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聞言笑道:“當然是用豆腐做的呀。”
白渺:“豆腐做的,為什麼會有一股血腥味?”
老板娘一頓:“我做的豆腐腦怎麼可能會有血腥味,客人,是你自己聞錯了吧?”
“有沒有聞錯,讓我看一下就知道了。”
白渺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鍋前,一把揭開鍋蓋,定睛一看——
鍋裡流淌著詭異的紅白之物,幾根黑色的頭發混在其中,上面還沾著些許筋膜。
這哪是豆腐腦,分明是人的腦漿吧!
白渺一驚,一抬頭,撞上婦女陰沉沉的視線。
“小姑娘,你是想砸我的攤子嗎?”
好家伙,她還來勁了。
白渺察覺不妙,她拉上沈危雪,轉身就走。
還沒走出兩步遠,那個賣糖葫蘆的老人突然出現,如同鬼魅般攔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吃糖葫蘆嗎?”
怎麼又來?!
白渺不耐抬頭,發現他懷裡扛著的糖葫蘆已經變了樣子。
糖葫蘆不再是糖葫蘆,而是一顆顆猙獰的眼球。糖漿順著眼球滴下來,啪嗒啪嗒,變成粘稠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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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渺立即環顧四周。
賣陽春面的男人正從鍋裡撈面條,那些面條迅速變色,像糾纏的死人頭發。賣棒骨的魁梧大漢狠狠揮了下手裡的大腿骨,砧板上堆著血淋淋的屍體,血肉模糊,殘肢遍地……
這些……是幻象?還是現實?
白渺沒有思考太久。
她立刻拔劍出鞘,一劍斬向攔路的糖葫蘆老人——
老人瞬間化為骷髏,骨頭架子散落一地,又迅速重組,晃晃蕩蕩地衝向白渺。
白渺立即抬劍格擋:“師尊,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沈危雪聞言,眸光微動,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他隻是安靜地站在街道一旁,神色平淡而清冷,連衣擺都沒有拂動一分,但那些似人似鬼的東西卻像被隔絕到另一個世界似的,半點都近不了他的身。
他不能幹涉白渺的試煉,所以隻能選擇這種袖手旁觀的方式。
可惜。
夜市上的百姓轉眼間化為森森白骨,他們嘶吼著、哭嚎著衝向白渺,手中舉著一切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來勢洶洶,陰森駭人。
白渺手持眠霜,揮砍劈擋,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銀色劍鋒劃破夜幕,鋒銳劍刃上結起冰冷的霜氣,在接觸骷髏的瞬間,凜冽冰霜拔地而起。
“啊啊啊——”
骷髏們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很快他們便被綿延的冰霜迅速凍結,前僕後繼地成為冰雕裡的一景。
白渺越打越順手,劍芒折射出她明亮的雙眸,霜寒四溢,她身形疾掠,勢如破竹。
在她單方面的碾壓下,夜市很快變成了冰冷的極寒之地。
一眼望去,猶如寒冬。
但是還不對。
這些骷髏隻是被凍住了,並沒有消失。它們不消失,就說明這個巨大的幻象也沒有消失。
白渺一邊揮劍砍骷髏,大腦一邊飛速運轉。
難道僅僅隻是識破它們、打敗它們還不夠,必須徹底消滅它們才行?
消滅,消滅……
有了!
白渺想起沈危雪教給她的墜星決,頓時停下動作。
她運行體內真氣,指尖撫上鋒利劍身,淡淡霜氣隨之縈繞而起。
在這白霧似的霜氣中,又有點點星光凝聚閃爍,越來越盛,逐漸將深暗的夜色點亮。
沈危雪立在遠處,看到她的身形纖細而挺拔,側臉被星光照亮,指尖瑩瑩,黑發被晚風吹拂而動。
他靜靜地看著她。
白渺閉上眼睛,凝氣立劍。待到劍光暴漲到滿溢的程度,她突然睜開雙眼,橫劍一揮——
萬千星光從天而下,如同數以萬計顆星辰被劍芒斬斷,星輝碎光驟然墜落,璀璨奪目,勢不可擋。
夜空下響起結界碎裂的聲音。
先是碎裂聲一點點響起,接著幻象出現一道接一道的裂痕。那些被冰凍的骷髏和死屍在越來越多的碎裂聲中化作星光紛紛消散,最後空中響起一聲模糊的尖嘯,夜市隨之崩塌。
人潮,夜宵,小販……通通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墳枯冢。
白渺如夢初醒,她環顧周圍一圈,迅速跑到沈危雪的面前。
“師尊,這次應該不是幻象了吧?”她呼吸略微急促,額發有些凌亂,眼神卻興奮清亮。
“嗯。”沈危雪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幻象已經被你解除了。”
白渺:“!”
她精神一振,腦海裡像打開了復讀機似的,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被她解除了,被她解除了,被她解除了……
重點是“她”!
這麼龐大的幻象,是被她一個人解除的!
這叫什麼?這叫以一己之力帶飛整個小隊,這叫飛機拖航母,這就是她的高光時刻啊!
這不得直接加到滿分?
白渺激動得臉都熱了,沈危雪低垂著眼睫看她,目光柔和,聲音清潤。
“很熱麼?”
白渺眼神晶亮:“有點。”
沈危雪伸出手,輕觸了觸她的臉頰。
他的指尖修長,白皙如玉,摸起來也像玉一樣涼涼的,此時與她的肌膚相觸,生出一種特別的溫度。
白渺微微一怔。
忽然,遠處傳來唐真真焦急的呼聲。
“白渺,你在哪裡呀——”
“白渺——”
沈危雪指尖微頓,唇邊溢出低低的嘆息。
“……來得倒是快。”
第28章
白渺也挺驚訝。
沒想到唐真真他們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她還以為他們會一直發現不了呢。
不過,師尊也在這裡……
白渺正要詢問沈危雪的意見,一晃眼,青年的身形已經在她眼前消失。
她一低頭,一隻漂亮幹淨的白貓正平靜地坐在地上。
看來師尊並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白渺立即抱起白貓,揚聲回應:“真真,我在這裡!”
唐真真三人聽到她的聲音,很快趕了過來。
三人氣喘籲籲,神色緊張,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找她找得很是辛苦。
阮成殊看到白渺,正要開口,就被唐真真搶先了。
“白渺,你沒事吧?”唐真真擔憂道。
白渺搖搖頭:“我沒事。”
宗元撐著膝蓋將白渺打量了一番,慶幸道:“還好……還是完整的。”
阮成殊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怎麼會跑到……這個鬼地方?”唐真真環顧四周,打了個寒顫。
此處遍地墳頭,很多墓碑上連名字都沒有,長滿了雜草,周圍黑漆漆的,慘白的月光照下來,說不出的陰森滲人。
白渺:“說來話長。”
懷裡的白貓聽了,淺淺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這也算是現學現用了。
白渺咳了一聲:“總之……我們先回去吧。”
唐真真:“好。”
四人迅速離開這片墳地,按照來時的路回到客棧。
一路上,白渺將自己被困幻象、進入鬼市的經歷跟他們簡短說了一遍,省略了沈危雪的部分,聽得唐真真、宗元二人嘖嘖稱奇。
宗元:“居然還有鬼市……這個地方真是不容小覷啊。”
唐真真:“太可怕了,換作是我,肯定分辨不出豆腐腦裡有沒有腥味。”
阮成殊:“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進了幻象,我們三個卻沒事?”
白渺想了想:“因為我落單了?”
雖然按照師尊的說法,那道縛音咒是針對他的,但若是她沒有落單,也不至於那麼快就落入對方的圈套。
唐真真聞言,立即抱緊她的胳膊:“那我們這下得小心點,千萬不能再走散了。”
她這麼一湊近白渺,突然發現白渺抱貓的姿勢很僵硬。
之前白渺都是環住貓的肚子,很親昵的將貓整隻抱在懷裡。現在卻沒有再碰貓的肚子和屁股,而是用手託著貓的四隻爪子,讓貓穩穩地坐在她的手心上。
怎麼說呢,這個姿勢……讓唐真真想起來了託瓶觀音,隻不過觀音手裡的玉淨瓶可比貓輕多了。
唐真真手指著白貓,問:“白渺,你這樣抱著它不累嗎?”
白渺:“不累。”
她練了那麼多天的劍,別的不說,手臂力量還是可以的。
唐真真:“可是它看起來這麼重……”
白渺立刻義正言辭地打斷她:“說什麼呢,哪裡重了,明明身輕如燕!”
唐真真:“……”
白渺表面鎮定,內心其實緊張得一批。
居然敢說劍尊重,不要命啦?
而且哪裡重了,隻是毛太蓬松,看著大隻而已,其實她估算著也就五六斤,還沒一個西瓜重呢。
“看著就是很重嘛……”
唐真真還在嘟囔,突然,一道白光從她眼底劃過,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那隻貓從白渺的懷裡跳下來了。
它落地的姿態輕盈而優雅,在地面上停頓一秒後,便跟上了白渺的步伐。
唐真真和宗元都看得震驚了:“這貓是不是能聽懂人話啊……”
白渺比他們更驚:“快閉嘴!”
說著,連忙俯身將白貓抱回懷裡,還拂了拂貓尾巴上的浮灰,那小心翼翼的動作簡直可以用虔誠來形容。
宗元感慨道:“以前總聽人說世上有一種人叫貓奴,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阮成殊心情復雜地看了白貓一眼,沒有說話。
一行人就這麼走回客棧,此時已是凌晨,大堂裡除了正在柳韶四人,連店小二都去休息了。
他們一看到白渺四人回來,立即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唐真真神秘兮兮地說:“大發現。”
柳韶好奇:“什麼大發現?”
“就是……”
唐真真看向白渺,白渺打了個哈欠,疲憊道:“你說吧,我喝口水。”
她今晚也算是經歷了一場惡戰,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屬實是累得不輕。
她剛一坐到座位上,程意便貼心地倒了杯茶給她,白渺接過茶碗,豪邁地一飲而盡。
唐真真正在繪聲繪色地為眾人講述鬼市幻象,講得十分生動,引人入勝,仿佛當時她也身臨其境了一般。
“也就是說……”柳韶摸了摸下巴,“那些消失的人,有可能並非真的消失,而是進入了這個幻象?”
白渺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江榭分析道:“如果那些人真的進了這個幻象,那麼他們現在是生是死還未可知。”
蕭長平:“死的可能性更大。”
“不一定。”阮成殊認真地說,“也可能隻是被困在裡面。”
唐真真奇怪道:“可是最早消失的人已經失蹤大半個月了,如果被困這麼久,不會餓死嗎?”
程意輕聲道:“餓死應該不至於,裡面不是有很多食物嗎?”
眾人一想到那些食物都是用死人做的,頓時毛骨悚然。
宗元補充道:“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已經變成了食物……”
眾人:“!!!”
聽起來更驚悚了!
“總而言之,這些人兇多吉少。”白渺搖了搖頭,“那個師青青,隻怕也……”
她是用了師尊教她的劍訣,才得以脫困。那些普通百姓連劍都不會使,又如何能識破幻象,殺出重圍?