了客房。
柳韶伸了個懶腰:“我也要睡了,困死我了。”
幾人陸陸續續上樓,一轉眼,隻剩下阮成殊和江榭坐在原處。
阮成殊神色愣愣的,似乎還沒有從白渺那兩句話中回過神。
江榭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已經開始照顧你的心情了。”
阮成殊:“……照顧我的心情?”
“對啊,她是看出你可憐陸嶺,所以才提出那個建議的。”江榭真心實意地說,“阮兄,這說明她已經對你上心了!”
阮成殊後知後覺地紅了臉,依然嘴硬道:“我又不是為了她才那麼說的。”
江榭:“我知道,我知道。”他本想再傳授點經驗,但思量再三,還是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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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還是繼續保持吧。”
阮成殊臉頰泛紅,視線遊移,沒有出聲。
白渺回到客房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貓端端正正地放到桌上,像供奉佛像一樣把他供起來。
她把白天買的零食、水果全部拿出來,擺到白貓面前,又倒了杯熱茶,恭恭敬敬地捧在手裡,溫順道:“師尊,請。”
沈危雪:“……”
他輕輕搖了搖頭。
哦,師尊不吃。
白渺又將這些東西一個不落地收回芥子囊,然後理了理衣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沈危雪覺得她可能有點太緊張了。
其實白渺不是緊張,而是在提醒自己。
眼前的貓並不是真正的貓,而是她的大佬師尊。
她一定要忍耐、忍耐、再忍耐,絕對不能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手無遮攔。
客房裡安靜而詭異,一人一貓,除了呼吸,誰也沒有出聲。
終於,白渺忍不住了。
這麼大隻貓擺在面前卻不能摸,實在是殘忍。
看著貓咪身上那蓬松的白毛,白渺試探開口:“師尊……我可以摸摸你嗎?”
白貓耳尖微動。
白渺立即改口:“……的毛。”
貓不能說人話,沈危雪沒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
他想,這隻是他的化身,摸摸也沒什麼。
隻要渺渺不要再像之前那樣誇張……
於是他細微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白渺臉上頓時浮起喜悅。
她伸出手,先是小心翼翼地在貓背上摸了兩下。見對方沒反應,她開始加大力度,擴大範圍,從後頸毛一路摸到尾椎處。
沈危雪依然沒有動。
看來這些都是安全區域。
白渺放心了,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幫他順毛。從頭頂摸到尾巴,緩慢細致,順下來的浮毛揉成球,放到一邊。
身上撸得差不多了,開始撸腦袋。
先摸圓乎乎的後腦勺,然後揉揉小耳朵,再捋一下胡子,最後開始撓下巴。
一套操作得心應手,無比熟練,絲滑得讓人猝不及防。
白貓略顯遲疑,瞳孔微動,雪色的睫毛輕顫了顫。
白渺的手順著它胸前軟乎乎的圍脖向下滑,眼見又要摸到肚子上……
白貓突然抬起一隻前爪,按住了白渺的手。
白渺摸得正投入:“師尊?”
白貓耳尖泛紅,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不給摸了?
白渺心底一驚,立即收回手。
是不是她剛才哪裡手法不對,把師尊給惹毛了?
白渺可不敢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她隻好裝作沒事人一樣,將手背到身後,鎮定自若地笑笑:“確實是不能再摸了哈,該睡覺了。”
白貓輕輕點頭。
還好,看著沒有生氣。
白渺暗暗慶幸,起身將放在旁邊的毛球收起來,然後對白貓說:“師尊,你去床上睡吧。”
白貓抬眸看她。
“我在哪兒都能睡,隨便打個地鋪就行了。”白渺打開屋裡的櫃子,從裡面抱出一床被褥,“或者您用這套被子也行,床上那個昨晚我睡過了……”
白貓輕輕搖頭。
白渺:“不合適?那我下去再開一間房……”
這樣溝通實在有些困難。
白貓隱約像是嘆了聲氣。它輕輕跳到地面上,微光籠罩,身形逐漸拔高,轉眼變成白衣黑發的青年。
白渺感覺到一片陰影落了下來。
“我不用睡覺。”沈危雪垂眸看她,睫羽纖長,投下淡淡陰翳,“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白渺眨了下眼睛:“但是……”
“我不會看你的。”
白渺一滯,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她倒不是擔心這個,師尊是正人君子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就算她現在脫光了站在他面前,想必他也不會有反應。
算了,師尊怎麼說就怎麼做吧。
白渺沒有再堅持,熟練地掐了個淨塵訣,然後脫去外衣。
沈危雪微微側身,視線落向客房一角。
房裡響起衣料摩擦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少頃,他聽到少女刻意放輕的呼喚:“師尊,我好了。”
沈危雪頷首:“睡吧。”
他並指一劃,燭火應聲而滅,屋裡瞬間一片漆黑。
沈危雪變回白貓,正要回到座椅上,突然聽到白渺小小的聲音。
“師尊,你坐這裡吧。”
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指著床邊鋪好的被褥。
原來她還是把被褥鋪在了地上,為得就是能讓他“坐”得舒適一點。
白貓看了被褥幾秒,輕輕踩上去,坐好。
白渺這才放心地睡了。
次日,眾人按照計劃去找陸嶺。
考慮到陸嶺尚未死心,白渺猜測他應該還會去師青青家的酒鋪,於是一行人前往酒鋪,準備在附近蹲守他。
然而眾人還未靠近酒鋪,門裡突然走出一男一女。
女的年輕秀麗,是沒見過的面孔。男的倒是眼熟,腰間懸掛長劍,分明是陸嶺。
兩人有說有笑,情態親密,一看關系就不尋常。
唐真真震撼道:“這個男的不得了啊,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
程意:“先別激動。他們是從酒鋪裡出來的,應該不是新歡。”
難不成是……
眾人立即走過去,陸嶺正攙扶著身旁的女子,遠遠看到他們過來,臉上浮現訝異。
“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有了新發現,想著過來告訴你一聲。”白渺裝作不經意地移動視線,驚訝開口,“這位是……”
眾人順理成章地望向那名年輕女子。
陸嶺笑意溫柔:“她是青青。”
還真的是她?!
剛才的猜測立馬就得到了證實,眾人都有些震驚。
師青青被這麼多眼睛盯著,腼腆地笑了笑:“請問……你們是陸郎的朋友嗎?”
柳韶雙手環胸,懶洋洋道:“不是,但我們要借他用一下。”
師青青懵了:“……啊?”
宗元一把將陸嶺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陸嶺無奈道:“情況就是,我找到青青了。”
唐真真緊盯著他:“什麼時候?在哪裡?怎麼找到的?”
陸嶺扭頭看了看師青青:“你們問題也太多了,得讓我一個一個回答吧……”
師青青眼中帶笑,雖然不明白這一群人和陸嶺的關系,但見陸嶺並不排斥他們,便客客氣氣地招呼道:“不介意的話,來酒鋪裡慢慢聊吧?”
眾人面面相覷,跟著他們一起走進去。
現在還是上午,酒鋪裡沒什麼客人。小孩不喝酒,師青青就給他們沏了兩壺茶。
“青青是昨晚回來的。”陸嶺將師青青拉到身旁坐下,溫柔繾綣地看著她,“我在街上看到她,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我。”
師青青害羞地低下頭。
“街上?”白渺疑惑,“哪條街上?”
師青青答道:“是一條我沒見過的長街。街上有很多賣夜宵的小販,人很多,也很熱鬧……”
這不就是她昨晚誤入的鬼市嗎?
白渺語氣逐漸嚴肅:“那你,有沒有吃過那裡的東西?”
師青青搖了搖頭:“沒有,我身上沒帶錢。”
還好。
江榭:“你是怎麼出來的?”
“啊?”師青青愣了愣,“我是走出來的……”
走出來?白渺用墜星決才破解的幻象,她一個凡人隨隨便便就能走出來?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對了……!”師青青突然想到什麼,又補充道,“我之前為了等陸郎,在那條街上轉了很久。後來,一位紅衣公子出現,他告訴我陸郎在另一條街,他受陸郎之託,帶我去找他……”
阮成殊立即追問:“所以你是跟著那個人出來的?”
師青青點了點頭。
又是穿紅衣的公子。
白渺垂眸沉思,沒有出聲。
倒是陸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紅衣公子?是之前那個賣酒祝賀我們的紅衣公子嗎?”
“是的。”師青青眼睛彎起,“陸郎,他也跟你提過這件事嗎……”
“你之前為何不告訴我!”陸嶺突然打斷她。
師青青一愣:“……什麼?”
“這個紅衣人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陸嶺閉了下眼睛,壓下怒火。
師青青:“我以為你們認識……”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更沒有託他去找你。”陸嶺努力保持平靜,“他很可能就是害你失蹤的罪魁禍首,你明白嗎?”
師青青呆住了:“怎麼會……”
現在看來,這個思路是對的。
而且根據師青青給的信息可以判斷出,這個紅衣公子似乎從一開始就選中了她,但為什麼又把她從幻象裡放出來,就讓人想不通了。
難道是因為他們的到來?
白渺沒有頭緒。
“不論怎麼說,我們現在又有新的線索了。”
江榭道:“陸兄說得對,這個紅衣公子很可能是害你失蹤的罪魁禍首。師姑娘,可以請你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
“他的樣子?”師青青認真思索,“我兩次見到他時,他都穿著紅衣,皮膚很白,長得很漂亮。”
這個描述也太抽象了。
白渺試圖幫她細化:“有多漂亮?”
師青青努力思考,似乎形容不出來,於是看了看周圍,突然指著阮成殊說:“比他還要漂亮一點。”
阮成殊:“……”
居然把他當做長相對比的計量單位,真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